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蓉早就料到了,并不意外,于是道:“一切都听从大人的。”
陆蓉回到屋子,那个酷似陆莲的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虽然答应了陆蓉,可她还是很害怕。
君昊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何必要装呢?”
陆蓉笑了笑,走到那个女子面前,用袖子帮她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污迹,看到那女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陆蓉的嘴角轻轻一撇,眼睛多了一丝了然,随即道:“五妹妹,到了这会儿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你以为你的容貌有所改变,性子有所收敛,我就不会认出你了吗?”是的,从第一次见到陆蓉她就知道这个人是陆莲,只是陆莲既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陆蓉也就懒得相认,反正她只是找个人去对付杨武罢了,是长得像陆莲还是真的陆莲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她还是搞不懂陆莲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还是要答应,是为了害自己?
不,如果她要害自己,刚才在宋宁面前就会戳穿自己了,那她是要做什么?
为了杨武吗?以为这件事生米煮成熟饭,就可以板上钉钉了吗?
也罢,她的脸毁了,又被陆相所弃,说是小姐,可过得还不如相府的下人,就连她亲娘都已经想不起她来了,可她总是要为自己的前途去盘算的。
杨武再不好,那也是校尉!
杨家再不好,也毕竟是功勋之家。
陆莲抬头看了眼陆蓉,随后又很快低下头,她并不想跟陆蓉说话。
陆蓉也不为难,笑了笑,道:“你刚才一直都盯着宋大人看,我想你不是临时起意吧?你早就知道了我会让人去请宋大人来?我竟然不知道五妹妹也是个情种呢!”
陆莲面色一怔,下意识抬起头,满脸的愕然,可她还是一句话不说。
君昊蹙眉,问道:“你说什么?她是为了宋宁?可——”
提到宋宁,陆莲的脸上闪过一丝娇羞,随即狠狠瞪了君昊一眼,正是这一眼,让陆蓉确定了自己猜测的是对的。
陆蓉低下头想了一下,随即笑了,道:“五妹妹不愿意说,我不强求,只是那宋宁个性倔强,五妹妹想成事,还少不了我的协助吧?好了,话说到这儿,怎么做,你自己抉择吧。”
陆莲不说话,眼底的厌恶缓缓退去,似乎在认真思索陆蓉的话。
她跟陆蓉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嫉妒罢了,可是为什么嫉妒她也说不清楚了,大概是因为陆芯不喜欢她,可现在陆芯早就把她抛到九霄云外了,当初陆芯被送来庄子,她还想着跟陆芯一起逃走,可是没想到陆芯很快就被接走了,说好很快就来接自己,可是自此无音信,她还是通过去府里送货的人才知道原来陆芯早就回去了,而且今非昔比,那一刻陆莲才意识到什么骨肉至亲都是假的,她得靠自己,也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宋宁,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宋宁的身份,可是却还是被他的善良和体贴打动,只是她的脸怎么配得上他,而且她后来辗转听说了宋宁的事情,她偷偷哭了好久,为了自己,也为了宋宁。
哭完之后,她想通了,她不能放弃,再后来就遇到了府里的人来庄子,她想着去让他们给陆蓉带句话,因为她知道这个大姐姐才是救她离开的唯一关键,却没想到恰好听到有人寻找跟自己相似的人,她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可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几年时间,自己的脸已经跟往日不同了,长开了,可是因为终日劳作,已经不复当年的娇嫩,再加上她稍微掩饰,相信陆蓉不一定能认出。
可她没想到陆蓉竟然让她去做那种事,她当时恨得牙根痒,可是她不能离开,而且必须要配合,好在那杨武已经没有多少的体力了,虽然灌了药,但是还都得靠她来做,她只是佯装了一下,并没把自己的身子真正的交给他。
而她没想到陆蓉找来的大官竟然是宋宁,不,她当然想得到,在听了整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所以她才没有拒绝陆蓉,因为她知道让宋宁怜惜比让宋宁爱上自己更能让自己得偿所愿。
可陆蓉竟然这么轻易就猜到了自己的计划,她不是人,她是妖孽。
此时此刻,陆莲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烟的个人,也才明白自己以前跟她作对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
想清楚之后,陆莲对着陆蓉重重点头。
宋宁亲自押送杨武,一边往外走,一边唉声叹气:“要是处理不好,可不是一件官司那么简单,一个杨家,一个定国郡主,那可是要把陈国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老百姓,我是处理不了,还是面圣吧。”
宋宁难得不轴,老老实实入宫面圣,杨武就跟他同乘一辆马车,跟他一起到了前厅。
罩着的布子一揭开,圣上就勃然大怒,好一个杨武,让他在京中好好思过,他竟然又整出幺蛾子!还是蓉儿的妹妹!当即便下旨把所有的相关人员召入宫中,定然要查问清楚。
只是陆蓉没想到她还没收到圣上的诏书,就先接到了皇后的诏书。
皇后召见陆蓉,在陆蓉的意料之中。
自从万贵妃被赐死,杨家跟陈珏之间的交集就少了,当然,陆蓉看来不过是杨家跟陈珏之间的默契罢了,可是还是有很多人认为是杨家已经因为万贵妃的死弃了陈珏,比如皇后和太子,虽说皇后身后有英国公府,可是英国公府毕竟也已经今非昔比,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能拿下杨家,那太子登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是以,这一段时间太子和皇后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拉拢杨家,这次杨武出事,他们怎么会袖手旁观?
