二十七号，纪年跟随竞赛组动身去了Z市。
同初赛时的流程一样，提前两天动身适应环境。
他们走的时候，初雪的积雪还没化完，街上到处可见一小片一小片坑坑洼洼的积雪。
楚媱照旧去送他，纪年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了抱依依不舍的小女友，踌躇满志的叮嘱她等他回来。
楚媱说了和上一次送他时一样的话，
“考试加油，等你回来。”
纪年也想起了那天晚上，忍不住低笑出声。
直到被人催促，他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隔着玻璃和楚媱两相对望。
楚媱忍不住笑，冲他挥挥手。
汽车发动了，楚媱站在校门口，目送着载着纪年的车远去，才转身回了教室。
车上。
老罗看着车都已经开出去老远，还不时往后张望的纪年，冷哼一声，
“刚才那个小姑娘，就是上次替你接电话的姐姐？”
纪年猝不及防被提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替楚媱给他道歉，
“嗯……她上次……也是一时心急，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你别生气，我替她给您道歉了——”
“停停停停停，”老罗伸手止住他，“谁说我生气了？”
他现在听见“您”字儿都条件反射，听谁说都觉得在讽刺自己。
老罗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纪年，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能跟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你把我老罗当成什么人了。我就是问问，看把你吓得。”
纪年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也知道老罗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老罗又问，
“你姐姐哪个班的啊？我怎么没见过她呢？”
他带了三个班的课，偶尔也和其他班的老师换换课什么的，基本上高三哪个班他都教过，但对楚媱是真没印象，也没听说过哪个班里有这么个小辣椒啊？
老罗心里还纳闷，长这么漂亮，他要是见过，不可能没印象啊，这不应该啊。
纪年更尴尬了，
“她……不是我姐姐……”
“我知道不是你姐姐，”老罗白了他一眼，“我是问她哪个班的？”
“她是今年的新生。”
“新生？”
老罗这次是真震惊了，合着他被一刚进高中大门的孩子给骂了？
嚯，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小姑娘叫啥？你俩啥关系啊？”
“她叫楚媱。”
至于什么关系，他却是不肯说了。
老罗也不在意，反正他不说他也多多少少猜得出来，他看了一眼纪年，
“别把学习落下就成，也别耽误人家。”
纪年：……
老罗还想说点什么，一抬头见车上一群人都支棱着耳朵一副好奇的模样，顿时便黑了脸，
“看看看都看什么看！坐好了！”
……
路程比较远，车开了一会儿，老罗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宋未明偷偷凑过去，拿胳膊推了推正在发呆的纪年，压低嗓音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道：
“诶，刚刚那个在门口送你的是你女朋友？”
纪年看了他一眼，
“别乱说话。”
“少来这套，”
宋未明用那种“你别想骗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坐回去，伸手拍了拍纪年的肩膀，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你女朋友。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不过……
他冲着纪年坏笑着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啊，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的，挺泼辣啊，都能把老罗怼的说不出话来，厉害厉害，改天带我也认识认识呗？”
纪年皱了皱眉，把他手拿下去，
“有机会再说吧。”
宋未明早就习惯了他这脾气，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等咱们比赛完回来，我请你们俩吃饭。”
纪年皱眉，
“这事儿得听她的意见。”
“那你问问呗？就说你有个大帅比朋友，仰慕她好久了，特别想认识一下她。”
宋未明又开始忍不住贫嘴了，纪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改口，
“反正你就如实说就行了，她要是不同意，再说呗。”
纪年没再开口。
没答应，也没反驳。
宋未明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是成了。
他心满意足的靠回去，塞着耳机开始玩手机。
车上的人要么已经跌入梦乡，要么就是听歌聊天打游戏。
只有纪年呆呆地望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出神的想，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
送走了纪年，楚媱这边的元旦汇演排练也进入了最后的验收阶段。
这两天她课都没怎么好好上，一直在对台本，排练舞蹈。
郑希怡她们的团体舞是作为十三班的参演节目上报的，老黄对这件事也很重视，特意批准她们自习课可以不用来上，自行安排。
其实节目已经排练的差不多了，就是衣服还没定下。
几个小姑娘各有各的审美，谁也说服不了谁，没办法说到一块儿去，可把郑希怡这个队长给愁坏了。
眼看着汇演都要开始了，她们跳舞的衣服还选不出来。楚媱索性给郑希怡说，让大家一起去选，这样最后选出来谁也不背锅。
于是，几个姑娘找老黄批了假条，一块儿出了校门。
楚母也知道女儿要出节目的事儿，还问过楚媱要不要找朋友帮她们设计一下演出服，楚媱给拒绝了。
倒不是她小气，楚媱只是觉得她们只是一个小小的演出，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而且，这些人里面她也就和郑希怡关系好一点，其他的都是点头之交，更别说还有个陷害过她的韩冰在里头。
自己费心费力，还让楚母跟着花人情，给一群不怎么熟悉的人豪掷千金，楚媱觉得没这个必要，也不想出这个风头，平白给人增加谈资。
楚媱带着她们去了商场。
郑希怡一下车就愣了，把楚媱拉到一边，急道：
“你怎么把我们带这儿来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队员，压低嗓音道：
