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秦玉笙是驸马、皇亲国戚,拥有特权,但按照萧锦焯以往的性格也不见得会开这个情面。
只是萧锦焯碍于宗室老臣们的薄面,再加上秦太师在场,她并不愿意因此将太师得罪了,毕竟这位太师在内阁多少是有些威望的。
而内阁又多是科举考上来的进士,是萧锦焯将来要用的人,从这一点来看,也并不适合与太师将关系闹僵。
所以,秦玉笙的比试资格算是萧锦焯的格外破例,这笔顺水人情,萧锦焯也就勉勉强强送了出去,只希望那位秦太师能够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
转眼间,京城的科举会试开始的浩浩荡荡,为了这血鹰府首领的位置,今年的科举成绩反而成了朝中大部分官员观望的重点。
武会试结果说出来当天,小禄子便得了消息立刻来到萧锦焯的乾清殿禀报。
“乐……柳公子会试第一。”小禄子舌头打了个结。
萧锦焯脸上倒是显不出特别的意外,她淡淡瞥了小禄子一眼:“是不是很惊讶,乐生就是柳苏宸。”
自从萧锦焯登基之后,小禄子说话收敛了许多,这会儿见萧锦焯主动询问,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何止是奴才,整个朝堂都是惊讶至极,谁能想到太监乐生居然就是柳大将军之子,难怪他武功那么好。”小禄子一脸惊叹道。
“虎父无犬子,他父亲身手高,儿子又能差到哪里去?”萧锦焯垂着眸子思忖了半晌,又问,“另外两个呢?”
“皇上是问秦玉笙秦公子和陶以舟陶公子?”
“秦玉笙公子笔试成绩倒是不错,但身手……只能算是一般。”小禄子说到这里可惜的摇了摇头。
“朕早也知道他过不了,他那个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当年朕教他的。”萧锦焯勾着嘴唇冷笑了一声,自己和宋翘自小受教于千机阁阁主,秦玉笙不过学了点皮毛便能打败场上为数过半的考生,这已经很不错了。
“那另外一个呢?”萧锦焯手中笔不停,淡淡问了一句。
“陶以舟公子身手不凡,倒是笔试成绩差了那么点,不过也不妨事,总归成绩也是了进了殿试的。”小禄子应道。
萧锦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抬头吩咐:“吩咐下去,让吏部尽快整理好文试武试的殿试名单,以及相关考卷也一并交上来。”
“是!”小禄子应了下去。
……
小禄子的话传下去不久,过了晌午之后,吏部尚书陆析便带着名单和考卷过来了。
“这是殿试名单和考生试卷,请皇上过目。”陆析将东西呈了上来。
萧锦焯简单翻了两页,不由得皱了皱眉:“为何只有这几分试卷?”
“这些,都是进入殿试之人的试卷。”陆析立刻答道。
“朕要全部。”萧锦焯眯了眯眼,淡淡注视着陆析,“朕记得说过,会抽查。”
陆析不经意地抖了一下:“微臣这就下去办。”
“越快越好,最迟今晚,得交上来!”萧锦焯微微抬了抬眼睫,眼底带着几分威严。
陆析点了点头,不敢多呆,急忙下去了。
“皇上,这陆大人怎么慌慌张张的?好像见了老虎似的。”小禄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锦焯随意翻了翻手中的试卷:“他以为朕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朕会动真格。”
“啊?”小禄子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听明白。
萧锦焯双手交叉撑着下颔,像是在思忖什么:“先帝在位时,对待宗室老臣的确宽厚,以至于科举制度从内开始腐坏,成了有权有势之人的入朝工具。”
小禄子隐约明白过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这是想要清洗先帝在位遗留下的弊端。
“东麟不养蛀虫!朝堂也不该这样死气沉沉!”萧锦焯眯了眯眼,脸上似是带着一种坚定与执着。
……
武殿试当天,柳苏宸的表现十分出彩,倒也算是堵住了朝中老臣们的悠悠之口。
那陶志腾之子陶以舟身手却也算得上不凡,没想到会落败在柳苏宸之手,气的懊恼不已当场便要摔枪走人,却被萧锦焯唤到了堂前问话,众人皆以为陶以舟的行为惹得皇上不满。
陶志腾吓坏了,立刻要上前给儿子赔罪。
“陶家公子武功不错,师父是谁?”萧锦焯坐在高位上,一句话问的缓和,也并不打算计较陶以舟的殿前失礼。
