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麟皇帝的表面工作做得很是到位，毕竟这刺客刺杀的人是萧锦焯，现在人抓到了，自然要知会萧锦焯一声。
“人都死了，让本宫提什么意见？鞭尸吗？”萧锦焯忍不住撇撇嘴。
小福子闻声正准备退下去，宋翘瞬间吓了一头冷汗，急急叫住了小福子：“你打算就这样把话回给皇上？”
“不然呢？”萧锦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沉声道，“我若不这么说，皇上说不定真以为这是我自导自演的戏呢！”
宋翘嘴角抽抽了两下：“那可是皇上啊？”
萧锦焯沉默了一下，还是转头对小福子吩咐：“就这么回。”
小福子默默领命，出了宫门，找到了门外的传话太监。
传话太监柳苏宸在门外等的很有耐心，却听见小福子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吐出两个字：“鞭尸！”
“鞭……尸？”柳苏宸眉心忍不住跳了跳，这要换个传话太监，估计得当场猝死在太子殿门口。
不过柳苏宸到底是柳苏宸，却见他面不改色地再三确认之后，便带着那两个字回去复命。
小福子看着柳苏宸的背影，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同情的目光。
同样的话从柳苏宸口中传到皇帝耳朵里，这位威严肃穆的天子差点将毛笔扔进汤碗里。
杨喜立刻呵斥：“哪里来的狗奴才，传个话都不会，居然让万岁爷受此惊吓！来人拖出去杖责……”
“等等！”没等杨喜说完，皇帝忽然制止了，天子冷冷瞥了杨喜一眼，沉声道，“朕都没发话，有你什么事儿？”
杨喜一听急忙认怂：“奴才该死！”
皇帝又将目光落在柳苏宸的身上：“太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柳苏宸一脸恳切。
皇帝：“你胆子倒不小，这种话也敢传到朕的耳朵里来！”
柳苏宸满脸真诚：“奴才只是奉命行事，不敢有别的想法。”
“不错啊，算你这小奴才有胆识，”说话间，皇帝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小太监，由于柳苏宸长相的确出众，皇帝稍一回忆便有了点印象，“你是那日在龙舟上的小太监吧？”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场面那样混乱，宫中权贵也通通在场，这个小太监居然能做到临危不乱，一句一句说的条理清晰，倒是个能担大事的人。
“正是！”柳苏宸应道。
皇帝沉默了一下，问向一旁杨喜：“据说前些日子，那杨连落水病重，连日来精神都有点失常，可有此事？”
杨连是杨喜的干儿子，杨喜自是偏袒：“皇上，杨连只是偶感风寒，倒还不至于精神失常。”
“哼！你把朕当傻子吗？”皇帝冷哼了一声，斜眼一瞥杨喜，杨喜被瞥的猛一哆嗦，不敢再妄言。
毕竟那日杨连在御前伺候的时候，被一只麻雀吓得口中大喊“有鬼”一事，那画面至今还历历在目。
皇帝早就想要撤掉他这司礼监副总管一职，只是迟迟寻不到合适的人，这事儿便耽搁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儿？”皇帝问的是柳苏宸。
柳苏宸：“小的名叫乐生。”
“乐生，是个好名字啊！”皇帝笑了笑，只觉得这名字足够喜庆，随即又道，“给杨连一些钱财，提前将他放出宫去休养身子，往后司礼监副总管一职，便由乐生担任。”
杨喜眼中满是阴沉，然而脸上却赶忙赔着笑脸：“奴才领命！”
……
夏府，管家将外面刚得来的消息报给前厅的夏鸿益一干人等。
夏奉天一听大理寺已经结案，很是激动：“还是父亲有主意，在河中安排了个尸体，这才让儿子逃过一劫！”
夏奉先也跟着松了口气：“这一劫可真够凶险的！”
夏鸿益眯了眯眼，沧桑的脸上显得有些不安：“这一劫虽然过了，但对手一日不除，老夫心中难安啊！”
“父亲，咱们是时候和宫里通个气儿了！这个萧锦焯实在越来越过分了！”夏奉天经此一劫，更加坚定了要除掉萧锦焯的决心。
夏鸿益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阴险：“此事老夫早就打算好了。”
……
五月果然不是个清闲的月份，端阳刚过，众人还没来得及喘过气来，北境庸州一带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近来北姜猖獗，时不时扰我边境，微臣以为朝廷理当派遣军队前往支援，免得后患无穷！”兵部尚书莫楠接到这个消息，是在端阳当天，不过当天因为一场事故，瞧着皇帝怒火焚烧，莫楠没敢去触这个眉头。
不过军情紧急，莫楠今日早朝便立刻将此事提了出来。
