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之后你别难过。”太后一边喘气一边对陆蓉说:“只是那么重的担子都要交给你,我心里实在是觉得对不起你。”
她能够得以重生原本就是为了匡扶陈国,所以就算外祖母不说,她也会这样做,可现在看着外祖母如此,陆蓉却有些后悔,难道匡扶陈国就真的必须要外祖母付出代价吗?
陆蓉握紧了拳头,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不,一定能找到办法,我想外祖母能亲眼看到陈国千秋万代,一统诸国。”
太后豁达摇头:“不用了。”她看着陆蓉,后者黑白分明的眼睛燃烧着一团火焰,太后心中苦笑,这孩子重生只怕也是因了仇恨,可她却不想她的人生全都被仇恨占满,所以倒是宁愿她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到陈国上。
可如此也着实难为了她,女孩子,终究是需要嫁人的,素儿的婚姻已经不幸,她不能再看着蓉儿的婚姻也不幸,所以即便是因着蓉儿的孝心,也必须要为她安排下一桩婚事。
太后紧紧握住陆蓉的手:“外祖母跟你说的婚事,你务必要答应。”
陆蓉看着太后的眼睛,那双美丽又略显苍老的眸子此刻缓缓扬着一丝恳切地哀求,陆蓉明白外祖母终是担心自己步陈素的后尘。
“我问过神仙,你跟那君昊是有缘的。”太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借神仙的口说这件事,其实她也并不十分确定,只是因着那君昊救过自己,而她欠他一刀,而且她也清楚君昊跟魏国一定是有关系的,如果他能与陆蓉结为夫妻,那魏国要攻打陈国,他也得思索一下。
陆蓉明白太后并不是说说,而是要付诸行动,可她真的能接受吗?她有些不敢想想。
可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的话,其实那君昊也并非不是一个好人选,至少她知道他手上有一股很强大的势力,而且她总觉得他对自己总是有些怜悯,就算他会为了立场而不得不拆她的台,但是他似乎从未想置她于死地。
陆蓉有一瞬间的犹豫,可是想到这恐怕是太后对自己的最后一个要求,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圣上的头深深低着,谁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可是他此时一言不发的态度,显然已经把太后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陆蓉长久没说话,太后猛地握紧她的手,陆蓉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圣上,郑重点头。
“我愿意跟那君昊缔结连理,也愿意守护陈国河山。”陆蓉回答。
太后笑了笑,道:“孩子,往后的日子,真的是苦了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蓉便在慈宁宫暂住下来,长公主陈素也一起住了过来,只是两母女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并不经常碰到。
太后对长公主到底还是提防了的,虽然照常召见让她侍疾,但是也只是家长里短,从未涉及大事,就连自己的病情也是讳莫如深。
长公主几次欲问太医,可太医总是吞吞吐吐躲躲闪闪,无奈,她只能去找陆蓉,却被陆蓉拦在了门外,免不了气急败坏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这让本就因为太后的病情心中烦闷的陆蓉更添烦扰。
毕竟是生身母亲,又怎么能做到真的全然不介意呢。
这日从太后处回来,陆蓉问了太医,知道太后也只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她登时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去。
不知是不是就连上苍也体会到了她的心情,半夜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一片寂静中听着水珠落下的声音,陆蓉更加睡不着,慵懒的靠在窗前,淡淡阖着双眸。
外面有整齐步行的声音,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人来,也不知今晚是不是他带人当值?
赐婚的诏书已经颁发,虽然还未对天下人公示,但是他应该也知道了吧?
不知是心甘情愿?还是无奈受之?
陆蓉倒宁愿他是无奈受之,那样她只会觉得后面的人生会更加有趣!
陆蓉微微倾身,想了想,披了外衣起身,走到窗边,刚要推开窗户,就瞥见外面有个人影,登时心头一动。
“谁在外面?”陆蓉厉声怒斥。
黑暗中,那人的身影瞬间僵硬,片刻后,才轻轻拉开了窗户。
透过廊下微弱的烛光,陆蓉看到的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只是他看到的确实一张布满了哀伤的脸,尤其那眼圈红的惹人怜爱。
陆蓉看了他一眼,道:“半夜三更,君将军来我寝宫外是要做什么?”
君昊不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她,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今晚为什么要来这儿?
兴许是担心她知道了太后的病情难以入眠,也兴许只是就想看看她。
太后赐婚于他而言并非多意外,之前太后多次召见,他便心中有了预感,可真的接了旨意,他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欣喜,彼时他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心早就有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陆蓉见他不说话,却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顿时有些恼怒,脸颊也霍的有些红了。
外屋的百灵已经询问出声,陆蓉应付完,转头继续盯着他:“你是要让人请你离开吗?”
可是这话的结果,却是那人掀开外袍轻轻跃了进来。
陆蓉正要发火,可是看到他带进来的水渍浸湿了地毯,再一看他身上淋湿的衣袍,顿时有些头大。
为什么不穿戎装?而是一身单袍?难道并不是当值,那又为何会来?又为什么不带伞?
无数个问题在心间划过,她意识到自己这些问题都是关心他之后,顿时有些恼怒。
而君昊的视线在她身上单薄的衣服上转了一圈,不知怎么耳根处燥热起来,脸也微微泛红,匆忙别开了头。
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自己还真的是没出息!
陆蓉当然也发觉他的异常,只是却理解为他是淋雨着了凉,于是沉了一口气,上前帮他把衣服的下摆拧干,道:“还是将军呢,这点常识都没有?”
君昊皱眉,呼吸却陡然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