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狐墓
云珠2020-02-18 20:326,454

  引子

  相传很久以前,人族肆无忌惮的猎杀飞禽走兽,其肉饿可充饥,病可治愈,血可滋阴养颜,颇受百姓追捧,街头巷陌随处可见卖汤汁肉串的小贩,招子上大都写着“赵记、孙记”等狐崽凤雏,售卖豺狼虎豹的更是屡见不鲜。

  蒸羊宰牛且为乐,千家万户的烟囱里飘出食髓知味的香气,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有一天,山里一只野狐修出九条尾巴,拥有高深道行,于溪边揽镜自照,梳理妆容,偶遇一砍柴樵子,自思人生而性恶,不如施法除之,遂从高处跃下扑杀樵子,恰好樵子抛开斧头,跳入溪水洗澡,九尾狐扑了个空。

  之后,那樵子天天来山上砍柴,在溪水中洗澡,还以家中带来的烙饼喂食野兽,九尾狐不禁起了好奇心,亲自试探那樵子善恶,拿松子变化出垂死野兔置于樵子面前,樵子为其敷药疗伤,野兔不治而亡,樵子啼泣埋葬。

  九尾狐心中大动,是日扮作一贫瘠丑女再三向樵子索要吃食供给,樵子无不应求,常在山中相伴,九尾狐日渐对人族有了新的看法,并非传说中的那样噬杀,将一尾送于樵子,说道:“我修了无数个日月,天可怜见,赐我九尾,一尾则一条性命,今送你一条,危难时可救你一命,望能报答你这些日子的陪伴,你下山去吧,我要和族中亲友团聚去了。”

  樵子含泪拒绝:“不能与知心人相伴,一条命都够漫长的了,要这何用?”

  九尾狐亦悲伤不已:“人妖殊途,你早早离去的好。”

  “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身天生地养,于这涂山修炼成精,便随了山姓,至于名字,还不曾有。”

  “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我叫你念念如何?”

  九尾狐从此有了名字,那天,她赶走了樵子,自己却痴痴的等在山上,倘若他回头,就舍了一身道行随他去。

  第二天,有人上了涂山。

  原来山下村民请了道士来降妖,道士做法拿住了涂山念,涂山念悲愤交加,恨透了樵子。

  “人言都不可尽信吗?!”九尾狐在道士的符咒下痛不欲生,随即略有所悟,“我恨你,人,我恨人,我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见状,道士动了恻隐之心,觉得生了执念的妖哪怕死了,也会怨气冲天阴魂不散,当即便问在场的村夫可有愿意和涂山念结为夫妇的,若有,便放涂山念一条生路,若没有,便找处荒山镇压起来,让她永远身陷囹圄。

  和妖结为夫妇可是要损伤寿元的,用自己的人气化九尾狐的煞气,怎么算都折本,自然人人望而却步。

  道士一挥拂尘,指向涂山念:“妖孽,天不留你,非人力所能左右,合该你永世不得超生,休怪老道不给你机会。”

  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跑来,朗声道:“我娶她!”

  九尾狐抬眼一看,正是樵子,他面色惨白,显是大病初愈,想来是这帮人发现涂山有妖,擅作主张将她捉拿的。

  村民纷纷劝樵子莫贪眼前便宜,樵子不听,跪伏在涂山念身边,肝肠寸断道:“哪怕这是条死路,我也走定了。”

  后来,涂山念和樵子拜堂成亲,洞房花烛。次日一早,樵子四处摸索,涂山念不解,问道:“你找什么东西?”

  樵子道:“九尾怎么不见?”

  涂山念道:“九尾是妖气所在,恐伤了郎君寿元,和郎君成亲之前,我已将其斩断。既是过凡人生活,就脚踏实地的过好每一天,甜也好,苦也好,执君之手,几十年足矣。”

  樵子脸色大变,举斧砍向新婚妻子。

  第一章

  少年三天水米未进了,胸膛似架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将他全身的水分都蒸干了,嗓子稍一吞咽,血气就溢了满嘴,眼前暗无天日,仿佛再也不会天亮。

  “少爷,少爷……”四处漏风的破屋子,窗户是个简易的木框,此时被人拍的“咯噔”响,清甜的少女声音隐约传来。

  少年张了张嘴,软绵绵的用手撑着床板起身,觉得自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却连床沿都没挨下去,仰天一跤摔倒。

  少女“哎呀”一声,紧接着似又来了几个姑娘,一脆生生的嗓音嚷道:“少爷能给你开门还用得着躺着?况且你敲的是窗子,开了你能进得去?涂山红,你迟早有一天让自己给笨死!”

