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清风拂杨柳,树下人面容冷峻,眉宇间锋利冷冽,他白净修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咚咚咚的声音,将这大好风光染上了几分紧张。
“定京城的地点,说毁就毁,只为对付衡王,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他怎么跟国君交代。”
为了给出苏浅婼去夜团买凶的证据,自然的,就得说出夜团的地点,既然说了,这杀手团自然就只有被端的份了。
要知道想在定京城设立一个点有多不易,易琳一路陪着奚月洛过来,他们可是足足花了五年时间,这奚程麟倒好。
易堔跟着说道:“我怕,最麻烦的不是这个点被端掉,而是这件事已经转给了冷寒翊处理,他手中拿捏着多少事我们都不清楚,我怕,他会顺藤摸瓜,晓得夜团就是大宁皇室的手笔。”
“然后呢?”奚月洛开口,易堔接着道:“两国纷争,一触即发。”
“关我夜团何事?”
他从小在夜团长大,即便他姓奚,但终是个见不得光的皇子,对他来说,大宁不存在更好,这样他夜团就是他们自己的。
“可是,如此一来,夜团便被摆到了明面上,有着极大的风险。”易堔道。
“那就毁了夜团。”
“什么?”易琳跟易堔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奚月洛,他们深知奚月洛对夜团的感情,怎么忽然说毁就毁?
“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此夜团,不再是夜团。”
他讨厌被控制,很想摧毁控制他的绳索,摧毁那控制整个夜团的绳索。
现在就有这个机会,有这一把刀来替他砍断,他得好好把握。
对于大宁他无关痛痒,但是作为大宁大皇子的奚程麟,是无法淡定的。
“简玉轩就是个饭桶!”
皇家别院,奚程麟气得什么形象都丢了,破口大骂。
“多好的一个局,不到半天时间就给破了,他还去顾什么女人!”
“殿下,那现在怎么办?”一名男子候在下方说:“冷寒翊如今是盯着夜团不放了,有着一股劲将夜团连根拔起的意思,夜团可是国君花了三十年的心血,这可不能全毁了啊!”
“夜团的事不是奚月洛管的吗?找他去啊!告诉他,夜团若是不能脱身出来,让他提着脑袋去见国君。”
“去,给本皇子备马,我要立刻返回大宁告知父皇这个事。若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奚月洛自己好大喜功这才给夜团带来如此危机,谁要敢胡说八道,本皇子诛他九族!”
篓子是他捅的,如今他是将这烂摊子一口气丢给了奚月洛,自己落了身干净想尽快离开这个沼泽,只是却还得看别人,放不放行。
“进来容易出去难。”简玉衡捏着手中的传信,唇角泛着一抹好看的笑意,在这满园春色中,独成一抹风景。
案情转交给了冷寒翊,苏浅婼的嫌疑立刻便被洗清了,而那些制造谣言的人也陆续落网,到底是谁策划这一切,夜团的背后是谁在操控,真相随之浮现出水面,那就是——大宁!
本是不想正面相撞,因为天齐因为边疆损了些元气,可是大宁着实欺人太甚,都打到脸上来了,再不还手那岂不是软柿子了。
故而,奚程麟在快出天齐国境时给逮了回来当质子,这可是个好筹码,并且天齐这边休书给了大宁,让他们给个说法。
事情总算是摆平了,苏浅婼很有闲情逸致的把简玉衡丢了跟陈纤雯沈碧三个女子坐船游湖去了。
“我听说你四妹妹这段时间其实是住在卫家,前些天三皇子亲自去卫家接的她,她还有身孕了。”
“然后呢?”苏浅婼淡淡问道。
“我觉得好奇怪啊,若是闹别扭,为什么不是回娘家,而是去了卫家,你知道吗?”陈纤雯问个没完的,苏浅婼晓得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摇头称不知。
“好了,不说她了,倒是我听说严塾师离开定京了,私塾解散了。”
“是啊,大家呢,定亲的定亲嫁的嫁,就是我那父亲也逼着我四处跟人相看,搞得跟我嫁不出去一样,我哥都还没成亲呢!”说着,她用手肘捅了下沈碧:“你呢?我听说傅晟得了什么什么病,长公主带着他寻医去了,你难道不趁机尽快定门亲,免得他病好了又来找你麻烦。”
“无妨。”沈碧惜字如金,苏浅婼道:“就算是要避着傅晟也不能就这么随便找个人。”
苏浅婼有听简玉衡提起过长公主的行迹,不过他们两人估计,想把傅晟掰回来几率不大,所以她倒是不担心沈碧。
三位主子游湖,她们的丫鬟本是伺候在一旁,但是陈纤雯忽然鼻子灵的闻到了什么味便打发她的丫鬟去买,可是要靠岸很麻烦,最后就是轻功好的夏巧飞出去了。
陈纤雯无比羡慕的说:“以后我也要找个武功好的在身边,太方便了。”
街上人来人往,夏巧是习武之人五识比寻常人要敏锐许多,听了陈纤雯大致的描述,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摊子,就是个卖烧饼的。
“抓贼啊!”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惊起,街上行人纷纷往她那里望,原来是个小道姑,她身边站着一名比较成熟稳重的师太拉住她说:“给他了,世人皆苦,若不是走投无路,何须行窃?”
