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含了十足的酸味。
感受到了掌骨处传来的隐隐疼痛,苏将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他要怎么说,他其实是找靳俞来咨询一下,关于他沈盟主的情感问题,这不是暴露了他其实是个24岁的寡王的事实吗?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见苏将离一脸便秘样,半晌都皱着眉头,眼神心虚的都要飘到天上去。
他果然是又要走?
看来,那天他说喜欢自己,也是骗他的?
一想到这里,沈诃的心口又泛起了难耐的疼痛,他苍白着脸,指尖有些颤抖的松开了握着苏将离的手,有些失望的惨笑了一下,自嘲道
“你要是想走就走吧,我沈诃绝对不碍着你。”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甩袖转过身,脚步十分决绝的就要往院外走。
这怎么了?!怎么就生气了??他他他他,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怎么就要走了,走哪去啊?
苏将离真的要被眼前这个,浑身上下写满了伤心的沈诃给弄蒙了,见他转身就要走,他身体的本能倒是比脑袋快的多,见逮不到袖子,索性一把就圈住了沈诃的腰,有些无赖的说着
“干嘛干嘛干嘛,你要赶我走吗?!”
着几声面上带着些痞气,私下倒是撒娇意味十足的话,生生的把沈诃的脚步给卡住了,他僵着腰,嘴巴抿成一条线,半晌才带了些委屈,闷闷地说道
“是你,是你要把我扔下了。”
这话一出,苏将离先急的抓耳挠腮,生怕他一松手,沈诃就踩着轻功跑不见了,他只得手臂圈着沈诃的腰,慢吞吞的绕着他做圆周运动,蹭了好半天,才一头扎进沈盟主的怀来,皱着眉头,仰起脸,直视沈诃低垂的眸子,有些严肃地一字一顿说道
“沈盟主,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扔下了?!你不要无理取闹!”
“那你和靳俞到底在说什么?”
沈诃抿着嘴角,跟苏将离对视着,清澈如泉的双眸亮晶晶的,仿佛装着天上的星辰,在这满天的星辰中,倒映着他苏将离的模样。
“我……”
我在和他研究怎么把你追到手,让你这个小妖精一辈子和我拴在一起!
苏将离你好恶毒一男的,你真是个坏男人。
话到了嘴边,苏将离就跟烫嘴了似的,悉数给吞到了肚子里,但他还等没打好腹稿,就见沈诃拖着僵硬的腰,脚步又动了起来。
连带着他都被拖了两步,他惊诧不已的错开脚步,死死地拉住了沈诃腰间的腰带,见对抗不过沈诃的力量,他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死皮赖脸地拽着沈诃腰间那块,活脱脱一个要被休出家门的小媳妇样。
在外人看来,苏将离这姿势委实不雅,沈盟主也有被拽到裤子的可能性,属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说不出来?你为什么什么事都瞒着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
损则损,但也确实有用,沈诃果然还是拉着腰带停下了脚步,怒气中带着几丝委屈,扭过头对着苏将离低声质问道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地上的苏将离先缩了脖子,给他来了一通抢白,虽说他那几句话越说越声音越小。
“别说了,喜欢,爱过,掉水里先救你,因为我娘早就没了。”
“你——”
沈诃被苏将离这一番话,给堵得直皱眉头,伸手指了他的脑门,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话。
反倒是一直在地上缩脖的苏将离,眼珠子一转,把身子往前蹭了蹭,乖巧的像只被剪了指甲的猫儿,仰着头讨好地朝着沈诃笑了笑,道
“靳俞来,就是来跟我说教里的事,这不是我活了嘛,收拾收拾顾青,嗯,真没别的。”
见苏将离说的有头有尾,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存疑,但沈河也总算不在梗着身子往前走了,只是狐疑的看着他,但心中又不住回想起苏将离拉着七七,说要南下的场景。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有些受伤地开口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敢跟我说?你是不是,京城的事解决了,就打算走了?”
我的沈盟主,你为什么总要把我安排走啊?!就非要送我?!
一听这话,苏将离垮了脸,双脚一蹬,利落的从地上蹦了起来,他现在是十四五岁模样,身高还不及沈诃的下巴,但脸上却是满满地恣意,他挑高了眉毛,惦着脚,双手拉住了沈诃的领口,俩人脸贴的极近。
近的沈诃感觉,他都能感受到苏将离暖融融的呼吸。
一时间他沉如枯井的心,也如同焕发了勃勃生机的新泉,砰砰的奔涌着热血。
“你听好了,沈诃,我,苏将离,不会走,我喜欢你,我真喜欢你,除非你把我蹬了,不然我苏将离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踮起脚尖的苏将离勉强能与沈诃平视,他的双眼亮的出奇,就像两颗小太阳,这短短的几句话,掷地有声,扔在沈诃的心上,就像陨石落地,生生砸出几百个坑来。
这一番情话说的跟要宣战一样,火药味冲天,沈诃都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他只好遵循着本能,抖着手,嘴角控制不住的微抽了两下,狠狠地将面前踮着脚的小教主,一拥入怀。
“你没骗我?”
