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钟离景就坐上了县衙大堂,听着外面杂乱的人声,看了眼紧闭的县衙大门,转头问叶西,“叶护卫,外面来了多少人?”
叶西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回到,“回王爷,怕是整个西守郡的百姓都来了。”
钟离景点头低嗯了声表示了解,看了眼天色后对几人说:“那就开门升堂吧!别让百姓们久等。”
“是,大哥!”林全率先应了声,几步走过去对守在大门口的守卫说道:“开门。”
县衙沉重的大门嘎吱打开,守在外面的百姓便激动的一窝蜂涌了进去,直接把两个开门的守卫给挤到了门边上。
坐在堂上的钟离景看见这幕,微微蹙起眉头。
林全转头正好看见钟离景蹙眉这幕,无需吩咐,他便换回头提高声音对挤进来的百姓们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不要急不要挤,都慢点。”
也不知是林全那张没有半点表情的冷脸起了作用还是他喊的话起了作用,原本急切的想往里挤的百姓全都停了下来,然后你挪挪我挪挪的让出位置,不多时大堂前的小庭院就站满了人。
林全见他们都冷静下来,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见院中已经挤满了人,而外面还有许多人没进来,正试图往里挤,他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下,气沉丹田朝门外喊道:“诸位父老乡亲,院中已站满,还请诸位父老乡亲莫要再往里挤。”
林全这一声吼灌注了不少内力,所以声音传的很远,就连县衙外的大街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也因为这样,原本还想拼命往县衙内挤的百姓们都停下了动作,纷纷在心里暗悔没能早点来等着,挤不进县衙围观,只能在外面眼巴巴的等着了。
确定没人再试图往里面挤之后,林全这才转身回到堂内,站到钟离景身侧。
钟离景的目光扫过堂外的人群,随后收回来伸手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沉声吐出两个字,“升堂!”
他话音刚落,立于堂上的两排衙役便用手中持有的水火棍敲击地面,口中喊着威武,一时间让堂内堂外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钟离景轻轻一抬手,堂下的衙役们纷纷停下,手持水火棍威严的立于两旁。
“带犯人!”
“带犯人!”
钟离景话音未落,堂外候着的衙役便高声重复,不一会儿,魏长盛、林地主,黄霄以及原本西守郡的大小官员尽数被带上堂,他们之后是各家的主要家眷,诸如妻儿兄弟之类的。就连被钟离景悄悄废掉的林少爷也被人用担架抬进了大堂。
“狗官,去死吧!”
原本安静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一枚臭鸡蛋准确的砸在被官差押着的魏长盛身上啪叽一声碎开,溅了他一头一脸。
这枚臭鸡蛋如同掉入热油锅的凉水,瞬间点沸了在场所有人,使他们纷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甚至还有小石子朝魏长盛等人砸去,嘴里愤恨的骂着和方才那人一样的话,全都喊着让魏长盛他们去死,还有人激动的想冲破官差的防卫上前踢打魏长盛他们。
钟离景冷眼看着外面的骚乱,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西守郡百姓遭受了这些人太久的欺压,如今几人伏了法,成了阶下囚,再也无法拿权势地位去迫害他们,这些人心中潜藏已久的仇恨和怨气自然会爆发出来。
他并不打算阻止这些人宣泄心头的愤怒,做了错事犯了罪,就要做好被人唾弃唾骂的准备。更何况这点打骂和他们的所作所为比起来可以说是不痛不痒。
等魏长盛等人进入大堂已经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鸡蛋液和烂菜叶,还有几人比较倒霉的被扔出来的小石子砸破了头,溢出的鲜血又给他们添了一道色彩,可谓是狼狈至极。
等人都带进大堂后,钟离景再次拿起惊堂木往桌上一拍,眸光沉静的望着堂下满身狼狈的魏长盛等人,“你等可知罪?”
惊堂木落下的声音激的魏长盛等人齐齐抖了一下,随后忙不迭的俯首认罪,“罪臣知罪,求王爷饶命。”
“王爷饶命,饶命啊!”
在魏长盛等人的带领下,他们的一众家眷也跟着开始磕头求饶,一时间大堂上求饶声此起彼伏,嘈杂无比。
钟离景被他们吵的头疼,拿起惊堂木猛地拍下,沉声道:“肃静。”他话一出,原本不停求饶的一众人瞬间如被扼住喉咙般,求饶声戛然而止,一个个面色惊恐的缩在地上再不敢出声。
等所有人安静下来,钟离景才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堂下的魏长盛等人,沉声问道:“饶命?诸位不妨问问堂外的父老乡亲,问问看他们饶不饶你们?”