“哼!”
夏巧对摊主说烧饼先搁着,然后飞快的朝前头狂奔的男子追去了。
“小贼,吃我一脚!”夏巧一个翻身,一脚踹中了男子的后背,令他跌出老远,夏巧再次逼近,不料那男子却拉过一个小孩朝夏巧推过来,夏巧只好转而将小孩接住,而男子竟从身上抽了把匕首就朝夏巧刺过来。
“姑娘小心!”好心人惊呼出声,人群中一抹身影跟着冲了出来,一脚将匕首踢飞,左手回旋,扣住了男子的手,狠狠就是一掰,疼得他跪在地上面部扭曲的喊饶命。
“谢谢姑娘,谢谢公子。”一个妇女连忙跑上来接过夏巧怀里的孩子。
“大公子,怎么是你?”夏巧看着跟前那十分清秀的男子,咧嘴一笑。
“程湛,将人带到府尹那去。”苏枫允丢开男子冷声吩咐了句,然后走到夏巧跟前拉过她的手看:“有没有伤到哪?”
与此同时,无尘也走过来了,本想说什么,可是待看到夏巧的手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无比震惊。
夏巧手腕处有个像是梅花的胎记,因被苏枫允拉着,故而露了出来。
夏巧看似随意的将手抽回来对苏枫允说:“我功夫好着呢,不差大公子多少。”
说罢,她才注意到无尘盯着她看:“哦,对了,钱袋。”
夏巧四处看了看,最终在角落处发现了男子掉落的东西,连忙捡起来给无尘:“是你的吗?”
无尘怔怔的看着她,问:“你,你是哪个府上的丫鬟?”
“衡王府啊!”夏巧笑笑的将钱袋塞到她手上:“不用客气。”
就在夏巧将手收回来时,无尘却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令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无尘:“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无尘眼中有着无法掩藏的激动,一旁的苏枫允没有出声,但是却带着几分探究的打量夏巧与无尘。
她们容颜没有一点相像,可是她们的眼睛却好似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无尘又如此失态,莫非她跟夏巧有关系?
苏枫允知道的,无尘可不是普通的道姑,她乃皇上的表妹,翡云郡主。
“我叫夏巧,夏天的夏,巧合的巧。师太,我们在哪见过吗?”
无尘望着她水灵灵的眼眸,看到了几分好奇与期待,她怔怔的松开夏巧的手,后退一步:“没有,我们没见过。”
她默默转身离去,泪水湿了眼眶,她咬着牙步步远去。
“她哭了。”夏巧五识何其敏锐,哪怕没看到,但是她隐隐听到了抽泣声。
苏枫允点头:“不错,她应该跟你有关系,你可知她是谁?”
“师太啊!”
“还有一个身份。”苏枫允压低声音道:“翡云郡主,听过吗?”
“听过。”夏巧点头,“这翡云郡主可不简单,可她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失态?又为什么要哭?”
不知为何,晓得无尘哭了,她竟然也有些难受。
苏枫允与她边走边说:“跟你有关吧,你今年多大了?”
夏巧想了想说:“十四。”
他们走到卖烧饼的摊位前将先前买的烧饼拿了后,朝湖边走去。
“我找个时间查一下吧。”
“查什么?”夏巧愣愣的问道。
苏枫允唇角忽而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查一查你与师太的关系,兴许,你不止是一个丫鬟,兴许……”
兴许他可以,求娶她。
苏枫允对她生了情愫,可是夏巧却终是一笑而过:“我当个丫鬟挺好的,就当王妃一辈子的丫鬟。”
“那你就没想过嫁人吗?”苏枫允站住脚步,看着身旁笑容灿烂的女孩,他清明的眸子中浸满了柔情:“比如,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