  先前的少女委屈道:“老爷说通过窗子将饭菜递进去就可以了,用不着进门。”

  “恐怕你是永远别想递进去了,滚一边去!”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响,形同虚设的木板门被那厉害的少女猛然踹开,见少爷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忙抢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拼命晃动,一叠声的叫:“哎哟我的大少爷,老爷怎么就忍心把你磕碜成这样?夫人见了还不得心疼死!”

  少年缓缓苏醒,过了片刻目光才凝成一线,扒拉着推开扶自己的圆脸少女,沙哑道:“姐姐,红儿妹妹犯什么错了?”他一转眼就看到跪在门口树下的涂山红,便顾不得说别的,一颗心兀自焦灼起来。

  圆脸少女怪道:“这蹄子似模似样的来给少爷送饭,不敲门敲窗子,傻不愣登的喊上半天,饭菜都晾凉了,就算少爷接了也没法吃啊!这个还在其次,狗都不吃的烂菜叶子,还有脸巴巴的送过来,把少爷当什么人了?”

  涂山红呜咽道:“不是这样的若姐姐,老爷亲自指定的膳食,奴婢奉命行事。”

  圆脸少女怒道:“还敢犟嘴,老爷指定的,又不全程监督,你就不能稍微有点眼力见?”

  “我……我……”涂山红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哭的梨花带雨,圆脸少女还待指责,少年吃力的说:“姐姐发发慈悲,饶了红儿吧,这事都怪我,惹了父亲震怒,自己受罪不算,反倒连累了各位姐姐。”

  圆脸少女登时心软,挥退了涂山红,含泪摸了摸少年头上的两只尖尖耳朵,动手掀开食盒,端出他平日爱吃的饭菜,道:“夫人亲手做的,少爷赶紧吃吧。”

  少年浑身不适全变成腹中饥渴,一双纤长的眸子登时亮了,到了这个地步,早就饥不择食,遑论见到喜欢的饭菜,当下一番狼吞虎咽,少女在旁又惊又喜,劝他慢些吃,待他吃的差不多了,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件,低声道:“自从少爷上门找羽族说理,惹的人家上门寻衅,老爷顾及双方以前的交情,难免给他们几分面子,将少爷关在这木笼子里。”

  闻言,大快朵颐的少年顿了顿,心平气和道:“他们打不过人族,自己损兵折将,反倒怪我们临阵脱逃自私自利,眼看刀架脖子上,总不能抻长了脖子让人家砍,凭什么迁怒于涂山氏?再说了,真正和人族不共戴天的是涂山氏,我们还没急,他们瞎起哄干什么?”

  少女抬起手背拭去眼泪,嘻嘻一笑,附和道:“是是是,少爷怎么做都是对的,就是苦了夫人,这些天不知跟老爷说了多少好话,老爷一句都不听,只道咱们理亏,等甄凰什么时候气消了才放少爷自由,急的夫人寝食难安。”

  少年搁下碗筷,道:“我对不起母亲,让她操心了。”瞥见少女手中信笺,问,“什么东西?”

  少女将信笺塞给他,一板一眼的说:“夫人让我告诉你,当年给你起名‘战’是占戈而不用的意思,倘若敌人来攻,有能力自保,可不是让你到处惹是生非。”

  少年郁闷道:“我一来不跟人打架,二来不跟人斗嘴,没坏规矩啊。”

  少女瞪眼挖苦道:“是,暗箭不算打架,跟人讲道理也不算斗嘴。”

  少年道:“他们胡乱伤害弱不禁风的小动物,我自然看不过眼,劝不住,又不好硬来,只好悄悄地耍了些小手段,还有讲道理的时候,我都和颜悦色的。”

  少女苦笑着收拾残羹剩饭:“正因如此,夫人才给少爷想了条出路,喏,你拿着这封信去维维谷投奔舅老爷,待风波过去再回来。”

  少年霍地站起,一把撕碎了信笺,执拗道:“若儿,你回去告诉母亲,我哪都不去,父亲关死我也好,将我交给羽族也好,反正绝不离开涂山。”

  若儿劝道:“明天羽族来人,说归还什么东西,夫人怕他们找你的事,少爷,别耍脾气了,老爷似乎也忌惮羽族,你离开的好,一来自己避货,二来给老爷个台阶下。”语毕,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凝神,“我要修炼了,你出去吧。”

  夜风微凉,从破门烂窗刮进来,涂山战打了个寒噤,良久听不见周围动静,以为若儿走了,吁了口气,睁开眼来,若儿轻声叫了句:“少爷?”