陶志腾为此捏了一把汗,跪在一旁一时间不敢多话。
陶以舟也有些虚惊一场,这会儿气势上收敛了许多,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回话:“草民师从樊杭。”
樊杭这个名字朝中人倒是不陌生,当初先帝在世的时候便看重了樊杭的身手,想要请此人入朝为官,不过樊杭无心朝堂便婉拒了,后来樊杭了两个徒弟柳辙和卫春和先后入了朝堂。
都说这个樊杭是个隐士,还有传早几年他便已经逝世,没成想今日会在大殿上碰见他的徒弟。
“你师父可好?”萧锦焯问道。
陶以舟想了想,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半晌之后,他开口:“师父他已经逝世。”
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有些惋惜:“你的身手很不错,你师父教地很好。不过朕听说,这位樊大侠不太收徒。”
陶以舟:“说来惭愧,樊大侠那年途经燕京,见我天资不错,便教了我一招两式,后来便一直是他的儿子樊少云与我通信,教我武学技巧。”
一番交谈,萧锦焯倒是对陶以舟的印象大为改观,能够被樊杭看中,想必当真是有些武学天资的。
“你的身手不错,就是这《武经》学地算不上好。”萧锦焯倒是很不客气,一句话点出了要害。
陶以舟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草民惭愧,平日里喜爱习武,的确不大爱看书。”
萧锦焯笑了笑,转头对陶志腾调侃道:“你这儿子倒是个实诚孩子,与你大有不同。”
陶志腾是宗室老臣的死忠粉,颇有些顽固,不太能接受萧锦焯上位之后的一些做派,对新进的寒门之士也十分不待见。
没错,陶志腾的确与普通的寒门之士不太一样,他祖父乃是阁老,父亲虽然没什么大成就,但也中了会试在地方上得了个官职。
到了陶志腾这一代,他自是以书香世家自视,再加上自己年纪轻轻便考中进士,便觉得自己与那些寒门之士相差许多。
的确,现如今东麟的局势要做官的确要看背景,看家世,但也是在有才学的基础上。
不过萧锦焯登基之后,便对这种看背景看家世的旧例不太满意,时时叮嘱吏部,前些日子更是从吏部那里要来了试卷和名单,显然是为了看一看究竟是否有人从中做手脚。
做手脚是正常,不做才不正常,这也是为什么萧锦焯让陆析取来剩余试卷的时候,他却那般扭扭捏捏,的确这朝堂之上有些人不好得罪,而非陆析不愿意遵守皇命。
萧锦焯虽然看出了猫腻,但并没有责问陆析,毕竟科考的旧制延袭已久,想要通过陆析一人之力去改变些什么,这本身就不太现实。
那陆析曾经的靠山秦太师自从秦玉笙出了大牢之后,整个人便佛系了很多,不太参与这些斗争。
陆析眼下是光杆司令,上头直面皇帝,下头还要应对一群老臣,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眼下陶志腾颇有要拉陆析进入自己阵营的意思。
陆析显然有些不大乐意,至今未曾回应什么。
陶志腾见萧锦焯颇有些挖苦自己的意思,面上显得拉不下面子:“回皇上,我这犬子的确顽劣,从小就不爱读书,能走到科举这一步已然是他幸运。”
“行了,陶以舟先下去吧。”
柳苏宸的表现有目共睹,不论是骑射方面或是武斗方面,似乎都更胜一筹。
殿试结束之后,半月有余,结果便出来了。
血鹰府首领一位萧锦焯几乎都没在朝堂商量,便直接下旨给了柳苏宸,朝堂老臣们有言在先,如今比试失败,众人自是没什么话说。
至于陶以舟,萧锦焯亦是爱才之人,并没有因为陶志腾的缘故亏待了他。
“让这些名单上被圈出来的人下午进宫。”萧锦焯在殿试名单上圈出了几个人名,口中淡淡对小福子吩咐道。
小福子接了过去,只简单看了一眼,便应了下来。
圈出来的人几乎都是萧锦焯有意提拔之人,至于其他皆是因为家族原因的强加干涉,这才勉勉强强进的殿试。
萧锦焯将他们所有人的表现全部记录在册,与宗室关系过分亲密的不要,没有真才实学的不要,出钱捐官的不要,最后文武科举殿试圈出来的只有七八个是能用之人。
萧锦焯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难哪!
过了晌午,几个被宣入宫的进士们便早早地候在了宫门外。
萧锦焯去了皇后的坤宁宫,堪堪用过午膳,没来得及打瞌睡,便匆匆忙忙回到了乾清殿。
“这群人这么积极,连午膳都不用的吗?”萧锦焯直接从玉辇上下来,嫌那东西太慢,索性自己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