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舍不得父亲。
可是江闵，就只有她了。
江闵眼眸避开苏湄，不想给她任何的压力，安静等着她的回答。
就算，答案未必如他所想。
“我想好了，我跟着你，就算……就算很久很久都回不到望京，都……都见不到父亲。”苏湄握着江闵手，眼眶微红，虽然只是嘴上说说，仿佛已经切身体会到离别之苦。
“不过……”小丫头委屈巴巴，又小声地补了句。“我们安顿下来，可以给父亲写信吗？又或者，还是可以偶尔回来见见他？”
“可以吧。”
江闵叹了口气，委实不忍心在已经无奈可怜的苏湄身上，再泼一盆凉水。
虽然书信未必可以到达，也未必还有回到望京的时候。
苏湄便把小小的身子，向着江闵的方向挪了挪，半坐在他的怀里，抬头看着他略显瘦削的下颚，轻柔抚摸。“那么你呢，我们离开望京后，你会想太皇太后吗？”
虽然江闵极少流露出他和楚嫣的母子之情，不过到底血浓于水，他又不像寻常表现出来那般冷冰冰的，内心细腻的江闵，一定留着楚嫣的位置。
江闵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吻住苏湄的唇。
一点点地加深，加重，好像要把苏湄，完完全全揉进他的身体之中。
苏湄没有反抗，她乖巧地配合着，脸烧得绯红。
…………
翌日。
一大早江闵推着轮椅出来，便见苏湄在院子里忙碌，手里摆弄着几块木板，将它们并排列在一起，用木楔固定。她做得专注，甚至连江闵出来都没有察觉。
苏湄在做木工时，清澈的眼眸露出难得的专注，全身心地投入。
“你这是做什么？”江闵颀长手指落在木块上，低沉开口问出，这才唤回了苏湄的魂。少女抬头，笑容灿烂地看向江闵，将木块围了一圈，一边敲敲打打一边回答。
“我听春夏说，霜花阁的水桶坏了，正好做一个新的。我们都要离开望京了，就当我给杨笑的礼物吧。可惜我没有什么钱，也送不了太贵重的东西。”
固定好了一圈木头，苏湄又锯了一块圆形的木板，将它们钉在一起，水桶大概的雏形就做好了，她拿在手里掂量，寻思着上面要不要雕刻花纹装饰。
装饰了花纹虽然好看但不实用，估计很快就坏了。可是没有花纹，又有些太普通了，送给杨笑很寒碜。
“你呀，就别忙活了。”江闵抢过水桶，帮忙简单固定了下。“你离开皇宫就是帮了杨笑的大忙，不用再特别给她送礼物了。”
杨笑虽然从来没有表现过对苏湄的敌意，不过她是宫里的老人，又靠着背景和手段爬到淑妃的位置，现在代管后宫，手段歹毒不言而喻，何况这次自己离开皇宫，也有杨笑的推波助澜……
“杨笑不喜欢我吗？”苏湄品出江闵话里隐藏的意思，失望套拉着脑袋，模样皱皱巴巴。
江闵说实话的打算，被苏湄这楚楚可怜的表情唬住，只能浅笑摇头，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杨笑觉得，你在皇宫不自在，希望你可以离开这里。”
“哦。”苏湄点头，脸上愁云舒展。
重新露出笑容，抢过江闵手中的木桶，继续敲打。“我不管，她需不需要礼物是她的事情，我要不要送礼，这是我的想法。我决定了，木桶上不雕刻花纹，杨笑可以多用几年，就多想我几年。”
苏湄站起身子，提了提木桶，郑重其事地说。
江闵摇头浅笑，言语颇有些无奈。“行，都依你，你说了算。”
却有一有些眼生的宫人过来，恭敬来到江闵身旁，行完大礼说明来意。“太上皇，太皇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太皇太后？”
江闵皱眉，让苏湄把自己推到一旁，压低声音叮嘱。“我们离开皇宫一事，虽然十之七八已成定局，不过现在还要保密，在离开皇宫之前，不要乱说。”
苏湄没有什么心眼，更不会堤防别人，虽然不会主动张扬，不过也藏不住秘密，只怕有心人稍稍引导两句，便会和盘托出。
“我知道了。”苏湄乖巧地应了声。
“那你要去见楚嫣吗？她一定很想见你。”苏湄担心江闵脾气上来，不肯见楚嫣，两人都会遗憾，连忙轻劝道。
江闵浅浅呼了口浊气。
见苏湄还是关切地看着自己，轻轻握住她的手，很自然地十指相扣握紧。“你放心，我会去的。”
苏湄更欢喜地点头。
江闵推着轮椅回到宫人面前，烦请他在前面带路。宫人唯唯诺诺地点头，余光小心地看了眼苏湄，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还有什么问题吗？”江闵有些不耐烦了。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还想请太后娘娘一道过去，不知可否同路……”瞥见江闵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宫人没辙，小心翼翼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江闵，没事。”
苏湄乖巧凑了过来，向着江闵干脆点头。“我正好也想见见太皇太后，一起过去还省事了呢。再说，她只是想见见我，又不会少一块两块肉的，没关系的。”
她似乎全然忘了，太皇太后之前，曾经起过歹念，也差一点就要了她的性命。
不待江闵回答，她的手已经放在了轮椅处，声音暖洋洋如初春盛开的迎春花，“劳烦你在前面带路，我推着江闵就是。”
宫人感激涕零冲着苏湄一个劲地点头，感慨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苏湄推着江闵往前，压低声音叮嘱，“我知道你一贯很有脾气，不过等会可否稍稍让着一点太皇太后，她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大好，能顺着就顺着。”
江闵轻轻哼了声。
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本事了，竟然对自己说教。
抬头轻轻瞥了眼苏湄，声音凉薄讥诮，“湄儿还是担心自己吧。你那么笨，等会说错话了，惹太皇太后不高兴，你要怎么办？”
这话当然是玩笑，不过苏湄握着江闵轮椅的手一滞。
就这么怏怏地停在原地，愁云不展。
“江闵，你说得对。我嘴那么笨，说错话惹到太皇太后怎么办……”
江闵头疼，哪是苏湄说错话，分明是他刚才口无遮掩，让这小妮子无端担心了……
冲苏湄勾了勾手指，“把头靠过来，我告诉你等会应该怎么做。”
苏湄干脆凑了过去，并未注意到江闵嘴角上扬，露出得逞的轻笑。
江闵唇抵在苏湄耳边，声音拖长压低，“你等会就乖乖听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喜不喜欢你不重要，我喜欢你最重要。”
说完，还咬了苏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