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心疼不已，忙上前扶着自家小姐的胳膊，“小姐别太伤心了，大公子只是还没认清沈家小姐的为人，所以才觉着你……”
“别说了。”
徐婉清疲惫的闭了闭眼，只觉得心有余力不足。
在她眼里，正偏两院都得整治，只是偏院如今没了如萍姨娘，老太君又偏爱徐格，她才特地接近两姐弟对付正院。
徐格想要杀了楠儿的事，她从来没有忘记，今日兄长说出这番话，就像刀子往她心口上扎。
“他已经被徐梓玥和沈家蛊惑了，现在一心觉着她和庄晓慧心地好，哪怕我再怎么解释都没用，这段日子你不要与青竹院来往，太子会替咱们搅黄这门亲事的。”
“是。”阿春脸色凝重的点头，并未因为她的话放松分毫。
她真是替小姐委屈，明明长房付出最多，谨慎筹谋的一直都是小姐，大公子还偏偏要误会她，用那样难听的话和小姐吵架，实在是过分。
两日后。
徐婉清换上一身桃粉拢花长裙，梳了大气端庄的飞仙髻，微点双唇便出府了。
武侯府所在街巷的巷子口，一辆绸缎马车停在路边，马车旁的小厮看着就很机灵，没等她走近便麻利的迎了上去。
“流言闹腾的厉害，殿下为了小姐的名声没有露面，还请小姐上去吧。”
闻言，徐婉清不免有些疑惑，“什么流言？”
“看来徐三小姐还不知道啊，前几日您被殿下搭救，同去酒楼又被人看见，京城人都在议论你们的关系呢。”小厮压低声音，说话时眉飞色舞的很是夸张。
徐婉清愣了愣，心情复杂的坐上马车，就见段清正倚在桌案边品茶，看到自己时双眼微亮，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她不自在的笑笑，“殿下怎么这样看着小女？”
“你今日打扮的很得体，不华贵却精致的很，母后看了定会喜欢的。”段清笑着把手递给她。
徐婉清没有去搭，自己老实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方才秋雨是瞎说的，你千万不要当真，本宫已经让人去整顿风言风语了。”段清不以为意的收回手，依旧是往日彬彬有礼又温柔的模样。
徐婉清只是轻轻一笑，转而问道：“今日进宫给皇后娘娘送贺礼的应该没多少人吧？”
“母后不喜奢华喧闹，并未让人大办宴席，去宫里的只有本宫和你，往年王叔从未去过，今年想来也是不会去的。”
段清顿了一下，点头打量她松了口气的模样，“你是在害怕碰见王叔吗？”
“没有，殿下多心了。”徐婉清勉强勾勾唇角，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
她确实害怕碰到段裕，如今他们两人已经断交，若是相见装作不相识，那场面定然很尴尬。
何况段裕从前就告诫她不要接近太子，现下她和太子一起进宫，难免会让他更加不满。
徐婉清正心里胡思乱想着，一路上并未和段清多说什么。
等马车到了皇宫门口停下，她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一抹黑色身影。
阿韫背着手站在马车旁，与她四目相对时同样愣了愣。
“殿下，您不是说裕王今日不进宫吗？”徐婉清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躲到他身后。
段清的眼里划过一抹精光，继而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上前，“王叔行踪不定，今年想给母后贺生辰是好事，咱们过去见礼吧。”
他话音刚落，段裕已经翻身下了马车，又扶着里头的赵飞雪出来。
“太子殿下，你怎么和徐家妹妹在一起？！”
赵飞雪惊奇的打量两人，快步跑了过来。
见她今日打扮的珠光宝气，徐婉清轻笑道：“是殿下带小女进宫，说皇后娘娘见了小女定然高兴，没想到郡主和王爷也来了，您今日打扮的可真好看，小女在您旁边站着都要黯然失色了。”
赵飞雪打量她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贵重首饰的装扮，当下便得意的笑了，“妹妹不要妄自菲薄，你打扮的很是俏丽，拜月，你过来。”
拜月闻声上前。
“我褪下来的那对水玉镯子还在你身上吧？今日就赏给徐妹妹了。”赵飞雪趾高气扬的吩咐，一副施舍穷人的架势。
段清眯起双眸，上前接过拜月手中的镯子，“清儿姑娘，本宫来帮你戴上吧。”
清儿姑娘……
徐婉清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自在的抬眼时，就见段裕正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看过来的目光依旧清冷。
她只觉心里被不轻不重的刺了一下，连忙低下头看着手腕间的镯子。
清透水色的镯子衬得她肌肤胜雪，看着就想让人抓两把。
赵飞雪满意的点头，“你戴上这镯子确实好看。”
