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入了这沈家，觉得这装得古典雅致，处处都摆着些名贵的瓷器作为点缀，这院中的着梅花，更是精致。
这沈凭何能过这样的日子！
这老天可真是不公。
入了屋内，就瞧见一女子拿着笔，神情专注地写字，一点眼神都没给她们，下。身着一身淡粉色裙，还添一件兔毛大氅，头发由银簪子轻轻地盘着，脸庞如玉，见不着一点瑕疵。
这屋内看着也是火炉子一直烧着，才有的这般暖和。
身旁伺候着丫鬟，不也是那日陪她来的小跟班吗？
这丫鬟身上着的布料都不便宜，也是中等的料子，上面的花纹看起来也是找绣娘专门绣的，手上还戴着什么，兰儿辨不出。
“沈公子，哦不，应该叫你沈小姐才是。”兰儿开头一句就阴阳怪气的。
沈舟没搭理，仍是自顾自地画着，正画到那梅粗糙的枝干了。
兰儿见她全然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样子，心中更是恼火，正准备再出口讽刺时，老。鸨说了话。
“沈小姐，咱们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确认。”
沈舟画完那一抹枝才放下笔，招呼着兰儿把窗户打开。
“说吧，何事？”沈舟见对方不点明，也不承认。
老。鸨狐疑地再仔细瞧了瞧沈舟，这沈小姐淡定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
于是跟兰儿多问了几句，“兰儿，你可确定了，那公子是这沈小姐？”
兰儿见老。鸨还在怀疑，直接指着小竹说：“你看这丫鬟，那日不也来过？”
老。鸨再瞧了，确实是面熟。
“看够了吗？有事快讲，沈家不是集市，容得你们这般在这儿东看看西瞧瞧，若是没事，那便出去。”
方才两人看小竹的样子令沈舟心底不快，这才出言赶客。
老鸨又赔了笑脸，“沈小姐，我是不是在怡香院门口见过您啊？”
还是没有说明，双方还是在不断地试探。
沈舟神色不耐烦，“我又不是被禁足了，自然也是去过集市的，你见过我，不也正常？”
你跟我说明，我自是不会跟你讲白。
咱们就看谁更忍得住。
老。鸨还打算继续问，那兰儿却着急了，“沈舟，你如今这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装给谁看呢！这儿又没旁人，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不好吗！”
沈舟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你误会了，我不是正人君子。”
这弯子绕得，却始终不提到那件事上去。
兰儿见激将法不成，便将目标转向了一旁的小竹。
“你，那日是不是在怡香院见过我！”
小竹却是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只负责回答小姐的问话，闲杂人的事与我无关。”
沈舟却是为她这蛮横的态度生了气，“我说了，这里是沈家，你要是再这么大声嚷嚷，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了。”
兰儿更是气得口不择言，“她不过就是你们沈家的一个丫鬟！怎么，还比我高贵不成？”
沈舟直接将桌上一书扔到兰儿脚边，假意要砸她，兰儿吓得一跳，连忙躲开。
“你说的没错，她虽然就是我沈家一个丫鬟，但是至少她至少身子干净，也生得比你漂亮。”
沈舟将干净两字说得极重，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兰儿气得双颊泛红，面目狰狞，“你看，你这不是承认了！你怎么知道我是青。楼的！”
沈舟却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那是你没瞧见，连我沈家的侍卫都受不了你身上那味道，你觉得什么人才会往身上涂那么厚的胭脂？”
沈舟却是顿了顿，瞧她裸。露的前胸瞥了一眼，“况且，在这大冬天的还袒胸露背的，你自己说，你是什么人？”
兰儿心里的那点自尊被瞬间击垮，刚才的伪装全然塌掉。
“沈舟，你看不起我们？我也是靠自己养活，怎的就比别人低人一等？”
沈舟摇头，否认到：“我可不是瞧不起，要说，我和一个女孩子还有些交情，所以……”沈舟眼神定住，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眸子里全是讽意，“我只是看不起你罢了。”
老。鸨没想到这沈小姐说话竟然这么狠戾，一时间有些退步。
“沈舟，你再巧舌如簧我也认得出你！”
兰儿气得身形微微抖动，紧紧得攥着拳头，指甲盖都嵌到肉里了，也未曾察觉。
“看来你今日就是来说废话的，来人，把这两人给我哄出去，日后不得再让其进沈家，免得弄得我家宅子里，全是些劣质香味。”
老。鸨却忙地求情，“沈小姐，刚才兰儿口出狂言，是她的不对，我们今日确实是有事前来，可否再给我们个时间。”
侍卫已经进屋，就等着沈舟的示意。
“那现在说吧，要是真有什么事与我有关，我自然会解释清楚。”
老。鸨却瞧了瞧进门的侍卫，这沈小姐如此狠戾，要是自己这时说了，教那侍卫听了去，在沈家传开了的话，这沈小姐怕不是要把自己灭口。
