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那是威严庄肃之地,它接手的案子要么是最棘手的,要么是有特别身份的。
平日里进入大理寺的犯人,多多少少有些恐惧,而今日来的犯人那是闲情自定,跟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似的。
“东西放这,放那。”简玉衡跟搬家似的,所有仆人丫鬟侍卫都给叫过来了,还搬来了他最喜欢的一张软榻。
“今天托国舅的福,大家不用干活,随便找个地方坐,等着通传审问。”
国舅跟在后头,脸色铁青的说:“衡王,这是大理寺,您这样,有辱圣颜!”
“那你去参本王一本,让父皇来跟本王说,你,不配!”简玉衡这话说得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充满了十足的挑衅。
“臣受命彻查,王爷难道想抗旨吗?”国舅咬牙切齿的说,只是简玉衡依旧一副风轻云淡:“本王都这么配合了,把整个王府的人都叫来了,让你一次性查个够,这还是抗旨的话,那本王想问一问,本王抗的是哪门子旨?谁的旨?你把皇上的圣旨拿出来,本王看一看,上面到底写没写着本王不可在这大理寺看风景,若是没有,那想必就是国舅的旨意了,好大的威风啊!”
一字一句,压得国舅爷大口喘气,是给气的也是给吓的,“好,既然衡王如此配合,那就请王妃上公堂依大理寺的规矩来受审。”
“可以啊,来人,把这软榻给本王搬进去。”说罢简玉衡对苏浅婼说:“外面太阳大,我们到里头坐。”
“王爷考虑得真周全。”苏浅婼十分配合,全程漠视国舅爷,夫妻俩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坐在软榻上,还不知去哪搬来了桌子,只因为风云楼的酒菜到了。
国舅爷看得火大,狠狠的拍了下惊堂木,方要开口,简玉衡狠狠的给了他个眼刀子:“小点声,吓坏了我的王妃,那就是蓄意谋害皇上的儿媳妇,到时候本王想,我们的位置可得换一下了。”
“衡王殿下,这是公堂!”
“这里规定你一定得这样大声吼吗?”简玉衡此时就像个泼皮无赖一样,苏浅婼夹了块鱼肉,小心翼翼地剃去鱼骨喂给简玉衡:“王爷你尝尝,可好吃了。”
一瞬间,简玉衡对国舅的所有不悦瞬间化开成柔情:“多谢娘子,来,你也来尝尝这个。”
“对了国舅。”简玉衡斜了他一眼:“别怪本王没提醒你,有话快问,问完我们还要回去午睡呢,还是你想让我们在这公堂睡,如此羞辱皇室,那么本王想,想参国舅的也不少。”
简玉衡开口闭口都是一项罪责,真是噎死人不偿命的。
国舅只好不再废话,忍着眼前这对使劲撒狗粮的夫妻道:“衡王妃,你曾去过夜团买凶,是与不是?”
“当时衡王奉命调查天狼,借助夜团之力将其除掉,是本王妃去买的凶,不错。”苏浅婼这话没毛病,只是国舅却咬住了字眼说:“也就是说,王妃承认去过夜团买凶了,好,让王妃画押。”
说罢,立刻就有人递上了纸张。
苏浅婼前面的话,他没记下,只记了后一句。
苏浅婼一声轻笑:“国舅,皇上知道你这么办事的吗?”
“方才王妃自己说了,是你去买的凶,有问题吗?”国舅面不改色的说道。
“没问题。”苏浅婼唇角的笑意深了几许,“还好国舅只是暂代大理寺,要不然我想,这里会有许多冤魂。”
说罢,她拿起纸张,一下两下三下,撕了个干净,丢在地上,往后一靠,靠在简玉衡的怀里看着国舅。
“放肆!”国舅厉声喝道:“苏浅婼,你这是藐视天齐国法,你要造反吗?”
“笔在你手上,嘴长你身上,怎么说怎么写随便你,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天齐,还不是你梁家做主,我造没造反可不是你说了算!”说罢,苏浅婼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坐正身子,目光犀利的看着国舅。
“你再不好好审,本王妃可不奉陪了,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唉呀娘子,别动气啊,伤到手没有。”简玉衡心疼的拉过她的手,使劲的吹气,问她疼不疼。
苏浅婼所有怒气瞬间退去,转而小巧伊人的依偎在简玉衡怀里,委屈的说:“疼死我了。”
“为夫给吹吹,吹吹就好了。”
“国舅且慢。”
皇上身边的林公公忽然赶了过来,叫苏浅婼、简玉衡还有国舅一同去皇宫。
这么大的动静,皇上自然是有收到消息的,简玉衡是个什么脾气,皇上怎会不知,这才连忙派了林公公过去救场,免得待会国舅太难看了,也让别人看了笑话。
来到御书房,苏浅婼他们两夫妻是有一个分寸的。
“衡儿你搞什么鬼,你要搬到大理寺住吗?真是不成体统!”
