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擦着汗躬身给着太师登上,端坐的各位家主一杯杯的续茶,心里却涌动着潮水般的担忧,自从上任沈家主沈逢君过世,沈诃上位以来,沈家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了。
看来小少爷的事,是不好收场了。
于情他是不相信小少爷会对沈子轩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的,于理,小少爷那日并非争强好胜非要拿冠军不可,可,如今闹出了人命,这事就算家主有意想要压下,这么多双眼睛死死盯着,怕是……
“破风。”沈诃抚了抚玉剑剑穗,目光滑到这刑堂正中央端跪的少年身上,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杯沿
“专心。”
破风闻言忙回神过来,低头一看,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白毛汗,只见那碧绿的茶水盛了满满一杯子,甚至还溢出许多,溅落在沈河的指尖。
看着沈河面无表情的脸,破风心里惴惴不安,想来小少爷深的家主疼爱,今日大审必是凶多吉少,家主心情肯定不好,他却如此失职,真是该死……
正被愧疚淹没的破风,余光瞥见沈河刚一抬手,还未等沈河言语,破风便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
“属下该死。”
?
沈河有些尴尬的收手,摸了摸鼻子。他其实只是想擦个手。
破风正紧张的跪着,沈河却兀的说了一句,让破风摸不到头脑的话
“你猜,那小子是不是在底下骂我呢?”
哪小子?破风眼底充斥着迷惑,不明就里的抬头看着沈河,沈河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摸某种大型犬一般,呼噜呼噜破风的脑袋,收了话头,目光又飘向那跪在青石板上的小少年身上。
那孩子,昨日被提溜到地牢时候穿的不多,地牢潮湿,小孩子身子弱,说不定会染风寒,思及此再看堂中端跪的小人,便愈发觉得单薄,沈河撑着下巴,觉得心口某处隐隐泛着烦躁。
许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扰的人心烦。沈河揉了揉额角,又把目光挪到客位上的分支家主身上,眼神变得晦暗起来。
堂下安静如鸡的苏将离哪知道沈河什么心思,只觉得地上凉的要命,冰的他膝盖痛。
他就是和沈河八字不合,少年时,他觉得沈河是个称得上的对手,也曾有心结交,只是,每次和这家伙说什么话,他都好像自己是什么瘟疫一般,躲得老远。
况且,从小到大,一但扯上沈河,他就特别倒霉。
沈河真是个灾星!
撇着嘴在心里暗骂着,手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膝盖,忽的一阵过堂风直袭他的后背,那大腹便便的罗家主,面带春风挪着小碎步,姗姗来迟,。
经过苏将离身边时,还微微的停顿了一下,丢下一声冷哼,翩然坐上了堂下位。
找死。
苏将离眯了眯眼睛,握紧了拳头。指节攥的生痛,片刻后又泄气般的松开。
他现在若是全盛时期,又何苦遭这个鸟气。如今这处境,怕真是凶多吉少,只能寄希望于沈河能给他松下口,动刑就动刑吧,留着命在,今日种种,日后他定要十倍讨回来。
什么左一个家主,右一个家主的,全部给他吊起来锤。一边锤还要让他们倒背楞严咒来洗涤自己的罪过。
“时—辰—到—”刑堂刑手高喊了一声,示意这不公平的审判开场。
幼儿手臂般粗细的刑杖,支在苏将离的脖颈处,将人硬生生的提来起来,冰冷的紫檀木镇的他不舒服的转了转头,下一秒就眼前一白,只觉得耳朵嗡鸣了一声,唇角便冉冉留下一股血来。
他竟然,被掌嘴了?!
他活了这二十多年,连他师傅都没打过他,竟然……苏将离身体下意识的顶着刑杖便要站起来,手心凝着身上仅余的内力,下一秒就要暴起敲碎那刑手的脑壳——
“放肆!!”中堂高座上的沈河沉着脸,狠狠地摔了手中的茶杯,大踏步的下堂朝着堂下,被刑杖别着,不断挣扎的苏将离走去。
破风在沈河的身后跟着,心像是放在热油中烹煮般焦灼,看着堂下梗着脖子反抗的小少爷,心道不好,张了张口便想劝说些什么
“家主,小少爷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罗老爷阴阳怪气的给抢白一通
“沈家现在可是什么规矩,主子还没说什么,到是轮到奴才说话了?”
话音刚落,破风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沈河倒是缓缓的扫了一眼罗老爷,目光如剑,泛着凛凛的寒意,那轻飘飘的一眼却盯得罗老爷如坠冰窖,从头到脚都浸满了凉意。
刑堂虽空旷,沈河也不过数息便踏步至苏将离面前,垂下眸子对上那人通红的眼眶,目光向下滑,就是那纤细的脖颈,原本的白皙被刑杖挤压的已然不复存在,白壁般的脖颈此时梗着两道青蛇似的淤伤,看的沈河嘴角一抿。
攥了攥僵直的手指,苏将离抖着肩膀喝喝的喘息着,正想着待会沈河那下耳光,能不能接下来,那人就扬起了手——
说心里不凉是假的,想到前些日子他心里还暗搓搓的决定要和沈河交好关系。
现在想来,他苏将离真的在看人这方面,真是又聋又瞎,先是在顾青身上栽了跟头,现在又要被沈河扇,不由得想起戏折子里那些个小姐如泣如诉的怨怼。
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
苏将离心一横,左右都是挨了一下,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多一下,手中内力悉数敛了去,闭上眼等待疼痛——
今日这一下,就算还了那日你沈河的收留之恩。
来日再见,我与你,互不相欠。
“碰——”掌风擦过苏将离的脸庞,直直袭向刚刚还一脸得意的刑手身上,那醇厚的掌力不但将人给击飞了出去,还把那幼儿手臂粗细的刑杖给震成了两半。
我人傻了。
这?啊?精神一放松,加之没有刑杖限制,苏将离不由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倒是不知道,沈家什么时候有主子没发话,奴才先上手的规矩了。”沈河的话带着森然的寒意,话虽是对那个飞出去十几米的刑手,其意却是指向刚才出言不逊的罗老爷
“是我沈家要换家主了?竟胆大到在我面前动私刑?”沈河轻笑了一声,这一声却像块巨石一般压在在场所有人心上。
客位上的罗老爷此刻已是挥汗如雨。
他让刑手为难那个小贱种的把戏,怕是早就被沈河看穿,那,那沈子轩的事,会不会……不,不可能,沈子轩已经死了,他早就把那药假戏真做换成了剧毒——
嘴角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苏将离回魂般抽搐了一下。是沈河的手指,轻轻的抹去了他嘴角的血痕——
沈河虽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苏将离却从他那双朗目中捕捉到一丝柔情。
柔情???苏将离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给恶心了一下,试想他若是原身,沈河这般亲昵给他拭血,脑内画面刚出来,他就被恶心的头皮发麻。
受不了沈河那既温柔又心疼的眼神,苏将离连忙扭过脸,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三四步。
要死,沈河该不会是有什么娈童的特殊癖好吧
这么一想,对他这个魔教遗孤意外的宠溺,似乎能找到原因了——
沈河,沈河他不会是看上了他苏将离这具鲜嫩的肉体吧?!
不不不,不可以!!!
这孩子,脸怎么还抽筋了?难道是刚才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把他打中风了?沈河疑惑的瞥了离他三步远,一身戒备的苏将离一眼,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