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清离开武侯府,坐上马车直奔与衙门相反的方向。
到了一处辉煌气派的府邸,她上前叩门,不过多时就有小厮迎她进去。
“阿春,跟上。”
徐婉清回过头,对自家丫鬟露出一抹鼓励的笑容。
“是……奴婢这就来了。”阿春咬牙把马车上的大/麻袋拽出来,抗在背上艰难的进府。
小厮连忙过去帮忙抬起来,“这是送给王爷的东西?”
“送给他儿子的,王爷在府里吧?”徐婉清笑吟吟的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小厮点点头,目光不断打量着面前的麻袋。
他见过许多来给王爷送礼的人,有好酒美人,也有各种难得罕见的珠宝,可这样用简陋麻袋装的大礼,他可从来没见过,也不知王爷会不会嫌弃。
三人慢慢朝后院走,刚到门前就被拦住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徐婉清擦擦额头上的薄汗,抬眼打量这个见过几面的黑衣人,“我来给王爷送礼,请你帮忙传个话。”
“礼?”黑衣人看着他们抬着的麻袋,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袋垃圾扔大街上都没人要。
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徐婉清当下便笑吟吟道:“这可不是什么人人嫌的脏东西,烦请通禀一声。”
黑衣人抱着胳膊转身离开,过不多时又面无表情的出来,“王爷让你们进去。”
徐婉清这才笑吟吟的进了院,一眼便看到裕王正拿着水壶在浇院里青梅。
“过不几日就抽芽了,这是本王从江南要来的青梅枝芽,可珍贵着呢。”段裕专心浇水,听语气便是心情极好的。
徐婉清听得一愣,抬眼认真的打量他。
院里阳光灿烂,男人身穿雪白长衫,时不时有微风吹得他衣角袖口翻飞,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柔光晕中,像个无情无欲却让人着迷的谪仙。
她从未见过段裕有这样遗世独、立的一面,当下便看得有些缓不过神了。
温润、戏谑、善良和细心,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还没被她看出来的一面?
“别看了,直勾勾盯着男人看,我都替你臊得慌。”段裕扔掉水壶,扬手朝她面上甩了甩。
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在脸上,徐婉清的双颊却莫名烧了起来。
她轻咳两声,低声道:“今日我到府里,是给王爷送牛肉干来了。”
阿春连忙将麻袋拽过来,露出了里面成块成块的牛肉。
一阵扑鼻的肉香传来,旁边向来淡定的黑衣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虎儿爱吃牛肉,总吃肯定也有腻味的时候,我做牛肉干时加了佐料,有五香还有咸味的,一日给它吃一块,到年后也够吃了。”
徐婉清边说边掏出几只狐毛护手,却都做成了虎爪形状的,“越来越冷了,听说过几日还有大雪,我不知虎儿受不受冻,就特地做了保暖的护手。”
她笑眯眯的抬头,就见段裕正似笑非笑的打量自己。
“王爷为何这么看着我……”
段裕接过黑衣人递来的手帕,擦手坐在了石桌边,“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看在你做牛肉干和护手有心的份上,我帮帮你也无不可。”
徐婉清就等着这句话,忙快步跪在他面前,“王爷,小女过两日就要被打入大牢了,您和虎儿都帮帮我吧!”
闻言,段裕挑眉道:“慢慢讲。”
阿春忙上前扶起自家小姐,将昨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听完了来龙去脉,黑衣人忍不住皱眉,“周文施早就被王爷整治过,如今还敢做这样的事,真是活腻了。”
“你想让本王怎么帮忙?”段裕径直看向面前的女子。
徐婉清抿了抿唇,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你不该问我,得看虎儿愿不愿意听话。”段裕幽幽笑了,看着她的眼底满是精光和玩味。
“王爷放心吧,凭我和虎儿的交情,它定会答应帮忙。”
徐婉清很是有把握的起身,拿起一块牛肉干就往后门走。
打开后门,她进了满是树木假山的小院,还未来得及寻找那抹橘色,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虎啸。
虎儿正站在她身后的假山上,威风凛凛的吼了一嗓子,对她抬抬肉乎乎的爪子。
“是牛肉干哦!”徐婉清扬起牛肉干,张开胳膊等它下来。
虎儿慌忙从假山上扑下来,先拱进她怀里亲昵两下,这才咬住牛肉干,迫不及待的品尝美味。
徐婉清蹲在它身旁,一下又一下的顺毛,“乖,你现在吃了牛肉干,可就要帮我忙了。”
说完,她试探着起身,将脖链慢慢伸向虎儿。
虎儿性情温顺,平日里最听段裕的话,就算跟着他上街,不用牵着也会安安稳稳的跟在主人身边。
可今日她要带着虎儿出去,就得给它戴上脖链,否则虎儿万一被什么刺激了,突然发狂可就不好了。
段裕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门,看着徐婉清果真给虎儿戴上了脖链,不免惊讶道:“虎儿不喜被束缚,平日里只有我能给它戴这东西。”
“看来现在我和王爷一样讨它喜欢了。”徐婉清得意的牵着链子,炫耀般对他眨眨眼。
这小女儿俏皮可爱的模样,看得段裕愣了半晌,“今日我便借你半日,你事成之后把它送去问香坊。”
“王爷要去问香坊玩乐吗?”徐婉清不由怔住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明知道段裕风/流成性,平日里喜欢流连青/楼,可今日乍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莫名觉着膈应。
“许久不见那群莺莺燕燕了,本王倒是想得慌。”段裕有意无意打量她两眼,“怎么,不想让我去?”