皇帝也在今早提前收到了消息，心里倒不是很吃惊。
“北姜那野蛮之地，定是听闻咱们东麟刚与西峻打完，国库空虚，军队疲倦，想要钻咱们的空子！”户部霍姜推测道。
这时工部陶至腾不痛不痒的讽刺道：“微臣倒是觉得，这户部自从霍大人接手之后，国库丰盈了不少，这一仗想必也不会太过吃力。”
霍姜升任户部尚书之后，的确出/台了许多新政策，再加上萧锦焯贴进去的金子，东麟的国库就算不充盈，但至少也不是那么紧巴巴。
霍姜没搭理陶至腾那冷言冷语，他也知道自从自己改投阵营之后，原本秦王党的许多人都对他嗤之以鼻，不过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跟随他的脚步，转投了太子阵营。
毕竟，萧锦焯势力见长，此乃大势所趋，霍姜并不是个顽固派，再加上太子于他有知遇之恩，他自然诚心为太子所用。
既然战事吃紧，朝廷派兵在所难免，好在现如今城郊两支大军驻扎，朝廷不差军队，问题就在于，派谁前去。
无非就是庸定王的镇北军和萧锦焯的雁关军。
“皇上，太子的雁关军可敌百万雄师，北姜此番派军匆忙，军备定然不充足，若论速战速决，还是太子的雁关军更胜一筹！”说话的人乃是原本的秦王党，此番意图必然是夏家授意。
毕竟如今萧锦焯刚成气候，若是现在被派去边境，这连日来的苦心经营只有付之东流，夏家自然巴不得太子现在就走，也好为萧子煊腾出空间来。
毕竟上一回萧锦焯在外一年，秦王萧云煌借助夏家的势力便已然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夏家的手段不可小觑。
这其中利害，夏家知道，萧锦焯知道，皇帝自然也知道。
这时，庸定王戚云巍忽然站了出来，开口道：“皇上，北姜部落一直与微臣交手较多，微臣的镇北军对庸州一带的地形也更为熟悉，还派微臣前去更为合适。”
兵部尚书莫楠也连忙附和：“微臣也觉得庸定王说的有理，何况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刚负了伤，也不知这伤势是否痊愈，如此匆忙让太子应战，恐有不妥。”
户部尚书霍姜：“莫大人所言极是，微臣也认为由镇北军应战更为合适。”
其实，皇帝心中也更属意于庸定王，毕竟考虑到镇北军对北姜的打法更加了解，从大局来看，的确是庸定王前往更加合适。
再者，考虑到萧锦焯这些日子势头正旺，若是再让他拿下个军功，唯恐百姓心中威望过高，功高震主，皇帝不希望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萧锦焯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此事无需她来操心，皇帝决计不可能让她去的。
最后不出意外，庸定王受命带领镇北军，当日便前往庸州。
萧锦焯回到东宫之后，便立刻将此事通知了宋翘，宋翘心中虽然记挂戚云巍，但面上却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那日午膳，向来很能吃的宋翘却没什么胃口，便提前回房休息了。
萧锦焯看在眼里，却不好说什么，用完午膳便也去了书房看奏折。
程嬷嬷前来奉茶，口中振振有词：“这庸定王出征，宋贵人心神不宁，蹊跷的狠！”
萧锦焯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程嬷嬷：“此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啊？”程嬷嬷愣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讶异，随即忍不住八卦起来，“这二人……”
“还说？”萧锦焯眼神示意程嬷嬷。
程嬷嬷回过神来，八卦的心被压了下去，随即点点头：“老奴明白，老奴不多话就是了。”
萧锦焯又看了会儿兵书，开口问程嬷嬷：“现在是什么时辰？”
“未时将过。”程嬷嬷立刻应答道。
萧锦焯抿了抿唇，将兵书搁下，起身走向宋贵人的寝殿。
此刻宋翘正坐在窗户边发呆，萧锦焯刚好经过，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萧锦焯心知肚明宋翘想什么，望着宋翘，开口道：“本宫稍后要去为庸定王送行，宋贵人可有什么话要嘱咐本宫？”
宋翘微微怔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环顾了四周，然后会心地笑了笑，开口：“太子平安归来便好。”
萧锦焯点点头：“本宫知道了。”
……
萧锦焯的马儿赶到城门外的时候，戚云巍的军队已经走出去一段路。
萧锦焯快马加鞭，追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