“多谢郡主。”徐婉清不好再推脱，只得恭敬行礼。
赵飞雪径直挽住她的胳膊，亲昵道：“你不必与我客气，要是武侯府没什么贵重首饰，改日我让拜月再去送两件，你来宫里见皇后娘娘，身上不戴点珠宝也不体面。”
听了这话，徐婉清只能无奈轻笑。
她就是知道皇后娘娘不喜奢华，自己区区武侯府小姐又不能太过招摇，这才特地没有珠宝加身，不想却被他们误会了。
看着她们两人越走越快，段清特地放慢脚步，等着身后的男人走过来，“王叔往年都不给母后贺生辰的，今年怎么肯来了？”
“咱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我该来看看皇嫂。”段裕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就是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段清轻轻笑了，“王叔和母后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您对青儿姑娘有什么想法，侄儿就不知道了。”
闻言，段裕脚下微顿，“我与她不过见了几面，连认识都谈不上，你说话注意着分寸。”
“原来王叔和她根本不熟，那侄儿就放心了，日后我和清儿姑娘走得近，也不必顾及着王叔心中所想，对了，还没恭喜王叔和郡主定下婚期的事。”
段清笑吟吟的对他拱手，连眉梢间都带着几分快意。
身后跟着的阿韫目光骤冷，低下头隐住凌冽杀气。
段裕没再多说什么，加快脚步赶往凤仪宫。
四人来到时，帝后正同坐在桌边喝茶，见他们进来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徐婉清稳住心神，上前乖巧的行礼，“小女徐婉清，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朕记得上回就是裕王把你带进宫的，这回也是他带你和郡主来参宴？”皇上摩挲着玉扳指，很是好奇的打量她。
段清上前行礼，“是儿臣把徐家小姐带来的，母后说过很喜欢她的性子，儿臣想着今日让母后高兴高兴，便自作主张将她带来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父皇母后不要怪罪。”
听了这番话，徐婉清越发乖巧的微垂首，余光瞥见上座的皇后身穿金红凤袍，头戴雀翎双金冠的模样，心里顿时沉了几分。
她知道这皇后娘娘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可自己已经来到了宫中，就没有什么退缩的后路。
“徐家小姐模样俏丽可爱，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好相貌，本宫膝下没有公主，自然是喜欢这孩子的。”
皇后勾了勾手，“过来，让本宫和皇上好好瞧瞧你。”
徐婉清深吸一口气，步伐稳重的走上前，桃花眼波光盈盈，泄露了几分紧张不安。
可偏偏是这份不安，让她看起来越发真实，没有其他女子在他们面前刻意讨好的虚假模样。
皇上心中满意的点头，“武侯府的孩子就是不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扭扭捏捏的。”
“是啊，臣妾就喜欢这样的女子，清儿姑娘，今日留下来陪着本宫用饭吧。”皇后亲昵的拉着徐婉清，冰凉护甲在她手背上轻轻搭着。
徐婉清咽了咽口水，明明看着皇后在笑，却莫名觉得手背上的护甲像是杀人匕首，吓得她全身都僵硬不能动弹。
“皇后娘娘，您净喜欢徐家妹妹了，怎么都不看看我啊。”赵飞雪嘟着嘴上前，撒娇般晃晃她的胳膊。
“你往年不常在本宫生辰时来宫里，今日你来了本宫才最高兴。”皇后只得安抚两句，不动声色的抬眼打量她。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徐婉清察觉出皇后与淮阳郡主并不亲近，此刻说笑的模样看起来也有些虚情假意。
几句寒暄后，宫女鱼贯而入，将御膳房特地做的贺寿宴席摆上来。
徐婉清坐在末座，抬眼就能看到对面同坐的段裕和淮阳郡主。
她不自在的用着饭，听着段清极尽所能的讨好帝后，半个时辰也没能和皇后说上几句话。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太子带她进宫的目的不是为了让皇后开心，恐怕是为了今日突然来参宴的段裕。
或许……或许段裕进宫是听说了她要和段清同来的事。
她今日就不该来宫里。
思及此，徐婉清心底越发不安。
她见帝后那里一片欢声笑语，不动声色的起身来到殿门处，“公公，我想去如厕，您可否指个路？”
看门太监连忙给她指了个地方，“进去往南就是内殿院里的如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