而陆蓉对付杨武的真正目的也开始显现出来。
不管是陈珏还是陈康,都不是做皇帝的合适人选。
转眼之间就到了大殿,陆蓉一直低着头,行礼叩拜,拜完不急着起身,眼眸仍旧低垂盯着地面,道:“陆蓉拜见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出声的是皇后身边的女官,甚是威严。
陆蓉抬头,见皇后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原本瘦削下去的脸颊也有了些肉感,看来万贵妃出事后她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只可惜这人眼见还是浅了些,只顾着急功近利,却忘了看顾好后院。
陆蓉低垂下目光,长时间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何况对方还是皇后。
皇后端坐着,看着陆蓉的目光冰冷又复杂,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看着万贵妃和陆蓉互相厮斗,她原本以为最后的结果是陆蓉被万贵妃斗倒,毕竟万贵妃的手段她可是知道的,只可惜她失策了,最后倒下去的竟然是万贵妃,倒是她小觑了眼前的女孩子,万贵妃被赐死的那一刻,她觉得通体畅快,像是郁结了数十年的怨气终于消散了,可与此同时,她却觉得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不做声色的女孩子如鬼魅一般恐怖,谁被她盯上了,就像是被恶鬼缠身,永远都无法摆脱。
这些日子,每每想起陆蓉的眼神,她都觉得寝食难安,不行,她必须要尽快帮助康儿登上帝位,而且必须要先下手为强,把这个女孩子给除掉,免得夜长梦多。
“多日不见定国郡主,定国郡主出落得更加标志了。”皇后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她,可是脸上却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这是她的必修课,在宫中数十年,早就已经得心应手了。
陆蓉只是微笑着:“多谢娘娘夸赞,臣女不敢当。”
皇后笑了笑,可很快脸色微微一变,像是不经意间提及:“听说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果然还是等不及了,陆蓉心里想着,微微一笑,故意装傻:“不知娘娘说的是哪一件事?”
皇后笑了,笑容里多了一丝厌弃,大殿中一时格外的寂静,心气不足的只怕会如坐针毡,对峙许久,陆蓉都始终不慌不忙,皇后却有些坐不住了,她脸上那看似得体的笑意渐渐褪去,声音很低,却很干燥,缓缓道:“就是你昨天诬告杨家四公子掳走你五妹妹的事情?”
诬告二字一出来,陆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可很快面上的笑意也跟着褪去,只剩下冰峰的神色,她的手微微捏成拳头,狠狠地攥在一起,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抬头,浓密的睫毛把她眼底的神色挡住,可嘴角的冷笑却张扬的溢了出来:“娘娘是听谁说是诬告的?”
她的声音近乎质问,皇后登时就坐不住了,手撑在案板上起到一半,才在侍女的提醒下又坐了回去,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是的,陆蓉那双眼睛里毫无惧怕,只有厌恶,皇后一时间竟然有些惧怕她。
她把陆蓉招来,本来是威逼利诱,让她放弃继续跟杨家作对,可她低估了陆蓉对杨家的恨意,皇后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从陆蓉这下手。
当然,她也是没有办法了。
那宋宁是块硬骨头,她可是啃不下来。
该死的,皇后再心里咒骂着,可还是得继续演下去。
晌午过后的大殿算不上多闷热,但是也好不到哪儿,皇后心里也热气腾腾,烦躁开始搅扰着她的心神,她冷笑一声,道:“蓉儿,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我跟你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诚然是他杨武的错,可你不得为自己的妹妹考虑考虑,她原本就坏了脸,现在又遭遇这种事,传出去,后半辈子怎么过?”
皇后的意思说的很隐晦,可仔细想想便能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这跟之前杨武想的一致,只是当时杨武针对的是陆蓉,可现在却换成了一个被遗弃的陆莲,这陆莲的地位自然是比不过陆蓉的,但是就看怎么说了,说到底也是陆家,这件事传出去,陆家没脸,她陆蓉这个定国郡主没脸,那长公主没脸。
“娘娘,你的话我能明白,只是这件事已经捂不住了,若是忍气吞声,没得让外人觉得是我陆家怕了他杨家,让人觉得是圣上故意偏袒杨家。”陆蓉一边说一边叹气,样子倒像是真的无奈。
可皇后知道这不过是她巧言令色罢了,她明白陆蓉是油盐不进了,可杨家那边她可是下了保证的,若是没成功,那让杨家怎么想她这个皇后,一时间,皇后心里有些乱了,目光略微凶狠的盯着陆蓉:“陆蓉,你不是个蠢人,知道我把你招来的目的,你直说吧,到底想怎么着,你才肯拖鞋?”
陆蓉不为所动,笑的更加诚惶诚恐,道:“娘娘,不是小女不愿意听,只是这件事的关键不在我这儿,而在宋大人那,您也知道宋大仁的脾气,他又恰好撞见了那一幕,怎么能改吗?”
皇后眉头蹙的更深了,脸色依旧没有了笑意,几乎要怒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宋宁商谈?可这事不是你整出来的吗?”
陆蓉一脸的委屈:“娘娘,您这话是从哪儿说起,什么是臣女整出来的,难道是臣女让杨武绑架了臣女的妹妹不成?”
皇后看着她,一时间竟然语塞,她想怒斥陆蓉,可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陆蓉全程都是谦卑的笑着,回答的滴水不露,她是无辜的,她也想息事宁人,只是碍于形势,皇后越想越心烦,越想越想发火,可她却知道自己不能发火,只是这陆蓉可真是可恶,真是南夫妇。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抚平心头的躁动,继续道:“我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已经跟杨家说过了,这件事不能闹出去,不然谁都不好看,一个杨家,一个陆家,都是国之栋梁,闹大了不是你们两家的事情,是整个陈国的事情,就算是为了陈国,你也得把这口气给我咽下去,到时候就说他们两情相悦,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