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别在知府大人面前造次,要不是觉着这两户人家狮子大开口,大人也不会专门来武侯府与我们商量了,你要感恩才是。”
徐老太君皱着眉安抚两句,生怕得罪了知府。
此事也有二房偏院的份,她必得小心应付,绝不能让自家孙子出事。
周文施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这才沉吟道:“这两户人家虽是普通百姓,却在城南的声望高,他们集结了十几户人家,共八十多口人堵在衙门,要本宫必须按着他们想的来办。”
八十多口人……
徐婉清听得抿紧唇。
衙门比刑部小多了,就那么一个公堂,要是有八十多人堵住,恐怕周知府每日上堂和回家都不容易。
过年的盛京热闹,外地来的人也多,一到年关就有许多争执失窃的事等着衙门解决,这些人要是一直堵着,以后恐怕要生大乱子。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仗着衙门过年时人手紧缺,便肆无忌惮的围堵逼迫,实在是可恨!”老太君一拍桌案,气得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徐婉清回过神来,蹙眉道:“他们不拿到银两,不看到我和那个小厮遭殃是不会走的,大人想如何驱散这些百姓?”
“他们家里死了人,此事又不是武侯府占理,万万不能派衙役和城中禁军把他们轰走,否则兵民对抗容易动/乱,何况朝廷明令,若不是暴民不可随意驱赶。”
周文施解释两句,又无奈道:“本官思来想去都没有法子,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会惊动皇上,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徐三小姐你出面了。”
“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要把我和那小厮一同治罪吗?”徐婉清不客气的反问,对他的亲近之意渐渐消失。
她原以为周文施遇到此事会帮着武侯府,没成想他今日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认罪,以免官衙围堵不通。
梯子不是她让人备下,人更不是她杀的,赔银子就能了结的事,那些人和知府要联合起来把她治罪,她到底何罪之有?
“本官也是没有其他法子了,禁军拿百姓们没有法子,官衙更不可和他们起冲突,只要三小姐你愿意认罪,此事便能迎刃而解,这也是为了你们武侯府……”
徐婉清听不得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径直看向徐老太君,“祖母以为呢?”
“咱们都是深院里的人,不懂办案那些门门道道,既然大人都亲自上门商议解决的法子了,武侯府就该好好配合,你这几日多多忍耐。”老太君柔声安抚,满眼都是不忍和心疼,
看着她无奈的模样,徐婉清缓缓攥紧拳头,登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老太君巴不得她出事,这回根本不管一场风波对武侯府的影响了。
她方才真是糊涂了,才会以为老太君为着二房名声也会帮着她,可此事没牵扯到徐格身上,寿康堂会插手才怪!
想到这里,徐婉清不由更加气愤。
“我本无罪,大人若是非要惩治我以平民愤,总要有个罪名吧?不知您想给我安上什么罪名,又想如何责罚我?”
她目光凉凉,与平日里刁蛮霸道的模样很是不同,就连老太君看得也有些怔愣。
周文施心虚的轻咳两声,这才笑道:“本官当然知道你无罪,这个责罚意在安抚那八十多口百姓,不如就将你关进大牢半月,再赔万两银子如何?”
此话一出,阿春登时脸色大变,冲上前便要替自家小姐出头。
看她如此激动,徐婉清厉声斥道:“退下!这里可没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
阿春被呵斥的停下脚步,知道她一个丫鬟顶撞知府可不是被责打那么简单,当下便急急顿住了脚步。
只是她实在不甘心,那些失手杀人的若是能用银两私了,不用蹲大牢也不必花这么多银子就能摆脱。
她家小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受如此重的责罚!
周文施的脸色有些不好,“本官只有这个法子委屈你来平民愤,你若是不同意,本官也没什么法子帮你,到时候酒酿铺子和你们武侯府的名声就毁了。”
“大人处处都为武侯府着想,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难处。”
徐婉清顷刻间收起了怒火和不甘,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在其他人错愕时,她又道:“现下看来让我受罚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可我并无过错,这牢狱之灾不能白白受着,也不能白给出这些银子。”
“那你想如何?”周文施忍不住看看老太君。
徐婉清脸上的笑意更浓,“不如您先宽限两日,我想法子解决此事,若是解决不了便进大牢。”
闻言,老太君险些嗤笑出声。
官衙和禁军都对这些人打不的骂不得,现下他们正是闹得最凶的时候,她一个小小女子能有什么法子!