“买衣服成本太高了，而且这边衣服这么贵，大家都消费不起。不是说好了去影楼租几套吗，你怎么让司机师傅开到这儿来了。”
楚媱示意她稍安勿躁，
“没事儿，你别告诉她们，你们只管挑，挑好了我来付钱。”
“这怎么行！”
郑希怡不赞同的看着她，
“我们穿的衣服怎么能让你掏钱！”
楚媱笑笑，
“是我把大家带来的。我有洁癖，影楼里的衣服穿不了，只能委屈你们迁就一下我了。”
郑希怡无奈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
她叹了口气，
“这样吧，等会她们挑好了我去问问店长能不能租一天，贵点就贵点吧，大不了多出来的部分我给垫上。”
她看了楚媱一眼，忧愁的皱了皱鼻子，
“哎，谁让你是个小美人，而我又偏偏拒绝不了美人的请求呢。”
楚媱被她逗笑了，
“你就贫吧。”
郑希怡笑嘻嘻的挽着她的手臂，拉着其他人一块儿进去了。
《燕归来》是古风舞蹈，因此，她们进的店也大都是偏古风一点，多是卖汉服的店铺。
众所周知，汉服不是一般的贵，更别提做工精致的汉服了。
每次遇到大家都中意的，一问价格，便有人迟疑了，说再看看吧。
逛到后面，有两个小姑娘干脆就不说话了。
等到把整个商场都逛完，也没选出来价位合适又好看的衣服。
一行人去了商场旁边的的奶茶店，坐下来商议。
楚媱问她们，
“刚刚你们也逛了一圈了，大家都说说自己最中意哪套衣服做演出服吧，统一一下意见。”
她拿出手机，点开相册。
把刚刚她们问过的衣服的照片放出来，供大家选择。
郑希怡惊喜的看着她，
“哇塞，你好贴心啊，竟然还拍了照片。”
她都没记起来这回事儿。
楚媱笑了笑，又补充道：
“本来之前咱们说好是要去影楼租几套演出服的，但因为我个人原因，穿不了外面的衣服，所以自作主张的带大家来了这里。作为赔礼，这次演出服的费用我来出，你们放心挑自己喜欢的就行，不用为我省钱。”
“诶！不是！你——”
郑希怡惊了，明明刚刚她不是这么说的！
“不行！我不同意！”
她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人的费用，这也太……”
她想不出来话了。
“没事的，本来就是我个人的原因打乱了原来的计划，多出来的费用也应该是我来承担。”
郑希怡气的不想说话，她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她来负责吗？
团队的两个核心人物吵了架，其余的人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两个囊中羞涩的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半晌，有一个才迟疑的开口，
“要不这样吧，楚媱穿不了影楼的衣服，那你的衣服就单独买吧。我们几个都没关系，等你挑好了，我们照着你的颜色款式选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郑希怡眼前一亮，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楚媱不同意，
“咱们人站的本来就分散，一点差别也有可能被观众看出来，更别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套衣服了。而且，这是大家升入高中的第一次表演，很有纪念意义，衣服就算以后不穿了，留着当个纪念也是好的。你们不用觉得自己好像占了我什么便宜一样，是我自己的问题连累大家不得不迁就我，而且这些钱……你们也知道，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没必要纠结这个。就按我说的吧，咱们速战速决，选完赶紧回学校了。”
她态度坚决，根本不容人拒绝，直接一张一张图点开让人举手表决，郑希怡没办法了。
这个节目是她想出来的，队伍也是她拉起来的，她也不想到头来心血白费。
但是她还是坚持道：
“演出服的钱，我出一半。”
楚媱知道她好心，开玩笑道：
“知道你阔气，那这样，你那套我就不跟你争了，自己花钱。其他人的，我请客。”
韩冰在旁边阴阳怪气道：
“装什么呢，有本事直接买好了演出的时候送过来不就行了，非要把大伙儿都聚在一起当面说你请客，瞧不起谁呢？拿这点钱收买人心，看着大家对你感恩戴德，你很得意吧？”
“韩冰你怎么说话的？”
楚媱还没开口，郑希怡就先怒了，
“不乐意要就别要，人楚媱一片好心你还不领情，既然这样，你也自己买，省的说我们拿钱侮辱你。”
韩冰被激，气道：
“自己买就自己买，我又不是买不起！”
“好啊。”
郑希怡笑了一声，刷刷刷的把手机图片翻到了最后一张。
那是她们看的最后一套服装，大袖的齐胸襦裙，全手工刺绣，红色和粉色为主色，外面的大袖衫是鎏金粉白色的，上面全是一笔连着一笔的精致云纹。
好看是真的好看，惊艳也是真的惊艳。
但它的价钱也是所有衣服里最贵的，一套下来小两千块钱。
而在座的人里，一个月零花钱超过一千的，也没有几个。
郑希怡挑衅的看着韩冰，
“咱们演出服就定这个了！没人有意见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小鬼还是别参与了，免得误伤自己。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个了！”
郑希怡拍板，又看向脸色难看的韩冰，
“怎么样？韩冰你不会觉得太贵买不起吧？要不大家体谅你一下换个便宜点的也不是不可以啊，对吧？”
韩冰被她一激，顿时怒道：
“你说谁买不起呢？这个就这个！我才不稀罕别人的施舍！”
她这话可就惹恼了其他人了，其他接受了楚媱“施舍”的同学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你自己跟楚媱不和，不要人家的衣服是你自己的事，凭什么指桑骂槐的说我们啊？我们招你惹你了？
韩冰之前运动会上那一出，大家可都还记着呢。
有人不服气的在心里骂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以为谁不知道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说白了就是看不惯人家楚媱哪儿都比她好，还说的冠冕堂皇的。
本来之前因为一起排练的事儿，大家还对韩冰有点好感，经过这件事，也都在心里想着要跟她保持距离了。
楚媱对这种自己巴巴凑上来给她打脸的炮灰一点兴趣都没有，尤其是这韩冰已经吃了一次苦头还这么拎不清，她就更懒得搭理了，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她。
不要正好，本来送她衣服楚媱就觉得膈应，这下她自己提出来了正好，两全其美。
她把桌上的手机收起来，
“时间不早了，走吧，咱们去试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