“不是啊父皇。”简玉衡忙解释道:“是国舅爷要彻查衡王府上下的,儿臣那是绝不敢抗命,这不,就把所有人都叫去让他彻查个清楚。”
“皇上。”国舅见他这么随意的屎盆子往他头上扣的,连忙说道:“衡王就是故意袒护衡王妃,这才弄了这么多人搅局,还有,方才衡王妃已经承认去过夜团买凶,只是不肯画押,心虚的把纸张撕掉了,还占着自己的身份,威严恐吓微臣。”
“衡王妃,可有此事?”皇上对于苏浅婼这占着身份横行霸道的还是略有耳闻的。
苏浅婼点头道:“除却心虚二字,还有占着自己的身份七字,其余大抵是真的。”
在皇上跟前,苏浅婼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是很愤怒的撕,不是心虚,我是为我天齐有如此国舅而愤怒,有如此国舅而羞耻!”
“你!”国舅转而对皇上说道:“皇上,你看到了,这衡王妃简直太无法无天了,还请皇上制裁。”
“在制裁我之前,不如先让皇上制裁你吧,你怎么审的案,怎么不从头到尾跟皇上说一遍,何必抠我中间的字眼呢?天齐要人人与你一样,这世上冤魂该有多少,你有何颜面自称国舅!”
“放肆!”皇上对苏浅婼呵斥了声,苏浅婼没有慌乱,她从容跪下,将头上的发饰取下,放在地上,看着皇上说:“今日苏浅婼是要放肆一回了,皇上如何降罪,浅婼无话可说,但有些不得不说。我承认我买凶杀天狼,那是因为天狼刺杀我外祖父。可国舅偏偏就咬住了我买凶这几个字眼,外面人人传我买凶刺杀皇上,大逆不道,我冤死无所谓,可是,在我之后呢?又该有多少冤魂死在这流言蜚语之下,皇上,浅婼言尽于此,请皇上制裁。”
简玉衡蹲在她身边,捡起她取下的发饰,小心翼翼的给她簪好:“有本王在,谁敢冤枉你,别想太多了。你要相信本王,也要相信皇上是个明君,谁对谁错,他心里有数的,就是你说话啊,别这么冲。”
“衡儿说得对,起来再说。”皇上淡淡开口,然后望向国舅:“这事,还是交给冷少卿调查吧,国舅确实不适合做这些,你先下去吧。”
“皇上,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啊!”国舅这大理寺的主事还没捂热呢,就这么给踢了。
“下去。”两个字,明显没得商量了。
国舅离开后好一会,苏浅婼夫妻俩才从皇宫离开,很快,国舅被收回审问权的消息就传开了,这还没半天呢,果然,皇上还是偏疼衡王多一点。
如此一来,那些弹劾简玉衡的,不免有些心虚,那些乱七八糟的风声也跟着被压下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局面瞬间被扭转,自然是有人不服气的。
坤宁宫。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不知有多少名贵物品毁在了这场怒火中。
“所有证据全部指向了简玉衡,半天,就半天的时间,又反悔了。本宫算是明白了,他是被群臣压得没办法,只好让国舅走个过程,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再收回去,让冷家出面,好算计啊!”
“娘娘息怒。”嬷嬷扶着她坐下,“衡王如此嚣张,冷家手握重权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皇上明显是还没醒悟到危机,既然他没醒悟,我们就帮他醒悟醒悟便是。”
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嬷嬷,嬷嬷附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待嬷嬷将话说完,皇后眼睛一亮,愤怒之色瞬间化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另一边,三皇府上,简玉轩也得到了消息,他倒是没有皇后那么冲动,但面色十分阴沉。
“三皇子莫急,有人会比你更沉不住气,让他们斗吧,我们应该化明为暗,做好兄友弟恭,等着机会夺储。”凌帆在一旁劝道。
“三皇子,马车已备好。”一名护卫走进来道。
“我陪三皇子走一趟吧。”
被苏浅玉威胁,简玉轩是不得不去一趟卫家,如今他也是懊悔,当日就应该忍着恶心把人带回来直接处理掉,拖到如今,她还怀了别人的孩子,而他却还不可声张,着实够憋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