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伸手接过奏折,起身俯首道:“下官定当不辱使命。”
“你们先回去吧,弦笙,送一送卫大人与苏三公子。”简玉衡直接下了逐客令,卫城连忙道:“下官此次前来,是有件私事想禀告。”
“下官听说了家妹的事,王爷也知道的,她精神不好,还望王爷宽宏大量,从轻发落。”
闻言,简玉衡一声冷笑:“你的意思是,她是个疯子,做什么都是无心的,是么?”
苏浅婼慢慢放下手中的墨条,淡淡的看着卫城,并没开口,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碾压着整个书房,令卫城后背莫名的发毛,他忙跪下道:“家妹此次行径是过了,还望王妃念在她也扶养了您十多年的份上,念她是无心之过,饶她一次吧。王妃您想想,她疼爱你的事,全定京城都知晓,她若清醒哪舍得伤害您啊!”
“不知,大人可曾听过一句话?”苏浅婼往后一靠,靠着简玉衡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懒散:“纵子如杀子,她纵容我,真是疼我吗?大人由可曾听说一个词,叫捧杀?”
卫城听了后,一声干笑:“这确实是她的不对,王妃真是通透,但她绝对不是有意的,她这人就是心慈手软了些。”
“拿起刀子那可是一点都不软的啊!”苏浅婼笑笑的说道,卫城方要再解释,她神色忽然冷了下来,语气咬重了些:“别再跟我说她是个疯子一类的话,想以这个来推卸责任,我想卫大人打错主意了。若你以这种心态来办事,那我恐怕还要质疑一下卫大人到底是如何为官的,把所有人当傻子吗?”
简玉衡闻言,脸色跟着有些难看,目光冷冽地盯着卫城:“如此说来,本王还是欠缺考虑啊,那方才交代卫大人的事,还是转交给他人处理吧。”
“不是的王爷。”卫城心中急的,但弦笙已经走过去了,丝毫不客气地将他手上的奏章拿了回去。
“王爷,我也就随便说说,您怎还当了真?”苏浅婼笑得那个妩媚动人的,简玉衡宠溺地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那是爱妃一言点醒了本王,本王怎能不认真考虑一下,毕竟,国家大事不是儿戏。”
“王爷想多了,卫大人怎会真如此感情用事呢?”
话是她挑的,如今她好似在处处为卫城说话,可是卫城是半分感激都没有,因为他从她那笑中读出了不怀好意的味道。
“不如,王爷就试一试卫大人,若是卫大人此事办得好,你可不得再质疑一个‘忠’臣了,否则,会令人寒心的。”
一个忠字,她咬重了一些,简玉衡难得看她如此姿态说话,也是全力配合的一口一个爱妃的说:“爱妃有何好主意,不妨直说。”
“那,妾身就说了啊!”苏浅婼媚眼轻轻瞥过卫城,说道:“不如就是把我继母交给卫大人,秉公处理。”
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落在卫城的耳中,却宛若晴天霹雳,震得他的身子都抖了一下,“这,这……”
他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应了,简玉衡这个妻奴,那是毫不犹豫的应好的,还顺便夸了苏浅婼一下。
苏浅婼笑得无懈可击,睫毛轻轻扑朔了下,问:“卫大人,你妹妹到底要处置,交给你,想来也如大人所愿了,可,别让王爷失望哦。”
人给了他,要从轻发落从重发落,他自己发个够咯!
看似不错,可是,苏浅婼方才说了,这是对他的考验,简玉衡更是硬生生收回本是交由他处理的事,也等于有收回他权利的意思。
一旦这个事他处理得令这两人不满意,那他头顶的乌纱帽,必然得丢啊!
