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赵惜月靠着墙大笑，目光不经意流露出曾经的狠戾和凶悍，失去血色的脸上是病态的青白色，双眼猩红，头发凌乱，似地狱里爬出的厉鬼，笑了一会儿，声音更哑了，咳了几声，“我要水。”
封天圣示意狱卒，立即有狱卒上前给赵惜月一碗水。
这大概是她喝过最脏的水，碗也脏兮兮的。
“我要换一个好的监狱！有床有被子，我要吃好吃的，喝干净水。”赵惜月甩手把碗打翻，开始提条件。
封天圣咬着牙，深深呼吸，站起来就走。
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他输了。
“你真的知道无暇在哪里？”
“不知道，你完全可以把我杀了自己去找。”赵惜月得意的笑了，呛到了气管，咳了好一阵子。
封天圣让人去给她拿干净的水，换一件干净一些的牢房，换上干净的杯子，梳洗之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次日，封天圣再次来到她的牢房门前时，许是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的缘故，赵惜月脸色红润了许多，不再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乞丐，但失去功力的她已经脸色依然带着病态，冷哼，“没想到闻名世界的玄青国皇帝竟然是一个痴情种！”
封天圣由着她说，等到她终于停下了，才极有耐心的问她，“你当真知道无暇在哪里？”
“你可以不相信。”
有底牌的那一个人总是有恃无恐。
封天圣知道从他再折回来给赵惜月安排这一切的时候，他就已经输掉了，“你想怎样？”
“我要离开这里回到天宗国，皇上，在你玄青国多年，我自问没做过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情吧。”赵惜月换了一副面孔，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您就当做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发生那样的事情，皇上，现在我已经没了功力，就是一个普通人，以后再也没有能力伤害到任何人了，您可不可以放了我，让我自由自在的度过残生！”
她楚楚可怜，她双眼充满了期望，陪着那一张病态的脸，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至少现在的封天圣就是，他叹了一口气，“惜月，其实朕一点也不讨厌你，相反，朕非常喜欢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有能力，有担当。”
前提是，那天不要让他看见她那凶悍的嘴脸，那是一种嗜血的眼神，野心太大但能力却配不上野心。
封天圣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你若愿意告诉朕无暇的消息，朕就放了你！”
“皇上，您说真的？”赵惜月破涕为笑，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只不过，封天圣见过这张脸上太多的表情，甚至皇室无人不是演技派，自然配合着她，露出慈祥的笑容，“自然。”
“那您现在就放我出去？我马上告诉您无暇仙子在哪里！”赵惜月就像是一直小白兔，循循善诱，一步一步的把封天圣引入她的陷阱里。
说到放出去，封天圣犹豫了，一下子冷静过来，“惜月啊，你至少得给我一点方向吧。”
赵惜月暗骂封天圣无耻，“拿纸笔来，我给您写一封信，回头会有人告诉您。”
封天圣立即让人去拿纸笔，赵惜月却没有马上写信，“皇上，希望您言而有信，得到消息以后马上放了我！”
“一言九鼎！”
赵惜月却不干了，事到如今，也懒得伪装了，又恢复之前那一副冷讽的表情，“皇上，大家什么人彼此都心里明白，你不必敷衍我，她不会告诉你全部的消息，你若毁约不放我，下一次我宁死不跟你做交易，有本事你自己找去！”
封天圣冷哼，还真会自己去找，至少封戟那里好像有了一些消息。
“惜月啊，如同你所说的，你在玄青城的这几十年，朕待你不薄，我们也算是关系很好吧，你放心，只要你告诉朕无暇的消息，朕一定会放了你。”
顿了顿，也换了一副脸色，“朕骗你也没用，你现在已经失去功力了，留着你也没什么用！”
这话戳痛了赵惜月的心，但她认为，只要人不死，只要不放弃，就可能有很多机会，就必须努力一把，“相信皇上不会想看到骗我的后果，我知道我这话没什么信服力，但你真的可以试试！”
然后写了一封信，让封天圣派人送去城外一公里处一座茶棚里，放在掌柜的哪里，南来北往，自然会有人收，收到信件以后，那个人会送上信物。
封天圣虽然怀疑，但他拿着信件来来回回的读了几遍，始终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纸和笔是他提供的，信上只有几个字，“给他无暇的信物，告诉他三年前曾经见过无暇的人在哪里。”