“不,不饶,杀了他们。”
“对,不能饶了这些畜生,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堂外围观的百姓听到钟离景的话立刻接过话来,神情激动的喊着要杀了魏长盛他们。
钟离景抬眸看了眼外面群情激奋的百姓们,收回目光看向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魏长盛等人,淡声问道:“你们可都听到了?即使本王网开一面饶过你们,这满城的百姓也饶不了你们。”
魏长盛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看了钟离景一眼,又赶紧垂下眼,不停的磕头认错求饶:“罪臣知错,求王爷给罪臣一次机会,罪臣一定……”
“一定如何?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钟离景冷声打断魏长盛的话,冰冷的目光扫过堂下瑟瑟发抖的一干人,冷嗤一声道:“魏长盛,自你任西守郡县令至今十余年,何止有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在你做哪些恶事时,可曾有哪怕一次想过要饶了那些无辜之人,可曾升起过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念头?”
面对钟离景冰冷的质问,魏长盛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折磨那些人时,他想的都是要怎么折磨他们才尽兴,从未想过要绕过他们。他也从未有过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念头,在他看来,西守郡距离京城万里之遥,自己无论做什么皇帝都不会知道,也管不着他。只要他牢牢的控制好西守郡,便能任他为所欲为。
而这十来年,他一直都做的很好,日子过的要多逍遥有多逍遥。西守郡成了他的一言堂,他就是西守郡的天,他要谁死谁就活不到第二天。可谁知,会忽然冒出个九王爷。
到如今魏长盛都还没明白,皇上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九王爷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见魏长盛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钟离景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下,沉声道:“西守郡县令魏长盛,勾结外戚欺凌百姓草菅人命,纵容其妻弟霸人田地……”将几人一系列罪状宣读完后,下了宣判:“魏长盛及其妻弟以及黄霄一家与明日午时于菜市口满门抄斩,其余从犯以同罪论处,其家眷发配边疆为奴,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饶命,王爷饶命!”
“好,判得好,王爷英明。”
判决一下,立刻引来魏长盛等人的再次求饶以及堂外围观百姓的连声叫好。
钟离景没有理会魏长盛等人的求饶,转头对林全等人说:“把人押回大牢,命人看好他们,明日我要看到他们所有人都活着赴刑场。”
“是,大哥放心,我一定让人将他们看好。”赵晟应下,随后领着官差将哭喊不停的魏长盛等人押回大牢。
魏长盛等人被满门抄斩的消息不消片刻便传了出去,这个结果可谓是大快人心,让整个西守郡百姓都欢呼鼓舞起来,有人还买了炮仗来庆贺他们终于摆脱了这狗官和他那些同伙的压迫。
得知这个结果后,还有不少曾受到魏长盛等人迫害的受害人争先恐后的来到钟离景跟前磕头道谢,谢谢他为他们讨回公道,这下被他们害死的人总算是能安息了。
钟离景看着眼前跪了一地,不断向他道谢的百姓,从桌案后起身走到门口,对他们说道:“诸位父老乡亲快请起,你们无需谢我,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诸位父老乡亲要谢也该谢当今皇上。”他可一点也不想揽什么功劳,免得将来因此惹来其他麻烦。
自从上次宫变中知道他那位皇兄这些年藏的有多深之后,钟离景心中就难以放下对他的戒备,即便如今他身在距离京城有万里之遥的西守郡也一样。
安抚了下百姓们的情绪,钟离景就回了后堂的书房,提笔写了两张告示,随后叫来尤坤让他贴出去。
这两张告示,一张是通报魏长盛等人的罪行以及判决结果的,另一张则是用几人这些年从西守郡百姓们身上搜刮来的钱财补偿这些年被他们迫害过的百姓的告示。
钟离景倒不怕他这告示贴出去后有人来浑水摸鱼,只因在开始审案之前,谢崖他们就将这些年魏长盛他们迫害过什么人查了个一清二楚,再加上之后他坐堂的那几天来击鼓鸣冤状告几人的人他们也全都记录在案。
最后直到再也没人来击鼓状告魏长盛等人,钟离景这才结束坐堂,开始整理他们的罪状,然后到今天的公开宣判。
他留了足够多的时间给西守郡的百姓来伸冤,之后自然也会根据这几日来击鼓鸣冤的记录来进行补偿,至于那些名单上没有记录谢崖他们的调查记录上也没有的人想来浑水摸鱼捞好处,他会让这些人知道试图欺骗他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