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清捂着嘴，惊呼道：“竟然真是你偷了簪子！”
“奴婢见簪子压/在铜镜下，这才一时起了贪心，并不知这是送给老太君的，还请老太君和三小姐恕罪，就饶了奴婢这回吧！”
金水跪在地上不断求饶，面上没有血色。
老太君没吭声，只是不快的瞥了徐梓玥一眼。
就算金水进了长房伺候，府中人也心知肚明她到底是谁的人。
徐梓玥迫不得已的起身，心中暗骂金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祖母，金水贴/身伺候我多年，从未做过如此丢人现眼的事，她定是一时贪念，以为三妹妹忘了这支簪子才会……”
“姐姐别为她开脱了，我昨日分明交代她把玲/珑簪子也收到匣子里的，她既然知道，拿了便是不想让祖母得到这样的好东西。”徐婉清想也不想的打断她。
闻言，老太君的脸色更沉。
她望着地上瑟缩的金水，缓缓道：“二丫头，你的人才去长房几日就做出这种事，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丫鬟的？”
见自家小姐被问责，西宁想也不想的出来跪下。
“老太君明察，二小姐以前就训诫奴婢们不能做偷鸡摸狗的事，奴婢们都谨记在心，可也管不住金水自己贪心啊，谁知她一去长房就手脚不干净了。”
说罢，她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徐婉清一眼。
长房没有正儿八经的老爷和夫人，一个十五岁的嫡小姐哪里能管教好下人。
此事推到她身上最合适。
这番算盘打得啪/啪响，可徐婉清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摆布整治的傻子了。
她当下冷眼扫去，“西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是我自己教导金水偷东西？到头来拿不出簪子孝敬祖母，还都是我的错了！”
西宁忙低头，皮笑肉不笑的解释：“三小姐误会了，奴婢可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金水在二房被多加约束，这种事万万做不出来，长房或许管的松散些，她才会做出错事。”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噗嗤一声。
徐婉清笑的很是讽刺，“原来金水本就是喜欢偷东西的丫鬟，你们二房不早早打发出去，还执意把这个隐患留在武侯府偷其他人的财物，真是有趣！”
要是金水惯爱小偷小摸，没人管便偷东西，二房为何还要把人送到清掬院去？
西宁心下一凛，没想到自己平日里以能言会道沾沾自喜，如今却在长房面前栽了跟头。
徐梓玥气急的瞪向她，复又转身向老太君行礼，“如今金水做出这样的事，多说已然无益，还请祖母重重责罚，让她以后好好侍奉来将功补过。”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把眼线打发出长房。
徐婉清当即冷笑：“金水连祖母的东西都敢偷，其秉性已经无药可救了，二姐姐还想把她留在长房，是想看我三天两头的丢首饰吗？”
“奴婢不会再这么做了！求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留在长房，只要能侍奉你，奴婢被怎么罚都心甘情愿！”金水回过神，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就像自家小姐说的，她只要还能留在长房，不管怎么被责罚，日后也能好好讨回这笔账。
徐婉清鄙夷的哼了一声，“这等丫鬟我是不想要了，你就算是磕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让你踏进长房半步！”
老太君一直默默看着她们几人闹，直到此刻才心下微动。
这丫鬟偷她的首饰是不能为人容忍，但从此要是缺了个掌控长房的眼线可就不好了。
“清儿，祖母让人打她二十大板，让她留在长房做洒扫丫鬟给你赔罪好不好？她不能进正堂拿首饰，在外头干活也不会碍了你的眼。”
不等徐婉清出声，她又道：“这是跟在你姐姐身边多年的大丫鬟，咱们武侯府也不能因着一点小事就把她赶出府是不是？”
这番苦口婆心的劝导，若是以前的徐婉清听了，定然会以为祖母是处处为自己着想。
只可惜长房嫡女今非昔比。
“还是把她赶出长房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二房管教多年还是治不了她偷摸的毛病，我/日后可万万不敢再用了。”徐婉清强硬的抗拒，没有因她的话动容丝毫。