“老妈妈，你说啊！你替我做主啊！”
老。鸨似是听不见兰儿的请求，看见沈舟眉间的不悦，打算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沈小姐，这事儿怕是认错了，今日是我叨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说完便拉着兰儿走了。
沈舟示意侍卫可以出去了，侍卫便出了屋顺道关上了门。
小竹长舒一口气，生怕那老。鸨当着侍卫的面儿说出来她们两人去过青。楼的事儿。
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肯定是要责罚一番的。
沈舟却像是方才无事发生一般，又提起笔画花骨朵了。
“小姐，刚才真的好险。”小竹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惊险。
沈舟却肯定地说道：“那老。鸨不会说的。”
那般精明的人，自是不会为了自己青楼里的一个女人，就胡乱招惹别人。
“啊？我方才都快吓死了，生怕她说出那事来！”
沈舟换了颜色描那花骨朵，一点一点的，也逐渐有了初步形状。
“那老。鸨能在怡香院待那么久，必定是与很多人打过交道，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也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
小竹却还是一头雾水，“怎么我越听越糊涂了。”
沈舟叹了口气，还是接着解释道：“她知道，她若是当着那侍卫说了，日后若是我遭人说了闲话，沈家虽然会责骂我，却还是会将她当作罪魁祸首，为了个姑娘得最了沈家，划不来。”
那兰儿也是蠢，竟然找老。鸨那种人赔着她来沈家找自己当面对质。
这一回去，说不定怡香院都容不下她了。
回怡香院的马车上，兰儿愤怒地看着老。鸨。
“老妈妈，她方才那般羞辱我！你为何方才不质问她！”
兰儿想起方才老。鸨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明明是自己去找她沈舟对质，反倒是自己没头没脸地从沈家出来，还遭人羞辱了一顿。
老。鸨没了方才对沈舟的神情，冷眼看着兰儿。
“不为何，我觉得那公子不是沈小姐而已。”
兰儿眼睛瞪大，不可置信。
“老妈妈，这大街上随意找个人来对比，也知道那是同一个人！你怎的这般睁眼说瞎话！”
那老。鸨听见此语眸色更加黑，脸上明显透着怒意。
兰儿也知道自己失言，瞬间变脸同老。鸨撒娇道：“老妈妈，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太生气了，你瞧瞧，方才沈舟那般说我，我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老。鸨去了趟沈家心中却是明白了。
那沈家可不止是有钱，那里里外外的侍卫，看着都精锐的很。
听说那县令还几次三番地帮沈家，莫不是跟官家也有什么关系，这等人，自己可是招惹不起的。
老。鸨再看向兰儿，想起她方才不知好歹的样子，更是下了决心。
“兰儿，我这怡香院怕是容不下你了，你之后去谋别的生路吧。”
兰儿完全没从这句话反应过来，还挽着老。鸨的手臂，不知为何自己就失言了一句就被赶出怡香院。
“老妈妈，你定是同我开玩笑的，我方才真的是胡说的，你莫要信。”兰儿慌张地解释道。
那老。鸨却是拉开她的手，狠下了心。
就一个姑娘而已，除了身材好些也没别的技艺，这还不好找？
倒是得罪了沈家的话，自己就算同猫是九条命也不够废的。
“我是认真的，你已不是我怡香院的人了。”
“为什么？老妈妈，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啊！老妈妈你知道的，我自小就是在怡香院长大的，除了那儿我哪里还有别的去处啊！”
兰儿苦苦哀求着，老。鸨却是脸色没有任何波动。
“你造谣沈小姐，这沈家要是找上门来，还不是找我怡香院？我还有那么多姑娘，要是因为你受了连累，你自己心里可安？”
兰儿终是听明白了。
不过就是见了沈舟之后怕了，怕自己招惹上事，还问着什么自己心安这般鬼话。
没想到那沈舟，几句话就把这老。鸨哄得团团转了。
“你明明就是怕沈舟，怕那沈家！我明明没做错什么，你只是想要将我逐出怡香院而已！”
马车外的人也在聊着天，她们这一段对话完全融在其中，说尽了这世态炎凉。
“不管如何，你已不是怡香院的人，日后出去若是被我知道你说自己是怡香院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之前纵然她，不过是为了吴状那几个赎金。
现在吴状也被告了，还惹上了沈家，谁还想管她这个多事精！
兰儿脸色惨白，才认识到自己是真的被赶出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以前待自己如亲闺女的老妈妈，也因旁人的几句话就抛弃了自己。
心中更是恨不得将沈舟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等会儿回去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