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等陈瑞到他跟前,抬起脚狠狠地一绊,陈瑞没站稳身子朝石桌倾斜,张彦又使了个眼色给太监,那太监便把桌子上的不抽走,原先覆于桌布上的果子盘子酒杯酒壶都尽数洒落在地上。
“好你个小贱种,你不愿意过来就直说,竟然还敢使坏,来人,还不给我拖下去好好打一顿。”张彦勃然大怒。
“张公子,你想清楚了这可是皇子,这样做不妥吧?”君昊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毕竟是这宫里的统领,若是看到皇子被打,那也是他的失职。
张彦似乎有些害怕君昊,见他这样说心里也是一顿,不过面儿上还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好,那就看在君将军的面儿上,饶你一次,不过你把三皇子和清公主的东西弄到了地上,要是不捡起来,只怕他们也不会轻饶你。”
陈珏跟陈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笑意也是默许了张彦的做法,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不打紧,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杀鸡儆猴,让那些瞧他们永信宫笑话的都知道跟永信宫作对是什么下场!
陈瑞低下头扫了一眼,眼底的恨意又浓重了几分,不过还是一闪而过,要忍,必须忍下去。
一点点蹲到地上,把碎掉的酒瓶酒壶捡起来,尖锐的锋利划伤了他的手,鲜血汩汩而出,可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直到最后一块碎片也捡起来。
众人无不惊骇,小小年纪如此的隐忍,就连陈珏陈清也不由担心起来,若是等这幼兽哪天长大,只怕又是巨大的威胁!
“还有这里的。”张彦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抓起太监递过去的酒壶就朝地上扔去,等陈瑞走过去,他却挡在了陈瑞的面前,然后岔开腿对陈瑞道:“从这儿钻过去捡起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然定不轻饶。”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君昊已经安耐不住要起身阻止,可却没想到陈瑞竟然真的俯下身子从张彦胯下钻了过去。
如此坚韧的脾性,就算是君昊也不由心生敬佩,以前他觉得皇子中太子虽无大才但是好在性子沉稳,又有聪慧的六皇子陈嵇辅佐,三皇子看似性情豪爽正直可却肚量最小又贪功冒进,七皇子陈凌虽然有将才但却心无城府未必能统领江山,现下看这九皇子却是不容小觑,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韧性,若是好好辅佐,必定是大才。
“味道如何?”张彦在短暂的惊愕后,旋即得意的笑起来,高声问道。自从被陆蓉废掉之后,他小便便有些不通畅,尿裤子是常事,平日王浣那婆娘都对他多有嫌弃,可一想到这身份高贵的皇子都钻在他胯下闻味道,他便觉得也没什么差的。
“很好。”陈瑞低着头,长长的额发遮盖住了晶亮的眼睛,随后抬起头,露出一丝看似无害的笑容来。
看陈瑞还能笑出声,张彦却又平生有些怨气生出,就在陈瑞捡起那酒壶的最后一刻,他抬脚狠狠踩在了陈瑞的手上,原本鲜血淋漓的手,顿时更是血流如注。
陈瑞瘦小的身子因为太过疼痛已经轻微颤抖起来,仔细听,还有忍痛闷哼声。
有人惊讶的倒抽冷气,有的已经“啊”出声很快又捂住了嘴。
“九皇子竟然真的钻了下去!”
“他可是皇子,怎么能这样自甘堕落!”
“真是好可怜啊!”
“趴在地上的样子太像是一只狗了!”
“难怪都说太后薨逝后,九皇子就无人照拂了!”
“郡主!”百灵担心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如此对待一个皇子。九皇子虽然平日话不多,但是待人和善,这些人怎么能下得去手?
陆蓉远远看着,皱起眉头来,当看到陈瑞脸上一闪而过的恨意,她知道这不过是少年的蛰伏罢了,可即便如此,看着那双已经布满了鲜血的手,她还是从心头生出浓浓怜惜来。
当看到君昊端坐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知怎么,却从心底又生出一丝怨恨来。
她以为他跟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也是如此的冷心冷肠。
现在他能跟那些人一起看陈瑞受辱,改天是不是就可以笑着看自己被这些人踩在脚底下?
呵呵!
原来她跟他的关系从未改变过?
而他还是那个他!
那一夜,握着她的手说“还有他”的,兴许只是一次错误罢了!
陈清冷哼一声,怒斥道:“你好歹也是皇子,难道就没有礼义廉耻,竟然做这等下贱的事情!”
“什么皇子,不过是那儿来的野种。”张彦大笑着,视线轻轻偏向一旁正走过来的陆蓉,倨傲的神情,满脸的鄙夷,谁都看出他是在指桑骂槐。
而适才还一脸平静的陈瑞,却在看到他看向陆蓉后,神情陡然变动起来。
张彦被他眼底骇人的光芒惊了一下,却立威一般又怒斥:“怎么,说你是野种,你还不服气?”
陈清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珏淡淡一笑,这张彦还真的是一把好匕首!
陆蓉远远看着,眼底不禁酸涩起来,禁不住想陈瑞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换作是自己,被这些人肆意的侮辱,只怕也是承受不住的吧?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从心底想保护这个少年!
明明知道这些人就是为了故意激怒自己,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轻举妄动的,可还是忍不了!
然而陈瑞却突然冲她笑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微微弯着,像是在告诉她他没事。
陈瑞扬起眉毛,眸子微微转着,道:“已经都捡起来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张彦愕然,顿了一下,才问:“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陈瑞恭声道:“那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张彦摸了摸鼻子,突然有点悻悻的,可是又不打算这样放过陈瑞,于是又盯着他:“你把我的果子弄脏了,洗干净才能走。”
陈瑞挺起身子,拿起一个果子到身上蹭干净,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没有洗漱果子的水,我这样蹭干净也是一样的。”
张彦见他这样,冷笑一声,突然抓过太监手中的酒壶,对着陈瑞身上浇下去,一边浇一边说:“谁说没有水,现在不是有了吗?”
酒壶一直在熏炉里热着,许久不喝,这会儿已经滚烫,一触碰到陈瑞的身子,便烫起了一大块皮,看着触目惊心,陈瑞眼眶都红了,似乎随时都要抽搭出声,可却坚韧的坚持着,张彦却觉得很痛快,酒壶里的酒倒完之后,索性把酒壶都朝陈瑞身上砸下,那酒壶的温度更胜里面的酒水,触碰到衣袍上都能灼烫出一个洞。张彦适才也是用几层布垫着,对这温度熟悉不过,看着此时陈瑞狼狈的样子,才会心的笑了。
周围人无不露出不忍目睹的样子,陈清微微勾起了嘴角。
陈珏始终低头喝茶,一言不发,乐得看这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