徐信这才开口：“孙儿也觉得这丫鬟不能留在长房，否则我走了还要担心妹妹。”
他一向不插手府中这等小事，如今都发话了，老太君自然不好再执意留下。
“那就打上二十大板，扔回二房干粗活，日后不许再贴/身伺候任何主子！”
徐梓玥听得微微蹙眉，又不敢忤逆老太君的意思，只好压住所有心思默不作声。
无妨，长房还有眼线。
今日金水被罚出长房，剩下的人得尽快出手给徐婉清一个教训，才能解她心头恨。
长房兄妹达到目的，将两支簪子给了老太君，这才离开了寿康堂。
“你今日叫我同来，就是为了让我看到此事？”徐信下意识护在她左侧，自己走在池塘边。
徐婉清勾了勾唇，“二房并非兄长想得这么好，异心之人多的是。”
“祖母还算公正，事事都顺着咱们的意思来，只是……”
徐信皱眉，“我没想到二妹在此事上有些不通事理，竟还想让金水留在长房。”
“兄长就不要纠结了，你只要记得真正为长房好的人，从来只有咱们自己就好了，祖母她……毕竟是二房的老夫人。”
徐婉清隐/晦的提醒，不想让他太过信任老太君。
“我自然晓得。”
两人边说边回到了长房。
阿春听说此事的来龙去脉，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奴婢吃了几味药，风寒已经好了，从今后还是奴婢伺候您最好，不过小姐怎么知道金水一定会拿那支簪子？”
要是金水不起贪念，今日白白送了簪子也不能设法将人赶出长房，怎么看都是不值当的事。
闻言，徐婉清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前世徐梓玥虽不亲自来长房，却总是打发西宁和金水来传话。
那时她的首饰多，每回金水来时都盯着那些珍珠玛瑙看个不停，变着法的哄骗她讨赏，后来还趁她不在时拿了一颗夜明珠。
她发现后顾及着二房的面子，也看在金水平日里说好话哄她开心的份上，便压下此事没计较。
如今她重生后变得聪明通透，金水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心性。
一番思忖后，徐婉清淡淡道：“西宁是五岁时被我这个姐姐亲自从黑窑子买来的，所以她行事谨慎不敢惹祸给主子添麻烦，可金水不一样，她是庄家那边的家生奴，你可知这种丫鬟的坏处是什么？”
“西宁漂泊无根，所以才誓死效忠二小姐以保全自己，可金水有双亲和兄弟姐妹，她的根在庄家，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根本不会顾及二房的面子。”
阿春领会自家小姐的意思，立马接了两句。
“所以啊，她今日可以忠心二姐姐，明日也会为了银子翻脸不认人，这种人看到到手的好东西，怎能忍住不拿？”徐婉清赞赏的对她笑笑。
不愧是她亲自挑选的大丫鬟，这等心思不是一般的灵/活通透。
阿春连忙跪在地上，“奴婢跟定了小姐，不管发生什么都和长房共进退，奴婢日后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徐婉清忙起身搀扶她，“我知道你忠心，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窗外一阵响动。
阿春皱了皱眉，起身想要去查看时，窗外就传来了声音。
“你干什么去了！今日风大，院里不停落叶子，我自己快要累死了！今日玲玉也迟迟不回来，我看你们是成心的吧！”
听着窗外的抱怨，徐婉清与阿春对视一眼，都听出这是院里洒扫丫鬟紫鹃的声音。
另一丫鬟鸳鸯连忙嘘了嘘，“当心让小姐听见！我不是故意出去躲懒的！”
她又压低了声音：“我方才看到玲玉和二小姐身边的西宁在后花园说话呢，她们从前都在二房，也不知因着金水出事，背后要怎么编排咱们长房。”
“哼，金水还是个大丫鬟呢，却做这样的事丢尽脸面，小姐把她赶出去才好，她们还敢编排咱们长房？我呸！”
紫鹃是个暴躁性子，当下就提高声音怒斥。
听到此处，徐婉清若有所思的垂眸，心思飞转后起身推开了纱窗。
两丫鬟还以为主子在里屋绣护手，一抬头就傻眼了。
“你们别蹲着了，进来说话吧。”徐婉清笑吟吟的对她们摆手，明媚容颜看得两人微愣。
“小姐，奴婢们不是故意在背后嚼舌根的。”鸳鸯乖乖低头，不知小姐要如何责罚。
紫鹃却不像她这般瑟缩，当下理直气壮道：“奴婢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对，二房没有把金水赶出府就是不妥，玲玉和西宁见面，不知又在鼓捣什么坏话！”
徐婉清静静听着，面上没有一丝怒火。
“这是小姐赏给你们的。”阿春掏出二两银子，分别放在她们手中。
紫鹃惊疑不定的接过来。
小姐不怪奴婢们乱说话，还要赏银子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