“王爷去青/楼和我没关系,我哪里有什么想不想的。”徐婉清连忙解释,拉着虎儿逃也似的离开。
望着她与虎儿离开院子,段裕面上玩味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招招手,沉声道:“去传个信。”
……
官衙门前,上百人围堵在门前,俱都不知疲倦的大喊着惩治武侯府三小姐。
过往行人纷纷驻足看热闹,将街道分成了两半,东西两头的人都过不来。
徐婉清从马车里出来,来到不断吵闹的众人面前,“谁是领头的?我是武侯府三小姐。”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愣住了。
看着眼前从容不迫的女子,臃肿肥胖的中年妇女走到她面前,说话的语气很是不善:“你就是徐三小姐?!来的正好!我夫君和赵姐家的男人都死了,这事出在你的铺子里,你必须给个交代!”
“发霉的梯子并非我让人准备,我可以赔银子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但你们狮子大开口就是不对,事情没必要闹成这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徐婉清从兜里拿出五千两银票,“你们要是愿意离开这里,这些银子就归你们了,可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也不必与你们客气了。”
“我们的夫君是家里顶梁柱,两家十几口子都指望着他们赚银子养家,你就给五千两是打发叫花子呢!我们要两万两,你也得和那小厮一起蹲大牢,这样才能告慰我家那口子的在天之灵!”
胖妇女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摆出毫不相让的架势。
身后的一群人很会看眼色,当下便举着胳膊齐声大喊:“赔银子!进大牢!赔银子,进大牢!”
徐婉清被他们围在中间,单薄身影看得过往行人很是心疼。
他们原本还觉着这两户人家怪可怜的,可看到没做错事的武侯府三小姐被这样欺负,都开始议论纷纷的不满了起来。
“你们当真不愿意要这五千两,也不肯离开衙门吗?”
徐婉清毫不畏惧的看着众人,面上仍旧带着气定神闲的笑意,像是在盘算着要设什么陷阱等着他们。
中年妇女狐疑的看她两眼,坚决道:“你要不拿出两万两,我们绝不会轻易离开。”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徐婉清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到马车前掀起了帘子。
一抹橘黄跳下马车,吓得众人纷纷惊慌大喊。
“那不是裕王的老虎吗!她怎么会有?”
“你们还不快跑!这老虎吃人的!”
“就是啊,你们不记得那个被老虎硬生生扯下胳膊的人了?快跑快跑!”
在众人一阵sao动时,徐婉清慢悠悠的牵着虎儿,走到已经脸色惨白的妇女面前。
那妇女看到老虎凑过来闻来闻去,吓得双腿一软,急忙和家人往后退。
“盛京都知道裕王的老虎凶猛,我相信大娘你也听说过它的威名,我从小就懂兽语,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要是不拿着五千两就此息事宁人,我只能让它咬人了。”
徐婉清递去五千两银票,一手扬起牵制虎儿的链子,慢慢松开两根手指。
妇女吓得脸色惨白,身后一群人更是瑟瑟发抖,生怕老虎失去控制对他们大肆撕咬。
“你……你若是任由老虎在街上行凶,那就是杀人凶手!周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妇女强撑镇定的反驳,赌她根本不敢动手。
徐婉清嗤笑道:“老虎是裕王的,追究起来也是裕王和周大人的事,你觉着你们的人命和裕王爱宠相比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