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气越发的寒冷,虽然还没有落雪,寒风却也凌冽。苗青青家门外长了一株红色的腊梅,风中夹杂着几分腊梅的香味,原来是腊梅开了。
“谢姑娘,星渊小子找你。你们聊,我去看看苗越那臭小子跑那里去了!”
苗六叔笑呵呵的朝谢如意说完,转身一摇一摇的进了房门。
这反倒是让如意越发的不好意思了,抬眼看见背对着她的苗星渊,心跳的速度都快了几分,故作镇定道:“咳,苗大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腊梅开了,所以就来看看。”
苗星渊缓缓的转过身,手中拿着一枝腊梅。
他将腊梅递到了如意面前,面露浅笑若春风拂面,他道:“花开正好,送给你。”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无空折枝。
如意白皙的脸颊一点点的爬上了红云,心跳加速,苗星渊这是——
如意紧张,苗星渊的心里更加紧张。别看他面带笑容,实际上紧张的手抖,紧紧地盯着如意。他的心意,如意会收下吗?
她紧了紧手心,长出一口气,苗星渊的心意她收到了。
在苗星渊紧张的视线中,如意抬手接下了腊梅。展露笑颜,眉眼弯弯,灿若云霞,“谢谢,很好看,我很喜欢。”
如意收下了!
苗星渊笑容才出现在脸上就僵住了,因为如意说:“我要走了。”
“去哪里?”
苗星渊喉头干涩,一丝苦意在心底蔓延。
“京城。”
如意紧握着腊梅,看着苗星渊的眼眸,道:“我是辅国将军府的如意,少将军的副将。对不起,之前骗了你。”
“我是来寻找将军的。”
如意心中也很忐忑,是她先有隐瞒,“将军已经找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什么时候走?”
苗星渊看着如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眼中的喜悦变成了失落。
“后天。”
苗星渊点点头,沉着脸道:“我知道了。”
如意陷入了沉默,心不断的下沉沉,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在她低落的一瞬间突然被拥入怀,苗星渊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可有婚约?”
如意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回道:“没、没有。”
“那你可愿意等我,等我去京城找你?”
“好。”
如意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西河小镇到南山的路程不算远,马车走一日的路。李明煜和谢瑶这一次路上没有耽搁全速赶路,今日傍晚便到了南山之下的镇子。
“殿下。”
周安敲了敲门,低声说道:“奴婢有事相禀。”
谢瑶尚有伤在身,到了客栈就已经休息了。
李明煜眉头微皱,看了一眼谢瑶恬静的睡颜。起身走到了外间,周安和一名暗卫已经等待在外。
“何事?”
“殿下,客栈有将军府的人。”
将军府的人?
“他们是从何而来?”
此时将军府的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何,是从京城来还是南山别院而来。
“是从南山别院回京城。”
李明煜眼中深思闪过,那么南山别院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了。
南山别院出事后李明煜便派人追查真凶,如今已有十余日。
“南山别院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回殿下,是吴浑所为。他刺杀将军之前先杀了南山别院的人,南山别院二十二口人,全部一刀毙命。”
“吴浑为何要这么做?”
“殿下,吴浑曾经是太后的暗卫,后诈死,表面上受命于林倩藏于南山别院看押黎氏。实际上还是受太后之令。”
“是太后下令杀了南山别院的人。”
杀人灭口。
周安和暗卫沉默不语,不敢接话。天家之事,不可多言。
李明煜心生杀意,与其说是闻太后的命令,不如说是闻博的命令。闻氏一族的野心昭然若是,毫不掩盖了!
“现在京中的情况如何?”
周安躬身愈深,道:“谣言愈演愈烈,谢敏之已经被闻博从大狱中提出来了,今日应该已经回了将军府。”
李明煜面色不改,眸中满是冷意,这一次真的钓出了几条“大鱼”。
“将军府中的情况呢?”
“秦姨娘严令府中人谨言慎行,人心尚稳。”
但是谢敏之回去后就不一定了,他对谢瑶恨之入骨,将军府必有大乱。
“务必保护好谢昊。”
整个将军府中只有谢昊是谢瑶所在意的,谢敏之也定然会对谢昊下手。
“至于客栈里的那些人不必管他们。”
“是。”
李明煜交代了几句,周安和暗卫便退下了。他转身进门一抬眼就看见谢瑶已经坐在桌边。
“吵到你了吗?”
