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寿西村,我也派人去西守郡所辖范围内的全部村落查看,确定是否还有其他村子出现这种情况。”钟离景换好衣裳出来,一边和她说话一边走到书案后坐下,提笔继续刚刚没写完的奏折。
扈云秀晃过去,看了眼他面前摊开的折子,说道:“在给你皇兄写折子?”
“嗯,这次降雪造成的损失朝廷不能不管,因此我想让皇兄允我开仓放粮救济受灾百姓。”钟离景转头看了扈云秀一眼,和她解释完后温声道:“别在这站着了,过去坐吧!我很快就写好。”说完继续埋头写折子。
扈云秀没打扰他,伸手探了下放在书案上的茶碗,发现还是热的,收回手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默默的等他办完正事。
不多时,钟离景放下笔,起身走到扈云秀身边,低头亲了下她的发顶后在她身边落座,关切的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扈云秀摇头,想到他刚刚说请皇帝允许他开仓放粮的事,不由得问道:“你刚说的开仓放粮是开官家粮仓还是私人粮仓?”她说的私人粮仓,自然指的是被满门抄斩并没收家产的林地主家的粮仓。
这林地主身为西守郡最大的最富有的地主,家里多的不止是银钱,更多的是粮食。要知道他手里可是攥着好几百亩地,每年光收租都能收上来不少粮食。更何况这人收的租还特别的高。
钟离景知道她说的私人粮仓指的是什么?接过话回道:“林家的粮仓在之前我已经开了,其中一半的粮食补偿给了受他们迫害过的那些百姓,另一半充入官仓。”
扈云秀明白的点点头,没再多问,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拉过他的手说:“先不说这些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说完才扬声对候在门外的寻香说道:“寻香,去问问厨房晚饭做好没有?”
寻香应声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她刚应下准备离开,一转身就见田嬷嬷走来,忙问道:“田嬷嬷,晚膳可好了?”
田春兰点头,“我正是来禀报娘娘晚膳的事。”回了寻香一句后走到门前,恭敬的对门内的两人行礼禀道:“王爷,娘娘,晚膳已备好,是去饭厅用还是送到房内用?”
“去饭厅吧!”钟离景想了想两者之间距离书房的距离,选了前者。从书房到他们的房间比去饭厅距离远,他可不想饿着他家娘子。
田春兰应下,“是,老奴这便吩咐下去。”说完行礼后先一步离开。
扈云秀对一旁的寻香说:“寻香,去请其他几位公子到饭厅用膳。”
“是,娘娘!”寻香应诺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等寻香离开,扈云秀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男人,低声说道:“阿坤回来了,家里一切都好。”
钟离景闻言点点头,“一切都好便好,这样你也能放心了。”
“嗯。”扈云秀说完抬眼看向外面依然下的很大的雪,微蹙着眉头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我有点担心地里的药材被冻死。”
钟离景听完将人搂紧,低头亲亲她说:“别担心,即便冻死也无妨,等到开春挖了重新再种便是。”这点损失他们还是损失的得起的。
扈云秀叹了口气说:“也只有这样了,但愿它们能坚强点。”尤其是那些当归,她都种了一年了,期间倾注了不少心血,这要是被冻死了,她岂不得亏死?
还有那些秋天播下去的种子,万一被冻的太狠不发芽可怎么办?要知道今年不仅她自己扩大了种植规模,堂叔家和花婶家以及尤坤几人也跟着她一起种了药材,这要是被冻坏,她该怎么和他们交代?
钟离景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再次亲亲她安慰道;“别太担心,去年也下雪了,那些药材不也没事?”说着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不是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扈云秀暗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担忧,点头道:“嗯,是有些饿了,走吧!”
