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燕国公手底下那群人,你也信得过?夏鸿益多么精明?万一被发现,那你的计划不是彻底失败了?”宋翘表示很不解。
萧锦焯抿了抿唇:“我当然信不过张家人,我之所以让张家派人前去,就是为了打消夏家的忌惮心,毕竟,夏家不会想到。除了燕国公,本宫还会再派另外一波人前去。”
“你打算再派人去?你不是说你的军队会被皇上盯上,你怎么派人去?”宋翘又不懂了。
“本宫当然有本宫的法子!”萧锦焯沉声,她的军队的确会被盯上,但她又私下秘密训练了一群暗卫,那群人的素质可比一般的刺客强多了。
萧锦焯不信夏家的刺客会强过她精心训练的暗卫。
“你……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宋翘先是惊讶萧锦焯私下豢养死士,随即又摇了摇头一脸很受伤的模样。
萧锦焯:“少来这一套,难道你的千机阁私下里就没有单独训练过暗卫?”
萧锦焯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如今但凡有些势力的,手上谁还没几个死士?
虽说东麟法律不允许私下豢养死士,但别人都养了,自己若是不养,那不等同于坐着给别人杀?
哪有这么傻地人?
宋翘被萧锦焯一句话给说蔫了:“得,你有理,我不跟你说。”
主要是宋翘觉得,在皇宫里谈论这么敏感的话题,实在太冒险。
……
次日,大理寺卿将审问结果告知了皇帝。
上早朝的时候,萧锦焯便隐隐觉得皇上对她的态度不太友善,不过这也正常,她这个父皇疑心病本来就重,现在大理寺卿又刚刚上报了这个消息。
即便没有十足的证据,但皇帝心里多少有些疙瘩。
同样郁闷的还有夏家,分明他们已经派了死士过去,现在死士也成功进入了大理寺,按理说那些罪证和审讯的消息都应该已经递交到了皇上手中了。
为何皇上好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若说真的若无其事,今儿一整个早朝,皇帝对萧锦焯的态度却又显得十分冷淡,反正要比寻常冷淡许多吧,这又该怎么解释?
君心难测啊!
究竟是皇帝在装死?还是大理寺压根没报?
如果皇帝装死,那就是在明着偏袒太子,如果真是这样,那皇帝对于萧锦焯的宠爱也算是得天独厚的一份了。
然而回头想想,却也不对,皇帝对手上的权力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他会允许萧锦焯从他手中夺权,面对对方的故意挑衅而变现地视若无睹吗?
更不会。
所以,这当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夏家人快疯了!一时间有些看不懂。
“难道当真是大理寺没有禀报圣上?”夏奉天怀疑道。
“如今看来,这个可能性的确是最大的,可是裴清荣是皇后的人,皇后不是早就已经与萧锦焯分道扬镳,如今也不太管事了吗?”夏鸿益觉得拿捏不准此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向宫里的夏贵妃去一封信。
书信下去不多久,宫里面立刻传来书信,说是昨日皇后去了太子殿,与萧锦焯说了很久的话。
夏鸿益一得知这消息,脸色瞬间变了:“看来皇后与太子又联手了!”
“太子不是早就扬言与夏家再无瓜葛了吗?都是作假的吗?”夏奉先一脸惊讶道。
夏鸿益眯了眯眼,将手中书信攥成一团,沉声道:“不管之前怎么样,现在的确是又联手了,而且萧锦焯定然已经知晓了咱们模仿她字迹的事情!这下咱们有些麻烦了!”
“萧锦焯会不会查到那个模仿字迹的先生?”夏奉先面色一僵,满脸写着惧怕。
夏鸿益眯了眯眼,轻吐了口气:“先别着急,眼下还没到那一步,只要咱们不动,料想她萧锦焯翻遍整个东麟也没那个本事,从人群中找出那个人来!”
“你们都先别慌!眼下只是萧锦焯知道,但她知道又如何?手上没有证据,照样不能将咱们怎么样。”
夏奉天叹了口气,忧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眼下最麻烦的是,皇上的态度晦暗不明,咱们也不知道如何进行下一步啊!”
