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梓玥被讽刺的脸色铁青，捏紧手帕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确实没在老太君的寿礼上用过心，也没徐婉清花的银子多，再怎么争执也不占理。
“长房花的银子多，那还不是因为长房有钱？我们二房是万万比不上的，就算玥儿整日念叨着要给她祖母送贵重寿礼，那也是心有余力不足的。”
庄晓慧终于开口，用眼神安抚自家女儿。
闻言，徐婉清只是轻轻一笑，“长房是比二房有银子花，可那也是我父亲用命挣来的，二房比不上是没有军功在身，可送寿礼不一定非讲究银子，这么多年二姐姐连手帕都没亲手给祖母做过吧？”
“我……我那是怕祖母用不惯那些花样，她老人家向来喜欢素帕。”徐梓玥讪讪解释，生怕老太君会生气。
徐婉清撇撇嘴，当下便道：“只要是儿女子孙送的物件，祖母不会不喜欢，我都送了不少抹额手帕，也没见她嫌弃过，说到底还是二姐姐懒得很。”
庄晓慧听着她们斗嘴，直到此刻才终于忍不住了。
“清儿说话言重了，你二姐姐只是不敢送，你说她懒的话要是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徐老太君听得不满。
她这些年只顾着看长房送了什么好东西，根本不曾在意过二房的寿礼，现下细想想才发觉二房正院从未用过心，送的寿礼也是成心糊弄的。
“你教训她做什么？二丫头从未送过我东西是实情，哪怕说句懒也不为过，今年的寿礼又是什么手镯衣裳吧？我这些年都看烦了，你们不送也罢！”
老太君将筷子往桌上一摔，摆出生气的架势来。
看她如此不快，徐晏顿时吓得起身，忙训斥道：“玥儿还不快给你祖母道歉？！这大喜的日子，要是因着你让老太君吃不下饭，那你可就是真的不孝了！”
徐梓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家父亲说了什么。
他们二房手头上不宽裕，她能挤出百两银子送寿礼已经尽心尽力了，到头来没人看到她的用心，收了许多寿礼的老太君还说她懒，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来人前得意的她红了眼，头回在众人面前倔强的咬着唇不肯服软。
徐婉清巴不得她这样和老太君对着干，当下便叹气道：“算了算了，既然二姐姐觉着委屈，祖母还是不要责怪她了，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为我设身处地的想想，毕竟长房花在祖母身上的银两比你们多了不知多少倍。”
这话顺带着暗讽了整个二房，却让他们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徐格眼神微闪，跟着点头道：“是啊，要说这府里为祖母花的钱，就数三姐姐花的多了，就今年一回送的寿礼没以前值钱，二姐姐怎么说得像是她有罪一样？”
闻言，徐梓玥心里憋屈的不行，却深知自己不能再反驳什么。
她正气闷时，就被庄晓慧硬生生拽到了地上，“是我们往年给老太君备的寿礼不好，还请您原谅二房这回，日后我们定当更加用心。”
“祖母不原谅你们也没办法啊，总不能让你们重新准备贺礼，二娘说的话太好笑了，还是快点起来吧。”徐婉清再次笑吟吟的开口，句句把她们往风口浪尖上推。
几句话说得这两人再没了辩解的借口。
老太君闭了闭眼，终于缓缓开口：“行了，你们起来吧，我一把年纪也不贪图寿礼，日后送不送都是你们的事，我也不稀罕。”
说完，她拿起筷子慢悠悠的吃饭。
徐思溪连忙凑上去，和徐格一口一个祖母甜甜的叫着，把老太君哄得暂且忘了方才的事。
庄晓慧母女俩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
不多时，丫鬟们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来，最后一人手里端着藏青汤盅，里头正冒着热气，一看就是上好的补汤。
“这是我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的鹿茸鸡肉汤，是温补的好东西，母亲尝尝可还合您的胃口。”庄晓慧连忙起身，将汤盅放在老太君面前。
鸡汤的香味顿时弥漫四周，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老太君的脸色好看许多，这才勉强拿起瓷勺，舀了一口尝尝味，满意道：“很鲜。”
“是从盛京外采来的新鲜鹿茸，昨夜小厮们连夜去山上找的，就这么一筐全给母亲您炖汤了。”
庄晓慧连忙讲述汤羹的来之不易，生怕自己的良苦用心没有人知道。
“你有心了。”老太君的语气更加缓和，却因着方才的事没有和她多说什么。