接下来几天,周边村镇的情况陆陆续续上报上来,如寿西村一般被压垮了房屋的村子还有不少,并且因为有些村子里的房子被压塌的时候是晚上,因此被压死压伤的人不少。
身为西守郡的暂时管理者,钟离景因此变得很忙,他在当天晚上就命人将写好的奏折送往京城,但随着事态越来越严重,他实在等不及皇帝的允许,便命人打开官仓,放粮救济受灾百姓。
但西守郡的官仓储备有限,随着积雪越来越厚,受灾的百姓越来越多,渐渐有些供不应求,为此钟离景整日愁眉不展,县衙内的气氛也渐渐变得凝重压抑起来。
而随着时日的推移,扈云秀的预产期也越来越近,尽管钟离景早早的就将西守郡内最有经验的两位稳婆请到了县衙候命,她还是一天比一天紧张,再加上县衙内一天比一天压抑的气氛,更让她心烦气躁,也因此脾气变得很暴躁,就如同装上引线的炸药桶,稍微一点火花就能将她点炸。
“出去,别在这烦我。”
这天,钟离景刚忙完回到县衙准备去看看他家娘子,谁知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她充满怒气的低吼声,脚步不由一顿,眼中露出一抹诧异,看着苍白着脸从屋里退出来的寻香和田嬷嬷两人,眸子微微一沉,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见到钟离景,田春兰和寻香赶紧跪下求饶,“王爷饶命。”
钟离景见她们答非所问,眉头紧紧皱起,想到屋里的人,也顾不上追问他们,赶紧进屋。看到正挺着肚子一脸烦躁的在屋里不停来回走动的扈云秀,心中一沉,忙上前关切道:“怎么了秀秀?”
听到钟离景的声音,扈云秀停下转头看他,同时也看到跪在门口的田春兰两人,对上二人充满惶恐的目光,她心头一颤,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忙深呼吸压下心头的烦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钟离景的话,“没事,你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早?忙完了?”
钟离景见她虽然没了方才的烦躁,但眉头依然几年蹙着,心里更加担心了,走过去将人扶着到软榻上坐下,温柔的问她,“秀秀,为何发火?”
“我……”扈云秀下意识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田春兰两人,深吸口气收回视线看着钟离景说:“我呆会儿再和你细说。”说完后站起身走到田春兰两人跟前,一手扶着肚子弯腰去扶两人,同时歉意的说道:“田嬷嬷,寻香,你们快起来,真是抱歉,莫名其妙的冲你们发脾气,希望你们别生我的气。”
刚才她本来在午睡的,结果做了个噩梦被吓醒过来,虽然睁开眼就忘了梦里的内容,但梦中的害怕情绪还残留在她心里,导致她在面对田嬷嬷和寻香两人的关心时变得心烦气躁,因此吼了她们。
现在冷静下来,扈云秀才发现自己这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她自以为不是什么脾气暴躁又蛮不讲理的人,绝不会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就乱发脾气。但不仅是今天,这几天她的脾气都有些不受控,往往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触发她的脾气。
听到扈云秀给她们道歉,田春兰和寻香都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后,由田嬷嬷开口说道:“娘娘言重了,奴婢们知道您这几日心情不好,没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们的不是,还望娘娘恕罪。”
九王妃是个什么脾气的人,跟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长时间,两人心里都清楚的很。她们都知道她这几天因为王爷烦心的事而跟在烦心,发发脾气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两人体谅的很。只是刚刚一时没有准备,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
至于生气,那是绝对不会有的,先不说她们的身份没这个资格去生主子的气,更何况刚刚王妃也只是让她们出去别烦她,一没打二没骂的,也实在没什么好生气的。
“好了,你们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扈云秀很感激两人的体谅,就这一会儿,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再次叫两人起来后转头对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她的钟离景笑笑说:“别担心,我没事,你去忙吧!”
钟离景不放心的问道:“真的没事?”
扈云秀点头,“嗯,真的没事,快去忙吧!”说着伸手把人往外推了推。他这几天因为灾民的事已经够烦心了,她可不想再将自己的烦恼加诸到他身上。
钟离景握住她推自己的手,看着她眼下的一点青黑,心疼又内疚的说:“对不起秀秀,最近太忙没顾得上你,你……”
不等钟离景把话说完,扈云秀就打断他,“好了好了,等你忙完再来说这些,现在就别废话了,赶紧走。”说完抽回手,不由分说的将人推出房间,然后冲着他露出一抹笑说:“辛苦啦!记得早点回来。”随后不等他回话直接关门,把人关在了外面。
看着眼前关上的门,钟离景失笑,隔着门温声叮嘱她,“秀秀,我会尽量早些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马上告诉田嬷嬷她们,且不可自己忍着,知道吗?”
“知道了,你快去吧!”门内,扈云秀听完他的话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笑意,再次赶人。
“好,那我去忙了。”钟离景再次打了声招呼,这才转身快步离开。他家娘子快临盆了,他得在她临盆前将这些事处理好,到时也好安心的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