“皇上不知道,咱们就要想尽办法让他知道!”夏鸿益眸子一冷,老谋深算得瞳孔瞬间多了几分阴冷。
不多久,璇华宫中,萧云烟便得到了来自/宫外的书信。
“父亲怎么说?”夏贵妃急切地问道。
萧云烟顺手将纸条烧掉,眉眼淡淡道:“外公说,让咱们想办法试探一下,皇上对刺客一事知道了多少。”
“回头我让人去和杨喜交涉,皇上身边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夏贵妃立刻道。
“就是这个杨喜,最近忙着和那个乐生斗法,一时间都不太顾得上咱们!”萧云烟抱怨道。
“上次我让他帮忙在皇上面前给母妃您争取些机会,他还把我骂了一通!”
“这也不能怪他,他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如今地位受到了威胁,自然是要小心谨慎,咱们将来许多事情还要指着他,你千万不要把他得罪了!”夏贵妃提醒道。
“这我自然知道!那我现在就去找杨喜!”萧云烟说话间,便已经站起了身,朝着衙门的方向去了。
“你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了!”夏贵妃不放心地跟上去,交代了一句。
司礼监的衙门,杨喜刚下差回来,刚在门口与柳苏宸撞了个正着。
如今两个人犹如仇人一般,见了面分外眼红。
“杨公公下职了?”柳苏宸虽说慰问的话语,但配上那张携笑的面容便显得格外挑衅。
杨喜看不惯柳苏宸也不是一天两天,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连话也没搭,转身便径直进了门。
“杨公公先别着急进去,似乎有熟人来了!”柳苏宸抬眸望了一眼远处的萧云的玉辇,面不改色地说道。
杨喜顿了一下,急忙转身看向宫巷的过道上,便瞧见萧云烟的玉辇正径直地朝着司礼监的衙门方向过来了。
杨喜面色一紧,暗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万一让柳苏宸抓到把柄,告到皇上那儿去,那他岂不是很麻烦?
“五公主过来,自然是有重要事情吩咐!乐公公切莫胡乱猜想!”杨喜沉声道了一句,站在一旁静候萧云烟的玉辇。
柳苏宸也同样站在杨喜身边,等着萧云烟的玉辇过来,上前恭敬地行礼。
“不知五公主大驾,是有何要事?”杨喜打起了官腔,明显是为了提防柳苏宸。
萧云烟还没开口,只是淡淡瞥了柳苏宸一眼,却见柳苏宸十分有先见之明地说道:“奴才还有要职在身,便不陪同五公主了!”
柳苏宸说完,便又恭敬地对着萧云烟行礼,转身径直朝着宫巷另一头走去。
萧云烟望着柳苏宸的背影,转身看向杨喜:“公公,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杨喜苦了一张脸:“五公主!算是在下求你了,切莫如此大张旗鼓来找我了,若是被皇上知道奴才私底下与你来往,必然会发怒!”
萧云烟一脸认真道:“本宫也知道这样不妥,但眼下有一件事,的确需要公公帮忙,还请公公莫要拒绝!”
“公主先进来吧,有什么话慢慢说!”杨喜道了一句,转身领着萧云烟朝着里面走。
萧云烟从玉辇上走下来,转身对着宫人吩咐:“在外等我便好!”
衙门大厅内,萧云烟坐了下来:“杨公公,今日的事情,是夏大人托我来请你帮忙。”
“公主有什么话尽管说了吧,只要是奴才能做的,自然会做到!”杨喜很清楚萧云烟和夏鸿益的关系,就算萧云烟不提夏鸿益,他也会给对方这个面子。
只是萧云烟经常会利用夏鸿益的关系让杨喜做些冒险的事情,好在杨喜事先和夏鸿益达成过协议,像是萧云烟这种无理的消息,杨喜完全可以拒绝。
“外公让我来问问你,之前大理寺如何向皇上禀报刺客一案的?”萧云烟沉声询问。
杨喜想了想,眯着眼睛询问:“为何夏大人对此事感兴趣?”
“杨公公,此事关系到我二哥的前程,您说我们该不该关心?”萧云烟面色认真地说道。
杨喜轻笑了一声,夏家打的是什么心思,杨喜心中自然清楚,他慢条斯理道:“老奴自然也知道,老奴就是想得个真相,这刺客一案是否是夏家部署?”
杨喜为人精明的狠,自然不会不明不白就被人利用了去,他想要知道事情真相,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局势,确定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毕竟伴君如伴虎,能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杨喜很清楚这个世上死的最惨的,就是那些什么都不明白的蠢人。
“即便当初是,如今也不是,公公莫非还不明白?”萧云烟回答的隐秘,不过杨喜也听明白了。
“那刺客究竟怎么说?”萧云烟随即追问道。
“那刺客说指使他的人是太子,不过目前大理寺还未能拿出任何证据。”杨喜道。
“没有证据?”萧云烟一皱眉,怎么会没有证据?那封模仿萧锦焯笔迹的书信去哪了?
