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宁皎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做作的男人。
当天晚上两个人还是睡在了同一个房间里,谢暨习惯性的去拉宁皎的手,灵力运转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现如今宁皎肚子里的东西已经没了,他二人完全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同吃同住还用灵力灌溉。
谢暨偏头看向睡在她身边的宁皎。
宁皎已经很累了,皇帝给她下的药,虽然对身体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的确让她心力交瘁,再加上刚刚寒潭发生的事情,她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都没顾得上和谢暨多说句话。
自然也就不会意识到,她今天根本不需要睡在这里这件事。
“好好休息吧。”谢暨对着她的侧脸轻轻说道。
他没打算提醒这件事情,灌溉灵力的举动也未曾停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始终是最初的状态。
这一觉宁皎睡得格外舒心,她第二天睁眼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和她同躺在一张床大的国师大人,紧接着看到的是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宁皎一时之间有些愣神,因为以往他们两个人虽然是住在一起,但往往在她醒来之前,国师就已经离开了,这场面着实少见,可别说两人还保持着十指紧扣亲密相依的姿态。
动了动手腕,宁皎清晰的感觉到两人之间围绕着的灵力,那是属于谢暨的。
“国师大人,你醒了吗?”宁皎压低声音问。
谢暨轻轻地嗯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我刚刚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儿啊。”宁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初你我二人住在一起,只是为了处理我腹中的东西,现在已经解决了,我们是不是不应该住在一起了?”
她抬起自己的手,“更不用说这灵力灌溉,已经完全没必要让国师大人如此费神了。”
谢暨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但宁皎此刻还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总这么占国师大人的便宜也不是个事儿啊,您觉得如何?”
“我不觉得。”谢暨睁开了眼睛,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冰冰的盯着宁皎看,“你打从进入国师府开始便是住在我这里,现如今你想去哪?”
“去哪儿都行啊,这里这么多空房子,我随便找一间就……”
宁皎迟钝的求生欲终于上线了,她眨巴了下眼睛,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
“国师大人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
“因为我想搬走的事情?”宁皎试探性的问,“我并不是要走的意思,只是换个房间住,我还是要待在国师府的呀。”
谢暨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都说了没有。”
他松开手,径直起身离开,“你想去哪里住就去哪里住,不必同我商量,我不在乎。”
说完头他也不回的走了,将“我生气了”这几个字写在后背上。
宁皎一时之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国师大人,露出这种类似于闹别扭一样的情绪。
有些新奇,也让她有些开心。
虽然宁皎自己都搞不懂,这种微微开心的情绪,究竟是因何而起,但她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宁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看我怎么让你说实话。”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宁皎就找了个房子住,距离谢暨不算近也不算远,两人的卧室隔了三个空房间。
这还是宁皎第一次去谢暨卧房之外的其他房间,她简单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屋子很明显是没什么人住,但却有人打扫。干净,却没有任何的人气。
“就住这儿了。”宁皎在床榻上翻了个滚,“终于可以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张床了,我好开心啊!”
一直在用神识观察她的谢暨:“……”
他此刻真的好生气。
他刚刚是故意说反话,宁皎每次都能够察觉到他的情绪,这次应该也不例外。但他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当真换了个房间,而且找了个离他屋子这么远的!
见宁皎一副十分开心疯狂打滚的样子,谢暨抿了抿嘴唇,心情更加不好,干脆暂时切断了两人之间神识的联系。
感受过了柔软的床铺,宁皎先去后花园采摘了药材,配了个药,解了身上残余的药性,然后就去厨房找厨娘了。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厨娘了,一时之间有些想念。
然而宁皎没料到,她刚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厨娘带着几分谴责的眼神。
“厨娘你怎么了?”宁皎的兴高采烈都淡了几分,“怎么我一来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不欢迎我吗?”
“当然不是,小姐来,我什么时候都欢迎。”除了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惆怅,“你是不是和国师闹别扭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搬出去了呢?”
微微张了张嘴,宁皎没有料到厨娘关心的居然是这件事,一时还有些愣神。
“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我不能搬出去?”她一脸的懵,“之前住在一起是事出有因,迫于无奈。现如今我和国师大人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尴尬呀,搬出去不才是正常操作吗?”
“你这个姑娘怎么一点都不聪明呢?真是不争气呀!”厨娘简直是要被她这副姿态气死了,“你都喜欢国师大人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怎么能现在后退呢?这样不是就前功尽弃了吗?”
宁皎:“……”
她差点就把省略号打在脸上了。
昨天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啊?听上去很诡异好吗?
她什么时候倒追国师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厨娘能够把一件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说的这么信誓旦旦?
“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轻言放弃,好吗?”厨娘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劝,“回头跟国师好好谈一谈,就把被褥搬回去吧,乖。”
宁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深深的叹了口气,一点头,就当是答应了。
厨娘这才满意,“那小姐你继续做饭吧,老婆子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马上就回来。”
宁皎现在觉得心累无比,一时之间也不想和厨娘叙旧,干脆自己一个人煮饭。
当然煮的还是两人份,连国师的也一起算上了。
她以为自己就是煮了个饭,也没有去追问厨娘做什么,当她端着饭菜来到国师的卧室,她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天真的过了火。
厨娘居然在她做饭的这段时间,把她的床褥又搬回来了。
更加尴尬的是,国师大人此刻就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她那搬走又搬回来的床褥,有些似笑非笑的味道。
“不是要换个房间住。”谢暨道,“怎么这么快就搬回来了?”
“我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厨娘做的,你相信吗?”
“嗯,我相信。”谢暨轻笑,“吃饭吧。”
他的话里虽然在说他,相信他的表情分明写着,“我给你一点面子就不拆穿了。”
宁皎感觉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在了厨娘的手上,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想要搬走的事情就这么搁浅了,宁皎也没来得及多逗一逗口是心非的国师大人。
似乎是因为很久都没有吃过做的饭菜,谢暨今天胃口都好了几分。
等到午膳后,宁皎刚歇息了两炷香时间,谢暨就让她去寒潭里泡着了。
“昨日那酒虫催发了你丹田中的妖气,尽早去寒潭里泡着,清除的越快对你身体越有好处。”
“哈?”宁皎赶紧在丹田内探查了一圈,发现黑气果然浓郁了几分,脸都跟着一起黑了。
“这狗皇帝真是不干人事!”
急匆匆的泡到了寒潭里,宁皎褪去了衣服刚刚泡进去,就察觉到旁边有一道影子,再抬头就见国师大人正一本正经的坐在离她不远的石头上,闭目打坐。
“您老人家怎么又在这儿啊?”宁皎问。
老人家三个字,让谢暨狠狠的皱了眉。
“驱除妖气有一定危险性,我看着你,免得出什么意外。”谢暨道,“还有,不许再说我老,否则我就……”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如果宁皎不听他的,再一次挑衅他,他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国师大人就拿我怎么样啊?”宁皎也察觉出了他的色厉内荏,从寒潭中心游到边边的石头上。
她光滑的手臂搭在石头上,两两一对比,更加显得她肤如凝脂。
原本闭着眼睛的谢暨,忽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偏头朝着宁皎看去。
宁皎打湿的头发正披散在身后,手臂和肩膀都落在空气中,粼粼的水光让她的双眸也看上去多了几分水气,有了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谢暨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着,手指也紧攥成拳。他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一只传送音讯的纸鹤却忽然飞了过来。
文力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两人短暂的旖旎气氛。
“启禀国师,皇帝又派人来颁圣旨了。”
谢暨脸都黑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冒出一句,原本宁皎才该说的话:
“果然是个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