  未及涂山战应声,眼前一黑,丢了魂似的,往前便倒,喃喃道:“菜……菜里有……有……”没说出有什么,整个人昏了过去。

  若儿后退半步,伸手往脸上一抹,翠衣小婢变成雍容华贵的妇人模样,拍了拍涂山战的脸,怜爱道:“就知道你这孩子倔的很,说什么都不听,小小年纪,成天死啊活啊的,涂山实在不适合你,这里太乱了,娘带你去舅舅家好不好?”说着,抓住涂山战后领一提,夹着他就往外奔,奔到一处茂密的丛林,妇人蓦地停住,丛林阴影中蹿出一个颀长的人影,侧着身,看不清面目,沉声道:“谁都不准离开涂山。”

  妇人大咧咧的拍了拍手,上前拧住那人影的耳朵:“臭小子,糊弄起老娘来了,少装神弄鬼,给我滚过来!”

  涂山战哎哟不住,趔趄道:“娘你松开手,别抓了快。”妇人甩开手,只听他一叠声喊疼,开口骂道:“知道疼就老实滚,哼,进步挺快啊,迷药都不管用了。”

  涂山战走到月光底下,揉了揉红透的耳根,头大的瞅着自己不着四六的娘,道:“全赖娘教导有方。”

  妇人隶属维维谷颜氏银狐一族,单名一个“斐”字,她容貌娟秀,慈威并济,眉心隐含忧虑,嘴上偏装的狠霸霸,道:“臭小子,别给我油嘴滑舌,趁天没亮,抓紧赶去你舅舅家躲两天,晚了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

  “他们到底想怎样?”涂山战脊背挺的笔直,愠色俨然,他极少动怒,更没在娘跟前疾言厉色过,听得让他躲东躲西,似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中不悦。

  “大概亲眼看你跳了往生渡才罢。”斐夫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西南方,忧色更显。

  涂山和汤谷之间隔了一条往生渡,以前万物钻研修炼法门时走了不少弯路,传说海中有仙山,便争先恐后的扎筏出海求仙问道,结果无一例外的葬身鱼腹;还有人说不进水米耐着性子坐定即可,黄泉路上饿死鬼趋之若鹜;往生渡一开始叫做长生渡,只因跳下去的兽没一个活着回来的,便改了个较为贴切的名字。

  往生渡渊深不见底,每每狂风大雨的夜晚,里面有雷鸣之声,一传十十传百,将神奇景象说成了鬼哭狼嚎,孤魂野鬼索命来了。

  涂山战好几次到过往生渡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浓云密布,混沌不见一物,至于孤魂野鬼的传说真假,涂山战听了一笑而过,不禁思忖:怎么无论飞禽走兽,人神帝王,都怕鬼?

  “喂鬼好啊,孩儿求之不得。”涂山战大步往回走,“正愁不知道鬼长什么样呢。”

  自己儿子什么德性,斐夫人心知肚明,早留了一手,一声喝,四下里蹿出数十名狐卫,抬着一顶花里胡哨的轿子,将涂山战推推搡搡塞了进去,升空前行。

  斐夫人欲跟上护送一路,忽听背后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转过身,不用看也知道来的是谁……

  涂山战困在轿子里,左冲右突无计可施,末了试着叩击窗子,果然有狐卫出声询问,涂山战心念急转,说口渴想吃果子,很快便有果子递来,囫囵吃了几口,将果核化成自己模样,骗狐卫从外面推开窗子,化成一线白烟飞了出去。

  涂山战径奔汤谷,汤谷后有片参天苍梧,枝杈间构成许多朴实无华的巢穴,捧出中央一座霞光辉映的大殿,殿前有块巨大的木碑,掩映在如火如荼的凤凰花间,上刻“凤栖梧”三个大字。

  涂山战现出人形,手持佩剑走上前,扣门许久无人应,暗思这么大的地盘不可能没有侍卫把守,踌躇良久,恍然回过神来,自语道:“羽族昼出夜伏,此时月近中天,必定睡着了。”对着门一拱手,“晚辈迫不得已夜探栖梧宫,还请诸君谅解,宫中一应事物,晚辈绝不碰的。”语毕觉得哪里不大对,他们欺人太甚,这么客气干什么?

  他干的事本来就不客气,何必说那套虚词。

  这么一想,涂山战穿墙而入,他听母亲说羽族明天要归还涂山氏什么东西,只怕是反话,特来求证究竟有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倘若有的话,那便姑且信了,没有,意图就颇为可疑了,赶紧回去通知同族枕戈待旦才对,绝不能坐以待毙。

  世上原无羽族,凤凰为百鸟之王,屡听鸟雀哭诉惨遭人族屠戮,念自己一身华丽羽毛,实在不方便跟人大动干戈,便让底下的鸟自己学着反抗,鸟们受教,受到更加严重的反噬,整日价叫苦连天,哀鸿遍野,连凤凰都不去朝拜了,凤凰惊觉异样,亲自翱翔九天,探人族虚实,回来后便做出攻击的准备。

  当时兽族正为不能报祖奶奶的仇而愤愤不平,合当与羽族联手,结果人族出人意料的软弱,几乎所向无敌一马平川,后来才知道人族已经几百年没滥杀无辜,个别鸟雀因祖上私仇而故意挑事,凤凰大为惊怒,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盟友因他挑唆才投入激战,唯有一条路走到黑。