杨喜默了一下,倒是不太意外,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对萧云烟道:“这不奇怪,毕竟大理寺卿与张家关系密切,说不准证据被藏了。”
“证据被藏了?”萧云烟眉头一拧,面色阴沉,“好一个大理寺卿,居然滥用私权!”
“公主可千万别冲动,毕竟对皇上而言,这只是咱们的猜想,裴清荣若是咬死没有证据,咱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杨喜到底是宫中老人,思虑周全。
“不管怎么样,至少皇上知道了刺客乃是太子派去的,眼下必然已经生出了疑心!”萧云烟眼神变得阴诡起来,面上浮现一抹冷笑。
“公主有什么打算?”杨喜急忙又问,原本杨喜和萧锦焯关系就不太好,再加上太子扶持了柳苏宸,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彻底底的敌对关系了。
太子一旦失势,也就意味着杨喜又能从柳苏宸手中将丢失的权力夺回来了。
杨喜自然也巴不得萧锦焯早点落马,这才开始越发明目张胆地帮助夏家。
毕竟形势比人强,杨喜担心再这么下去,他司礼监大总管的位置很快也会不保了。
如果再不赶紧对萧锦焯出手,后面他的日子可能会更难过。
“既然没有证据,那咱们就再制造证据,让皇上相信萧锦焯包藏祸心!反正眼下皇上心中也对太子存了疑心,咱们只需要再去添把火,便能够让萧锦焯堕入深渊!”
萧云烟冷笑了一声,面上浮现恶毒之色。
窗户外,身着太监服的柳苏宸去而复返,此刻正窝在大厅外的窗下,将屋内两人的说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见两人话说的差不多,柳苏宸防止被人发现,便提前离开了。
出了司礼监,柳苏宸先是去了乾清殿,待到傍晚时分,下职以后方才又去了一趟东宫。
柳苏宸自从升了职以后便极少往东宫跑了,往往很多时候见到他了,却也都是有大事要发生。
小禄子见到柳苏宸的时候,便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在柳苏宸来的时候,萧锦焯刚好在殿内,有萧锦焯在,总觉得心里有了主心骨。
小禄子随即带着柳苏宸进去,此刻萧锦焯刚好在书房看奏折,见柳苏宸过来,面上倒是多了几分惊讶。
“小禄子,去奉茶!”萧锦焯目不转睛地望着柳苏宸,口中对小禄子吩咐道。
小禄子应声下去,萧锦焯方才慢条斯理地搁下手中奏折,沉声问道:“乐公公来我东宫可是有何要事?”
“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柳苏宸坐下来,搁下手中冠帽,却见小禄子端着茶壶进来,给柳苏宸倒好茶。
柳苏宸接过茶盅,朝着小禄子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小禄子如今再也不敢像当初那般开柳苏宸的玩笑了,总觉得两人之间很有差距。
小禄子的生疏正常人都能瞧出来,柳苏宸自然也能瞧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中捧着茶盅,慢条斯理地刮着茶面上的叶子。
萧锦焯对着小禄子眼神示意了一番,小禄子便识趣地下去了。
“本宫以为,既然很多话乐公公不愿意说,那咱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可谈的。”萧锦焯还在计较着那日柳苏宸阻止她插手司礼监的事。
柳苏宸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殿下还是个记仇的人。”
“不然呢,你是否觉得本宫应该对你礼待有加?”萧锦焯不动声色地质问。
“那倒不必,微臣承受不起!”柳苏宸抿了抿唇,低头轻叹了口气,沉声道,“这次来,是想要提醒你,萧云烟近期可能会对你下手,自己行事要注意!”
萧锦焯愣了一下,抬眸望着柳苏宸,眼神中满是不解:“你就为了说这个?”
“那太子以为呢?”柳苏宸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本宫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事,乐公公可以走了!”萧锦焯垂下眸子,头也没抬地继续看起了奏折,口中下了逐客令。
柳苏宸也不知是赌气还是因为什么,当真站起身,拿起冠帽朝着萧锦焯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默默走了。
待到人影消失不见,萧锦焯方才默默抬起了头,望着某人消失的位置,眼底一阵发呆。
拐角处柳苏宸消失了不多久,宋翘便过来了。
“柳苏宸怎么来了?他找你赔罪了?”宋翘好奇道。
萧锦焯看似没什么都没发生,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奏折,口中振振有词道:“他能赔罪?柳苏宸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这个人什么时候主动赔罪了?”