她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不得不为自家孙女求情:“临过年出这样的事,我们也不想看到清儿有牢狱之灾,不如大人就宽限两日吧,让我们想想法子。”
“也好,不过只能宽限两日。”周文施对她们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几人送走了官衙的人,老太君这才唉声叹气起来。
“没想到过年当口会发生这样的事,祖母觉着此事除了受罚平息民愤也没有其他法子了,你两日之内真能安抚他们吗?”
看着她面上装模作样的担忧,徐婉清只觉得无比可笑。
她故作没有头绪的摇头,“我还未想好要怎么办,祖母不用担心,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赔银子坐大牢,只要过年时能出来就好。”
“我找你叔父好好商量此事该怎么解决,你可千万不要着急,会有法子的。”老太君拍拍她的手,眼里满是急切。
看她如此焦急,徐婉清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她离开寿康堂后,脸色就彻底冰冷了。
“小姐方才让知府大人宽限几日,想必是已经有了法子吧?”阿春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自家小姐这回真要进衙门大牢了。
徐婉清缓缓点头,“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对策,不过依你看来,此事是谁在暗地里动了手脚?”
闻言,阿春登时错愕的张了张嘴,“小姐这是何意?那两人分明是踩不稳从断梯子上摔下来的,难不成是有人……”
“三家铺子合并整修对谁最不利,你不用想都知道吧?”
徐婉清轻飘飘的说出这话,眼里满是幽深的冷光。
她在听说此事时,也觉着那两户人家的男丁是意外摔死,可看着周文施和老太君那互相使眼色的模样,再想想八十多口百姓提出来的要求,她就已经明白了所有。
庄晓慧精明着呢,想出这口气又怕伤害徐格得罪了老太君,所以集中火力一起陷害她。
这万两银子交出来,收益的就是二房正院和周文施,更女子要是进了大牢,以后可不好嫁人,样样都是对他们有利的好处。
阿春听得心里一咯噔,“正院竟如此歹毒!为了陷害小姐,他们不惜毁了两条人命也要这么做,当真是恶毒至极!咱们可一定得告诉那两户人家。”
“无凭无据就是污蔑正院,更何况那两户人家发动亲朋好友去衙门闹,根本就是为了银两,直接告诉他们真相没用。”
徐婉清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人都已经死了,这两户人家就算知道真相又怎样?真相没有银两重要,使手段和被冤枉的都是武侯府,他们只管拿银子就够了。
别说是一万两,哪怕百两银子也是他们挣半辈子才能挣来的。
阿春绞着手指,拿不定主意道:“那小姐的法子万无一失吗?只有两日的时间平息此事,那八十多口人和万两银子可不是好对付的。”
“谁说不好对付?明日我便做给你看。”徐婉清对她眨眨眼,面上并无忧愁之色。
庄晓慧为了铺子开不下去,也为了长房能够大出血,不惜伤害两条人命来做此事,还当真是歹毒无情。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以暴制暴了。
……
第二日,武侯府都在盯着长房的动静。
庄晓慧和徐梓玥更是频频让人去打探,在正院坐等这两日不会有什么变故。
不过多时,西宁领着玲玉进来回话。
“徐婉清今早都做了什么?她透露过要想什么法子了吗?”
徐梓玥迫不及待的询问。
“没有,三小姐好好打扮一番,还吃了几碟糕点,看起来心情不错,像是根本不在意此事。”玲玉老实回话,面上满是困惑。
庄晓慧与女儿对视一眼,又问道:“她今日可有出门的打算?”
玲玉眸光微闪,点头道:“她跟奴婢们说了,晌午要去衙门看看情况。”
“她不过是个废物,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哪怕再聪明也无法解决人命关天的案子,随她去吧,让她再过过安生日子。”徐梓玥摆摆手,并未再把此事放在眼里。
她现下只等着两日期限一过,衙门与那两户人家分完银两,剩下的就是他们正院的了,这铺子开不下去,到最后还得落在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