见珍珠手串的事终于没人提起，徐婉清不动声色的勾唇，刚拿起筷子想尝尝饭菜，就听到一阵巨响。
汤盅七零八碎的掉在地上，老太君眉头紧锁的捂住肚子，顷刻间疼得满头大汗。
徐晏吓得身子一抖，忙起身扶着她，“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快请大夫来看看吧！母亲这样子分明是疼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庄晓慧急急吩咐一句，连忙和他同扶起老太君往里屋送。
正堂里乱了套，众人慌忙进了里屋，只有徐婉清带着阿春还在外头。
她缓缓转身，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残汁碎片看了许久。
老太君方才就喝了几口鸡汤，这样腹痛不止定是中毒了。
只是……庄晓慧方才那焦急的样子看着并不知情，这到底是飞来横祸还是早有预谋，她根本不得而知。
小半个时辰后，经常给老夫人诊脉的赵惠生来到府里。
徐晏几人走出里屋，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焦急等待。
片刻后，赵惠生从里屋出来，将药包交给丫鬟，这才转身对他们拱拱手，“幸好你们叫我来的及时，再迟半个时辰，恐怕老太君就内脏出血没命了。”
徐婉清心下一凛，“我祖母得了什么病？竟然如此凶猛！”
“是中了毒，可否让老夫看看她老人家今日吃的东西？”赵惠生抚着胡子看看桌上的饭菜。
闻言，阿春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连忙将地上的碎片拾起来，上头还盛着几口鸡汤，“老太君只喝了这鹿茸鸡汤，这是二夫人亲自吩咐人准备的，应当没毒吧？”
赵惠生忙接过来，用手指沾染了汤汁送到嘴边品了品。
庄晓慧淡定的望着他，“怎么样？”
“就是五香料和鸡肉鹿茸熬制的汤汁，是无毒的。”赵惠生断然说出这话。
徐婉清听得直蹙眉。
若是真的没毒，老太君根本不会腹痛不止。。
赵惠生是老太君的人，能说出这话定然没有撒谎，那么……
她的目光落在庄晓慧身上，她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瞒天过海？
徐婉清的思绪百转千回，良久后才问道：“祖母今早吃的什么？”
“回三小姐的话，是小厨房这几日都做的补汤。”余嬷嬷出来回话。
“把补汤的汤渣端上来，让赵大夫好好看看有没有古怪。”
徐婉清吩咐一句，气定神闲的坐在桌边。
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她知道庄晓慧行事很是缜密，若是真的想到了下毒的法子，能不能成功都能全身而退。
可是有她在，正院就别想平安逃脱！
庄晓慧眸光微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清儿，你还真是孝顺你祖母，中毒的事比你叔父还着急要查清楚。”
“那是当然，万一有居心叵测的人故意残害祖母，我定要把她揪出来，不打得她满地找牙都不算完。”徐婉清强势的抬起下巴，一副不肯放过的霸道模样
庄晓慧不仅没有丝毫忌惮，反而笑得越发灿烂，“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清儿可得好好找到凶手才行。”
她话音刚落，余嬷嬷就将今早的汤渣端到了赵惠生面前。
徐婉清屏息以待，眼看赵惠生突然变了脸色，急忙追问道：“这汤有什么古怪？”
“糊涂啊！这补汤里放了生黄，虽说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可这味药材和鹿茸天生相克，二者吃下肚就是补汤变毒药，轻易就能要了命！”
赵惠生渐渐摇头，脸色很是凝重。
听到这话，徐婉清顿时愣了愣。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余嬷嬷露出困惑之色，“地黄是什么？这几日的补汤都是我亲手熬制，里头可从来没加过地黄这味药材。”
“地黄不比鹿茸珍贵，却也是上好的补药，在盛京最大的药铺才能买到，若不是你放进汤里，那肯定是旁人动了手脚。”
赵惠生环视四周，默默退后几步。
他只是个大夫，一心为老太君治病便罢了，这样的事可万万不能掺和。
庄晓慧沉吟道：“余嬷嬷，这补汤是你亲手熬制，旁人自然没有机会接近你，你好好想想，今日有没有其他人进寿康堂小厨房？”
“这……有倒是有一个。”
余嬷嬷犹豫着抬头，突然看向了旁边的人。
“嬷嬷回话就回话，为何要看我？难不成是我在补汤里动手脚了？”徐婉清挑眉看她，语气很是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