短短两句话，没毛病。
可身为皇帝多年，大部分时间，封天圣对危险有很敏锐的感觉，这一封简单的信件，他始终不放心送出去。
“小喜子，去荷香小院！”
春末夏初，荷香小院的荷叶青青，随风而摆，空气里荡漾着淡淡的荷叶香气。
封天圣到小院的时候，三王妃正带着两个小孩子在荷塘边上玩耍，今天的小孩子很乖，没有吵架，清脆的笑声飘荡在空气中，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封天圣看得眼睛发涩，如果他生活在普通家庭，现在肯定是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可惜啊！
却在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穷苦的家庭，很多老人等不到孩子出生就已经病死饿死了，根本没有机会享受天伦之乐。”
泼冷水的是喻楚离，她慢悠悠的走到封天圣身边，“你所羡慕的，世上没有几人能享受到，你心理可以平衡了。”
说完率先走到亭子底下，开始慢悠悠的泡茶。
自从怀孕以后，她改喝了五七专门为她配制的淡茶，没什么味道，但对孩子和大人都好。
封天圣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发现三王妃带着孩子往他这边走过来，露出一丝期待。
喻楚离当做没有看见，顾自的泡茶。
无风跟着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封天圣，觉得有些玄幻。
封天圣这个玄青国最尊贵的男人之一，屡屡在封戟那里受挫就算了，毕竟是儿子，却屡屡在喻楚离这里吃瘪，还不敢发作，简直就是世界奇迹！
不得不说，喻楚离和封戟天生一对，专门来气封天圣的。
三王妃带着已经已经走到封天圣的面前，“儿臣参见父皇。”
“佳佳给皇爷爷请安！”
“磊磊给皇爷爷请安。”
奶声奶气的小娃娃，看得封天圣的心都软了，“快起来，快起来，让皇爷爷看看。”
两个孩子站起来以后却是躲到了三王妃的身后，防备的盯着封天圣。
三王妃有些担心封天圣会怪罪，连忙呵斥孩子，“不能无礼，他们是皇爷爷，过去给皇爷爷看看。”
“母妃，我怕。”封佳佳紧紧的揪住三王妃的衣角，吓得不轻。
封磊磊胆子大了许多，走到封天圣面前，却是板着一张小脸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然后回头给了封佳佳一个鄙视的眼神，“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一老头吗，有什么好怕的。”
三王妃再彪悍，那是在别人面前，在封天圣面前，她始终秉持着一个儿媳妇的小心，“父皇……”
“无妨，童言无忌。”封天圣摆手，和蔼的抱住封磊磊，“还是朕的磊磊出息，皇上也不怕，说对了，朕就是一个老头子，没什么好怕的！”
三王妃尴尬的笑笑。
喻楚离到底没有打断封天圣。
眼前的他不过是一位渴望亲情的老头。
但皇室在多年的阿谀我炸之下，又剩下多少的亲情？
大概是见到封天圣没有伤害封磊磊，封佳佳的情绪好了不少，却也没有大胆到上前一步让封天圣瞧瞧。
好一会儿，等到封磊磊玩腻了，挣扎着要离开，喻楚离让三王妃带着人去后院玩，这才冷着脸问封天圣，“你来我这里又有什么事！”
封天圣无奈的皱眉，“你用着的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吗？用磊磊的话说，我就是一老头。”
“贪心不足的老头，我已经帮你们救了老祖，你还来我这里打秋风？”
不是，封天圣郁猝，“在你眼里，朕就是这样龌龊的人？”
喻楚离点点头，“不然呢。”
封天圣觉得他不能再跟喻楚离说话下去了，真有事来还好，她不会说什么，还会帮他，但没事的时候来，她的态度就气死人，“离儿……”
“皇上，我帮你们不代表我忘记了过去的事，看在封戟的份上我不会真正跟你们计较，但请你们自重，有事可以来找我，没事不要来，相互给对方一点空间。”
封天圣拿出那一封信，“我有事，你看看这个。”
喻楚离接过来，寥寥几个字，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她做过谍者，很多信号是早就约好的，别人怎么看都没问题，只有自己人才知道信号传递了什么。
“我不知道。”喻楚离把信件还给封天圣，“封戟不在，你可以走了。”
“你就不能多留我一会儿。”封天圣贪婪的看了一眼喻楚离，“我很快又多一个孙儿了。”
喻楚离不满的瞪了回去，“他得先是我的孩子，别打他的主意，三哥和四哥那里都有嫡子，你也可以做他们的爷爷。”
一句话，成功让封天圣的期待又凉了下去。
封鼎也有儿子，但不管谁的儿子，都不跟他亲。
年纪越大，越渴望亲情，但越希望得到的东西，越难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