“好了,下去吧。”简玉衡没闲情看欣赏他的发呆,出声道。
卫城想推也是推不得了,只好起身告辞。
“二姐。”苏枫景对苏浅婼谈得上几分了解吧,从他回来时他就知道,这个二姐姐已经脱胎换骨了,这段时间浸于官场中,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知道,苏浅婼是故意刁难卫城的。
苏浅婼看着他,神色慢慢归于平静,总算正常一点了,可是语气却有几分冷淡:“三弟,到底如何,你是看在眼中的,晓得你重情重义,可是你二姐我,接近无情无义,所以,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一些事,终需要个公道。”
“没得商量了?”苏枫景抬起眼眸,可是撞入的目光却是那么的清冷,苏浅婼樱唇轻轻勾起:“此事已交给你舅舅处理,找他去吧。”
“知道了,那,枫景告辞。”苏枫景俯首作揖,适才转身离去。
当屋内剩他们两人时,苏浅婼才自己坐好,唇角的笑意慢慢勾深了些,眸光透着几分狡黠:“这个卫城,真要找他的事呢,他倒好,自己凑上来了。”
“这个卫家,当初简玉轩都不敢动,你可知道是为什么?”简玉衡凤眸锁着她的神色,苏浅婼的唇角的笑意平复下去,认真思索起来:“好像是,卫老夫人,颇有身份。她可是先皇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所以卫家,轻易动不得,也才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威胁简玉轩。”
“不错,所以,要动卫家,还得在理字上强势的说得去才行。”简玉衡接话道。
“那我们就慢慢一点点地瓦解了他。”苏浅婼没有知难而退,反而露出几分蠢蠢欲动的尝试。
“当年,简玉轩并没动卫家,却也是在慢慢的收拢卫家的势力,我们就先捡个现成的,把简玉轩当年做的全收一遍,我再找个机会,会一会这卫老夫人,擒贼先擒王,想弄垮卫家,还得先废了这老家伙才行。”
不是苏浅婼不尊老爱幼啊,是她与卫兰卿已是不可收拾的局面,这卫老夫人,定也不会就此罢休,既已是敌人,那就谈不得交情了。
“本王相信爱妃的才智。”简玉衡五指轻轻穿过她柔顺的青丝待在她肩膀上,苏浅婼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起身跟他拉开距离:“行了啊,戏演完了。”
“什么时候,我们多演一演这种戏。”简玉衡笑着打趣道:“难得见你有小女子的姿态,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笑笑笑,笑死你!”苏浅婼没好气的说着,不搭理他,自顾开门出去了。
而刚出了书房,就见凌霜走过来,“王妃,陈小姐与沈小姐来看您来了。”
“好。”苏浅婼应了一声,忙前完前厅。
“浅婼,你没事吧。”
苏浅婼前脚刚进来,陈纤雯立刻扑了过来,好在沈碧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小心点,浅婼有着身孕呢,哪受得了你这么一扑啊!”
“是,是!”陈纤雯憨憨地挠了挠脑袋,然后才连忙扶苏浅婼坐下,“我听说了苏家的事了,你没事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吗?”苏浅婼摊开手,任她打量。
沈碧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说:“你现在是没事,可也得多加小心。这事,可不好处理,卫家已经放出风声说,苏夫人那是因为精神失常才会做如此举动,既是个疯子,那便是无心之举,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事,可不好判啊!”
“到底要怎么判,那可不是我说了算的。”苏浅婼并不紧张,神色悠哉的说:“这事已交由卫家,他们爱怎么判,怎么判咯!”
“什嘛!”陈纤雯当下站了起来,很不满的说:“怎么可以交给他们呢,衡王交的?”
“我提的。”苏浅婼如实跟她们解释一通:“既然我们怎么处理都是错,那么干脆就把这个错误丢给卫家,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如何收拾这残局。”
她正愁着揪不住卫家的辫子呢,而她的意图也很明显,卫城不是个莽撞之人,回到家,那是愁眉不展的。
“这个苏浅婼,当真不是个简单的狠角色。”
屏风后,一道威严的声音中透着三分怒气,四分嘲讽,有另三分恨意。
卫城恭敬地候在屏风边说:“母亲,这个事,您觉得,该如何处理?毕竟小妹犯的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责啊!”
“她杀人了?”卫老夫人于屏风后头,声音淡淡传来,卫城忙道:“那倒没有。”
“既没杀人,何来偿命?”
简单明了的八个字,令卫城茅塞顿开,“孩儿明白了,叨扰母亲了。”
说罢,他恭敬的退到门边,方要走,卫老夫人再次开口道:“明日是我的寿辰,你下个帖子去衡王府,说是请苏老夫人,衡王妃若是肯赏脸,便请她一起过来。”
卫城疑惑地回过头来看屏风:“这衡王妃眼高于顶,她会来吗?”
“会!”一个字,十分笃定。
屏风后,卫老夫人容颜苍老,但目光却迸射出不输于年轻人的精光:“她如今,恐也在想,如何与我见一面,会一会我。我把机会送到她面前,她怎会不来呢?”
“她来,来者不善啊母亲!”卫城小声提醒道,卫老夫人听了后,一声冷笑:“莫不是,你母亲我,就是善类了?”
她还真就不信了,她压不住一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