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京城。
苏浅婼让弦笙直接送她去洛神医的住所找他看病。
“你去接王爷吧。”
“那您一个人?”弦笙有些不放心,洛神医从屋里走出来,瞅了弦笙一眼:“我不是人?”
苏浅婼噗嗤一声笑,“好了弦笙,快去吧,你要不放心,就回王府让夏巧来接我便好。”
“那好,属下先行告辞。”
苏浅婼颔首,待弦笙离开后,她适才跟洛神医进屋。
这里很僻静,除了几声鸟啼声,没有嘈杂的喧哗,仿佛隔离了人间烟火,独成自己的世外桃源。
洛神医指尖有些冰凉的搭在她的脉搏上,苏浅婼盯着他那盛世容颜,特别是他的那双沉浸万古的眼睛,那眼睛中好似藏了许多令人琢磨不透的故事。
这么特别的眼睛,她却在两个人身上看到,简直一模一样。
“没什么事,吃几贴药,多注意休息便好。”洛神医好似没有注意到她在看他似的,笔尖沾墨,药方写好时递给苏浅婼。
“主人,主人。”外头的鹦鹉忽然叫了两声,洛神医眉头轻挑,对苏浅婼道:“药方已写好,你可走了。”
苏浅婼奇怪的瞅了一眼外头的鹦鹉,但也没有多事,道了声多谢。
待她走到门口时,夏巧刚好到了。
洛神医也没有出来相送的意思,只是静静的聆听着外头的动静,待确定人走远后,他适才打了个手势,一道身影闪身出来,跪在他跟前道了四个字:“全军覆没。”
……
朱雀大街,熙熙攘攘,衡王府的马车逐渐脱离人群,来到陈家对面的医馆抓药,而就在要返回时,不想却在路口遇到了陈纤雯的丫鬟,柳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柳絮,出什么事了?”
柳絮本是跑过去了,听到苏浅婼的声音,忙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清是衡王府的马车时,她好似看到了救星似的,跑回到马车跟前,气喘吁吁的说:“衡王妃是你啊,我家小姐在前面的街角,她,她让我来叫人去帮忙。”
“纤雯出事了!”苏浅婼心中一惊,忙让马夫调转马头。
“也不是小姐出事。”柳絮愣了半天,忙补了一句,可是马车已经走远了。
柳絮跑得那么急,苏浅婼下意识以为是陈纤雯出了事,可是待她赶过去时才发现,她好好的站着呢,只是好像在扯什么东西,边扯边吐槽。
“看你这身子板停小的,怎么这么重!”
“纤雯。”苏浅婼忙从马车下来,朝她走过去。
“浅婼。”陈纤雯看到她时颇为意外,还有几分兴奋,故而手一松,快步就要朝她走过去,可是随着她这一松手,身后却倒下了一个身影,狼狈的砸在地上,激起一层灰尘。
“哎呀!”陈纤雯暗道糟糕,忙回过身将那人扶起来。
夏巧见况,不用苏浅婼吩咐,立马过去帮忙了。
“怎么是他?”苏浅婼诧异。
那人生得很是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之气,好似一个书生,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坚毅,他眉头紧皱好似很痛苦,被陈纤雯眨得睁开了眼睛,一睁一合,苏浅婼是朝陈纤雯走过去,故而这个视角就好像是她朝他走来一般。
他薄唇轻轻颤动,似是要说什么,只是还没说出来,他便彻底晕死过去了。
“喂,夏巧你往这边扶,我快给他压死了。”陈纤雯给他这脑袋砸得差点瘫软在地上。
“先扶他上马车,送去医馆。”苏浅婼道。
“诸位且慢。”一名小厮慌忙跑过来,陈纤雯立刻认出了他:“你是画楼的。”
“是啊,姑娘好眼力。”小厮憨憨的赔笑,然后说道:“劳烦两位姑娘了,我送我家公子回画楼就好。”
“看一下大夫吧,他好像很严重。”陈纤雯提议道。
小厮连连拒绝:“不用不用,公子他这是老毛病犯了,画楼有药,得赶快回画楼。公子也是,今早我就觉得他脸色不好,t还非要自己出来买颜料,这半天不回来,可急坏我了。”
“既然如此,那我送你们回画楼。”苏浅婼道。
衡王府的马车很大,装几个人没问题,小厮本是要拒绝,但最后还是点头了,毕竟目前还是得赶快回去要紧。
所以苏浅婼兜到城西的画楼,然后又绕回朱雀大街的陈家,等她回到衡王府时,简玉衡竟然回来了。
“王妃还没回来!”简玉衡听到下人回禀,脸色无比阴沉,正气势汹汹的转身要去找人,不想苏浅婼的马车就到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们家衡王对这个王妃有多重视。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苏浅婼下了马车,瞧着他那乌云盖顶的样子,苏浅婼跟着露出担忧之色。