“没有。”
谢瑶摇了摇头,葱白的指尖转着茶杯,神情有些缥缈,道:“南山别院怎么了?”
“别院二十二口人,全被灭口。”
“谁干的?”
“吴浑,听命于太后,是她的命令,杀人灭口。”
“咔咔——”
谢瑶手中一紧,手中的白瓷茶杯便裂出了几道裂纹。怒火在心头腾起,谢瑶的眼神越越发冰冷,那可是二十二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长熙,是不是皇家之人,都是这般视人命于草芥?”
谢瑶抬眸看着李明煜,眼瞳中仿佛蕴藏着暴风雪,杀气浓郁的快要溢出来。
这话说的大逆不道,谢瑶她现在就算不知道长熙就是大周太子李明煜,也是知道他是“南庆小郡王”,当着他的面儿问出这样的话也是不要命了。
“……”
李明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了下来。
他忽而想起了谢瑶初回京城的事情,白思思就曾触怒过她。不管怎么说,白思思头上顶着个太子侧妃,在谢瑶眼中,那就是皇室之人。
现在又有南山别院的二十二口人命,而且是闻太后的手笔。谢瑶嫉恶如仇的脾性又怎会忍得此事。
“瑶瑶。”
李明煜走到谢瑶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皇室之中的确有这样的人,不仅皇室之中,整个京城之下都是白骨成堆。那些个权贵门阀,谁家没染点鲜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是大周最真实的写照。
李明煜的语气有几多讽刺,有几多悲凉,“大周的根啊,早就烂了。”
他就算是太子又如何,原先的他身中剧毒,朝不保夕,自身都无力救赎,更难以改变大周的现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周一日日沉沦。
但是现在不同了,李明煜握着谢瑶的手紧了紧。
谢瑶的归来是一道曙光,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他,也是因为她自身的存在对于整个大周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她是谢家军的继任者,是那些人所惧怕的谢家将军。
“瑶瑶,大周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唯有刮骨疗毒,下一剂狠药。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高门贵族,全都逃不掉。”
京城里的那些蛀虫蠡虫是该挪挪窝了。
这些话李明煜堆在心里多少年了,如今只对谢瑶说过。也只有谢瑶能让他说出心里话,在谢瑶面前,他不必伪装,只有她懂他。
大周太子只是看着光鲜,实际上面对的是偌大的一个烂摊子,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谢瑶说话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而且还是面对着李明煜,就更没必要遮遮掩掩。
长熙是“南庆小郡王”,说这话,难不成是真的对九五至尊有想法?
她的双眸紧盯着李明煜,不放过他的一点神情变化。
李明煜一愣,随即明白了谢瑶的意思。他展颜一笑,道:“是我的意思,也是太子的意思。”
听见李明煜的答案,谢瑶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放心。
她是大周的臣子,一臣不事二主,若是长熙真的有想法,恐怕她这大周的将军也做不成了
李明煜看见谢瑶的神情变化哭笑不得,其实不管是长熙还是李明煜,其实都是他。
他心里也有些着急了,左右这件事都会被谢瑶知道,误会必须要尽快解开,不能在拖延下去,否则误会越来越深,到时候谢瑶知道恐怕会出大事。
“太子这一次动手就是一个前兆,他早就想对那些人动手了。只是苦于闻氏一族的势力盘根结网,大半个朝堂都是闻氏一族把持。他一直都在等待动手的时机。”
其实不仅是他,当今皇帝,他的父皇,初登基之时何曾不是心怀壮志,想要把大周这艘大船从世家门阀的手里抢回来,很可惜他失败了。
不仅没抢回来,还让闻氏一族独大,他唯一做到了的就是军权。他信任谢盛,信任谢家军。有辅国将军的威慑,他这才在与世家门阀的对战中占得五五开。
如今,皇帝也仅仅是能保住谢家军了。
他身为太子,在朝堂之上与闻博明争暗斗好几年,纵然是天纵之资,他也方从闻博那老狐狸手里夺回了半数大权。要想把世家门阀连根拔起,就要等待时机。
他以为他等不到了,剔除这些蛀虫的任务就要落到了李明旭身上。但谢瑶的出现让他解除性命之优,他就能亲自动手收拾这些人。
“而今他的身体大好,这就是等待已久的时机。”
如今,时机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