  人间被他们糟蹋的尸山血海,血橹飘萍,眼看万劫不复,但常言盛极必衰,人间忽然出了个超级大能,重整山河杀的羽族和兽族连连败退。

  据说那时候凤和凰乃雌雄合体,经此一战飞鸟各投林,甄凰退到此处偃旗息鼓,当时掉了许多羽毛,羽毛落地化为各种宝石,一直为羽族引以为傲。

  难不成将羽石送给我们,权当给我赔罪了?涂山战进入栖梧宫谨慎走动,遇到三五个傀儡侍卫张牙舞爪,被他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一边用夜眼梭巡一边想,随即否定道:“别自作多情了,涂山战,老凤凰小凤凰,一窝凤凰巴不得你早登极乐,你没给咒死该念阿弥陀佛了,竟奢望他们良心发现,真奇哉怪也。”脚下一声响动,面前石门缓缓滑开,眼界陡然开阔,微光耀目,一排窄窄的台阶倾斜而上,他迈步走上去,见一方荡悠悠的水池如翠如玉,水波轻轻摇晃,一条条亮光辉映四壁,恍惚便如置身于梦幻当中。

  涂山战暗暗惊叹,伸手掬了一捧水,当真好像捧着一块翠玉,一滴不往外漏,不由瞪大眼睛:“哇!”

  下一刻,手中水迅速没入涂山战掌心,登时胸口狠狠地给剜了一刀似的,浑身血管沸腾起来,眼前出现浓浓的血色。

  他双手抱头,佩剑“呛啷”落地,身子猛地震颤一下,哑声道:“我怎么了?”耳边人声鼎沸,嚷着什么“此恨绵绵无绝期、以己身作毒咒、不得好死”之类的,末了凝成一声尖啸,利箭般撞击他的耳膜,天地为之颠倒……

  第二天,维维谷颜氏一族惨遭灭门!

  斐夫人和涂山族长赶到的时候,涂山战正持剑站在惨烈的血泊中,血泊中躺着银狐全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口。

  然而,没等他们抓住儿子问清来龙去脉,涂山战侧头露出一抹诡笑,身形一闪无影无踪。

  接下来,涂山派出全部兵力捉拿自家大少爷,昔日被全族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一夜之间血洗母亲娘舅全家,涂山之耻!

  斐夫人满心凄怆回到屋里,大厅里背对她站着一个人,听到她开门的响动,缓缓回过身,双目含泪道:“娘,我没去过舅舅家,那人是我用果核变得替身,无论如何,罪责在我,你杀了我吧!”将剑递给斐夫人。

  关于涂山战的生死一时间在兽族和羽族传的沸沸扬扬,有畏罪潜逃之说,有扫地出门之说,有涂山族长大义灭亲清理门户之说,说法不尽相同,总之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在涂山见过风光一时的涂山那不谙世事的少爷。

  银狐的暴乱才逐渐平息下来。

  短暂的创伤可以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无关痛痒,何况是别人家的事,当时的惋惜感慨终究演化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涂山战的伤痛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无限延长,他稀里糊涂的被推上一条暗藏杀机的独木桥,回首身后,渺茫不可见,身前亦茫然险恶。

  他餐风饮露,亦步亦趋,人见人骂,兽见兽咬。

  他孤苦伶仃,垂死挣扎,垃圾一样谁都可以踹上一脚。

  有一天他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晨曦照旧洒在他的瞳仁里,他看见了一条叼着骨头的狗,原始的野性一触即发……

  他开始生杀予夺,坑蒙拐骗,能填饱肚子,在所不惜。

  有一天他伤的不清,被一个人救了,那人清瘦白净,个头才到他肩膀。

  那人帮他包扎伤口,眉宇间尽是担忧,口中却没一句像样的话,颇瞧不起被自己救了的狐狸精似的。

  涂山战愤而离去,管那小子悔改与否,冷嘲热讽的“狐狸精”也罢,勉勉强强的一句“大哥”也好,他轻轻一笑,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凡尘痴妄,终究一场黄粱未熟的华胥大梦罢了。

  他走在迂回的山间小道,忽然产生一种一事无成的挫败感,原以为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一条载得起一生的可开发路途,却原来仍在泥泞中摸爬滚打,地上只有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凌乱脚印。

  他忍不住回了一次涂山,郁郁苍苍的山谷坐落在一望无际的山脉间,血腥冲天,哀鸿遍野,毁坏的法器随处可见。

  涂山战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尸山血海中,往生渡里有几条熟悉的身影自浓雾钻出来,父亲,母亲,若儿,许许多多的狐卫……

继续阅读:第二章 神意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折剑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