“你去哪了?大半天的,可是出了什么事?”简玉衡大步走到她身边,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才勉强松了口气。
“我就是遇到个相识的人出了点事,便将人送回去,兜兜转转耽搁了点时间,倒是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简玉衡的脸色总算晕开了一抹暖心的笑意,他的所有情绪,几乎是为她一人而动,所以在得知她竟然半天没回来,他是真的很慌乱,因为前不久他刚遇到劫杀。
这个事,他并没有跟苏浅婼说,不想她操心,只是说她现在有身孕要注意休息不要出去乱跑,就算要出去,也得亲自跟他说一声才行,要不然转眼她就不见了,他会将整个定京城翻过来的。
今天跑了一天了,苏浅婼吃了晚饭后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简玉衡坐在床边,边守着她边看着手中的信笺。
弦笙轻步来到门边,没有敲门,但是里头的简玉衡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走路无声,悄然退出房间,两人来到书房,弦笙适才说道:“查清楚了,是人雇佣的死士,最近江湖上新出现一个杀手团,有人说,是夜团的化身。”
“所以说,是有人买凶要杀本王。”简玉衡纤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双眼半阖,思索了一会,“有一个不是死士,让他逃了,你没查到踪迹么?”
“往下五十里我已让人掘地三尺的查,可是这人却如人间蒸发了似的,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往下?”简玉衡眉角微微上扬,问道:“往上五十里呢?”
“那是城中。”弦笙说着,顿时恍然大悟道:“王爷的意思是,这人逃回了城中?”
“极有可能。”简玉衡语气十分笃定,弦笙轻轻拧紧眉宇:“莫非,又是贤王?”
“不大像。”简玉衡对简玉轩不说十分了解也有九分,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不会这么简单。
“或许是……他们出现了。”简玉衡一对幽深的眸子暗了下来,弥漫着从未显露过的氤氲之息。
夜色撩人,收敛了大地的光泽,寂静的楼阁,没有一点灯火,处在在黑暗中的人,偶尔传来几声咳嗽。
咿呀!
房门被推开,晚风随着门缝钻进来,掀起了珠帘,传出了些许声响。
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来,他步伐笃定,从容不迫,像是在自家后花园内散步那般随意。
他来到桌前,优雅落座,随手捏起一个药瓶丢给里面不断咳嗽的人,语气凌厉:“叫你不要去,你就不听,简玉衡要是有这么好杀,他早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里头的人接过药瓶忙将里头的药服下后,他的气才顺了许多,好一会才开口道:“二哥曾经说过要帮我,因此蛰伏在他身边。可是我发现,二哥已经被他收买了,竟然死心塌地的去为他做事。二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大宁二皇子!二哥,如今大哥已死,你应该尽早回去,一夺储君之位才是。”
“拿什么夺?”他修长的指尖玩转着一个茶杯,漫不经心的说:“我在大宁,如今可是罪人,又没有势力,还不如在这天齐当个杀手之王来得洒脱。如今我好不容易跳脱出来,不会回去的。倒是你,如今大宁大乱,你不好好的留在那里表现跑这里找死做甚?”
“我不想储君之位,我只想报仇,我母亲做梦都在诅咒简家,我从记事起,我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外祖父如何惨死,我只想报仇让我母亲心安。”
里头的人说得十分激动,外头的人只是一声轻叹,他起身轻弹衣袖,“简家那么多人,你找谁复仇都行,别再找简玉衡。我出一批死士给你,早预料是这个结果的,为的就是让你知道,简玉衡不好啃。不止他,简家的人都不简单,你不去夺储君之位借助大宁之力朝天齐发难,单靠你这样小打小闹,不止报不了仇还会打草惊蛇,更会有去无返,听二哥的话,回大宁吧。”
他如来时般从容,步步远去,皎洁的月光撒在他三千青丝上,给他的背影添了几分迷离之色,可又透着几分寒冷的孤独。
二十多年来,他都是这般独来独往,没有人能够读懂他。
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