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往后退了退，窘迫埋怨江闵，他好端端的，咬她一口做什么？
她又不是可口的糕点，江闵最近咬她，也太勤了吧？
宫人移开眼睛，不得不说，刚才太上皇和太后娘娘的互动，真真没眼看。
他不方便多说，带着苏湄和江闵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江闵想了想，安全起见，还是让苏湄侯在门外，自己推着轮椅进去。
苏湄咬唇，言语轻柔叮咛。
“江闵，你小心些。”
江闵点头，收起之前玩笑的戏谑，向着苏湄认认真真地点头。
他会小心，他还要完完整整地回到苏湄跟前。
…………
江闵推着轮椅进到里屋，楚嫣身子虚弱靠在床上，她本打算亲自前往清纳房，见到江闵说明。可惜这身子越发不争气，软绵无力，她是没辙只能差人请江闵前来。
听到轮椅进来的声音，楚嫣费力坐起身子，浑浊不堪的眼眸停留好久，才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江闵。
“你……你来了……”
楚嫣费力冲江闵笑了笑，示意他离自己更近些。“朝堂之上的事，哀家都听说了。今儿叫你过来，这便是我们母子，今生所见的最后一面。”
为了这最后的见面，楚嫣甚至在重病中还特别梳妆打扮，让宫人为自己穿上最隆重的华服。
江闵没有说话，只是眼眸一沉。
楚嫣浅浅摇头，接过刚才的话继续往下。“哀家是你的母后，你那么一点小心思，哀家心里清楚。那块灵石是你安排的，官员们的说辞也是你引导的，为的就是抽身离开皇宫。哀家知道，呆在清纳房，委屈你了。”
“母后的话，儿臣不懂。”江闵面不改色，出言打断。
“你不用跟我装糊涂，你的打算，母后都知道。那些向勉儿上书的大臣，也有不少是哀家的人。你的委屈哀家，都知道。”楚嫣说完，又咳嗽了好几声，以手捂嘴。
江闵清冷一笑，“母后既然什么都知道，今天又为什么寻儿臣过来？”
楚嫣叹了口气，虽然是母子，不过却从江闵的语气中，听出了敌意和防备。
“这些年的确委屈你了，不过母后想知道，你到底是想要离开皇宫，还是对勉儿存着敌意？”楚嫣试探性地问，语气竟然流露出淡淡的可怜。
她是大夏最尊贵的太皇太后，从未想过一日，面对自己的孩子，竟然用上乞怜的语气。
“如果儿臣想离开皇宫呢？”看到楚嫣示弱的眼神，江闵面色虽然不改，不过到底有了一点动容。如苏湄所说，他和楚嫣是母子，于她的感情，到底有些微妙。
他到底也没法铁石心肠。
“如果闵儿只是想离开皇宫，哀家可以保证你一路太平，之后也会过得平安富足。”楚嫣听江闵这么说，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儿臣不只是想离开皇宫呢？”
可惜江闵的下一句话，便把楚嫣刚才燃起的希望彻底熄灭，楚嫣咬紧的唇瓣又微微颤了颤，“也是，你从来很有想法，也有不甘。母后劝不住你，只是有一事相求。”
江闵指尖微微颤了颤，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半晌过后，清冷开口。
“说吧。”
楚嫣得到江闵许可之后，才是轻轻开口。“哀家保证勉儿不会对你下手，你可否答应哀家，在哀家死后，再做你想做的事情。”
“哀家这幅身子，不会耽搁你太久……”
楚嫣声音越来越轻，两行浑浊的老泪从她满是褶皱的眼睛里流出，微颤的声音卑微得不能再卑微。那是一行将就木的老人，说着自己最后的心愿。
就算再是铁石心肠，也做不到在面对这样可怜央求的老人时，说出一个不字。
她也找过江勉，同样也是这幅可怜的模样，央求江勉不要在自己生前对江闵赶尽杀绝。
她不想亲眼所见他们两者相争，手足相残。
………………
“好。”江闵轻轻吐出这字。
楚嫣长长出了口气，如蒙大赦，老如枯木的手擦掉眼泪，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你答应就好，你答应就好。”
“不过儿臣也有一件事情，希望母后答应。”
楚嫣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轻轻摇头，其实江闵这么说也好，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可以帮到江闵了。
“皇上虽然没有下令，不过儿臣应该很快就要离开皇城，离开望京，以后山高水远，大概是回不来了。湄儿会跟儿臣一起，只是她在望京尚有亲人，母后可否答应，安排一两日的功夫，儿臣带湄儿回苏家看看。”
知道苏湄舍不得父亲，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能争取的，大概只有正式道别的机会。
楚嫣叹了口气，又一次知道了苏湄在江闵心里的重要性。
幸亏那时自己没有阻拦，不然……
楚嫣没有继续往下想，轻缓点头。“理当如此，你给哀家一些时间，哀家去安排吧。”
江闵点头。
楚嫣又咳了咳，“哀家还想见见湄儿，听说她侯在外面，可以请她进来吗？”
见江闵皱眉，楚嫣又补了一句。“你放心，哀家不会吃人，也不会对她不利的。”
也是楚嫣这样保证后，江闵才点头放行，让宫人去请苏湄进来。
苏湄小心走向大殿，头埋得不能再低了，眼眸也躲闪得厉害。她把自己藏在江闵身后，只敢用余光轻轻瞥了眼楚嫣。
楚嫣慈祥笑了笑，对苏湄全无半点敌意。
甚至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苏湄，哀家和你之前有些误会，不过这都是哀家的不是，这里给你道歉了。希望你可以不要埋怨哀家。以后闵儿，还得拜托你照顾。”
苏湄没料到楚嫣会给她说这个，向着她一个劲地点头，拍着自己胸脯保证。“太皇太后，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江闵的。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她还要江闵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好。好。好。”楚嫣听苏湄这么说，满意点头。
“她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还能顾着别人。”江闵轻轻埋汰了句，便见苏湄张牙舞爪地冲着他挥舞拳头示威。“我怎么不能照顾你了？太皇太后都发话了，让我照顾好你。”
江闵笑得，就更宠溺了。
楚嫣默默地看着，似乎只有苏湄可以让江闵露出那样纯粹，那样毫无顾忌的笑容。
他压抑自己太久，只有在苏湄面前，才是最初的模样。
她冲江闵和苏湄摆了摆手。
“哀家要说的，已经都说完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苏湄推着江闵离开楚嫣的寝宫，一路上江闵都很沉默，只是在快要回到霜花阁时，才卖着关子开口。
“我刚问母后替你要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