宋翘撇撇嘴:“那他找你干什么?”
“大约是从杨喜那儿听来了消息,说是萧云烟近期会对我下手。”萧锦焯淡淡道。
宋翘一听面容严肃起来:“萧云烟又开始不安分了?”
“萧云烟什么时候安分过?”萧锦焯道。
“不过,这也能证明,至少柳苏宸还是关心你的!”宋翘安慰道。
“他是想借我的手打击杨喜,提升他在皇上面前的位置。”萧锦焯立刻下结论。
宋翘啧了一声,随机道:“你这话可就太昧良心了,就算柳苏宸想要打击杨喜,那跟萧云烟有什么关系?要知道萧云烟是你的敌人,即便到时候计划失败,那也碍不着杨喜什么事儿,柳苏宸这纯粹就是担心你的!”
萧锦焯抿了抿唇,面色沉沉:“谁稀罕他关心?既然他的事用不着本宫管,那本宫的事自然也用不着他操心。”
“啧啧啧……你这就是在说气话!眼下大敌当前,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宋翘劝慰道。
“为他?本宫意气用事?你可不要太抬举了他!”萧锦焯气到不行。
宋翘满脸写着三个大字,她不信!
“行了!既然萧云烟打算动手了,那咱们也早该合计合计应对之策!”萧锦焯不想在跟宋翘在;柳苏宸地话题上继续下去。
宋翘轻笑了一声,将萧锦焯的小心意通通看在眼里,她道:“合计什么?她萧云烟想要动手,咱们又不是算命的,谁能猜到她想出什么丧心病狂的鬼点子,这事儿还不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我让程嬷嬷帮着盯着的那个小宫女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宋翘轻声道。
“你说什么?”萧锦焯一听,立刻追问。
“此事你还不晓得?”宋翘这才意识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忘了告诉萧锦焯,于是便将那天前去参加晚宴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锦焯。
萧锦焯听完之后先是一阵冷笑,他们胆子不小,居然都把手伸到东宫里来了。
“她当初能够轻而易举偷到我的绣帕,便证明之前丢失的那条绣帕很大可能也是她偷的。此人极有可能是夏家安排过来的。”
“是不是夏家人安排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萧锦焯挑了挑眉,眼中掠过一抹算计。
“你想怎么做?”
萧锦焯面不改色道:“给她下个套看看!”
宋翘面露兴味,随即转身去将程嬷嬷叫来。
程嬷嬷被问及那宫女的时候,先是有些担心:“怎么?夏家又有动作了?”
见到萧锦焯脸上神色,程嬷嬷心中便多少猜到了一些。
“那宫女我派人问过,名叫彩儿,是咱们宫里的二等宫女,平日里只在院外伺候,偶尔端茶倒水,极少能进到寝殿中来的。”程嬷嬷简单说了两句。
……
再过两日便是乞巧节,燕京城的集市上提前两日便忙碌了起来,纷纷在为乞巧节做着准备。
萧锦焯也收到了宇文承的来信,说是希望她能够前去,陪同宇文承在乞巧那日一同逛花灯、
这两日萧锦焯一直抱病,推脱不愿出门,于是皇帝临时派遣了乔瀚前去。
乔瀚是个不太会说话的,宇文承跟他聊不到一块去,时间长了宇文承便对萧锦焯甚是想念。
萧锦焯看完书信无奈地吐了口气,看来是必须出宫了。
也刚好可以趁着这次出宫的机会,和萧云烟那群人好好玩上一局。
与其提心吊胆等着对方出手,萧锦焯觉得自己抛出去的诱饵反而更让人觉得放心。
夜深人静,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从太子殿的后门悄悄溜了出去,朝着无边的黑暗里走去。
夜幕中的林子里,两道身影会面,小心翼翼地商量着什么。
“晚上的时候,我听见萧锦焯和宋贵人在聊乞巧节出门的事情,听说那天太子和几个重要朝臣在正阳楼开了酒局,看样子是打算谋划些什么。”
“你确定?”
“我确定!”
东麟皇帝最是忌讳朝臣与皇子私下聚会宴饮,这等同于拉帮结派,若是萧锦焯此举当真被皇帝知道,那必然会击溃皇帝最后的耐心。
……
夏家,夏鸿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面容浮现出一抹狞笑:“萧锦焯这是自掘坟墓啊,都不需要咱们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