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抱了个措手不及的苏将离,还没做什么动作,就听到脑袋顶上,传来了一个闷闷地声音。
“这次没有。”
裹在沈诃怀抱里的苏将离,调皮一笑,也伸手搂住了沈诃的腰,精雕细琢的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忽的,他感觉后脖颈有一丝微凉,似乎是有滚烫的水滴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一刹那,他感觉他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揉搓了一下,泛起抽搐般的疼。
“沈诃,京城的事了了,我们就去浪迹江湖,好吗?”
太甜蜜的话,他也学不会说,太花哨的事,他也不会做,他只会笨拙的示好,一如年少的沈诃。
只是那时苏将离,对待感情,总是不大聪明的亚子,所以沈诃这十年,恋的极苦。
在苏将离的心还在七上八下的时候,沈诃倒是脸一点犹豫都没有,拥着他,坚定又低沉地答道
“好。”
什么武林盟,什么无情教,什么正派邪派,他统统都不在乎了,这江湖上只要有你在就好。
这都私定终身了??
本来他是以为小教主这边的工作会很难做,谁知道,确定了心意的苏将离别的不行,就这速度,让靳俞都自愧不如。
上一秒还只是喜欢,这一秒都计划要私奔了。
可以,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藏在屋顶上的靳俞砸了咂嘴,万分嫌弃的拍拍屁股,刚站起身子,脖颈就横上一抹冰凉。
“这无冤无仇的,不太好吧,兄弟?”
感受到身后的人,似乎没带什么杀气。靳俞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剑,低声笑道
“子时三刻,皇宫,惊鸿殿。”
身后那人似乎是对他的扯皮非常不耐烦,随手将手中的金牌,往房瓦上一丢,便松开了横在靳俞脖颈间的匕首,身形鬼魅般的闪的老远。
拾起地上那枚入宫手牌,靳俞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的看着它,似乎能给它盯穿个窟窿来。
“太子殿下,又是何必招七王爷入宫?”
你明知道,他手上握着的兵权,是不容你小觑的。
国师在这方棋盘上落下黑色一字,眉眼冷如千年寒冰,银发简单挽成一束,像是霜雪落满了头。
“他不来,放他在外更危险,不如兵行险棋,诱他入宫。”
端详着棋盘的傅赫盛,并没有着急落下手中那子,而是将那白子放在手中,摩挲了两下,深如幽潭的眸子似乎是穿过了棋盘,看透这场一触即发的血腥夜宴。
“倒是多谢国师编造圣药这番说辞,稳住了父皇。”
傅赫盛笑了笑,将手中的白子落下,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不过国师大人这般脱尘之人,想必也是看不上这封侯为将,真是让赫盛好生为难。”
似乎是吃透了这般试探,国师睫毛都没多颤一下,指尖夹着颗黑子,又压了下去,风轻云淡地说道
“太子殿下,就不必取笑我了,我这般前来,也只是为了还令慈一个人情。”
这话倒是让傅赫盛吃了一惊,他怎么不记得母后有跟他提起过这档子事来?
待他再探究的看过去,国师已是斟起一杯茶,眉眼带笑,吹了吹那碧如翠玉的剔透茶液,慢悠悠地又补上一句
“况且,太子殿下答应我的事,已经做得很好了。”
“赫盛不知,为什么,要抓了那孩子,再找机会给他放了?”
憋了半晌,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废了那么半天的劲,抓了又放,还害得他挨了顿好打,这国师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促进感情罢了。”
国师摆了摆手,说了一句非常云里雾里的一句话,略弯起来的眼眸中,泛起淡淡的寒意与冷色,又转眼间消失不见,重新换上一副玩味的笑意来。
也不知道现在两人怎么样了,如果不出他的意料,这番英雄救美下来,感情应该是增益了不少、
再等他下了这剂猛药——
这恋爱就算苏将离和沈诃不想谈,也要按着头,给他谈。
小太监行色匆匆的穿过御花园,脚底下像是安了两个轮子,步履生风,仿佛身后有老虎在撵他。
许是他脑子里再想一些别的事,竟然一不留神,撞到了个花辇上,巨大的反震力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时间震得他有些发懵,他人还没蒙完,脸上就劈头盖脸落了好大一记耳光。
“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我们兰贵人,担待得起吗?!”
说着那侍女竟还要伸手仔甩他几耳光,那知手还没落下来,手腕就被地上那相貌平平的小太监给攥住了。
她大吃一惊,转眼心头攀上无尽的怒火,刚要破口大骂,在地上坐着的小太监就先笑了
“姐姐何故这么大的火气?”
“哦?你撞了我们兰贵人的花辇,知不知道,现在皇帝可是独宠我们家贵人,你这样的小太监,哼”
说着她不屑的抽出手来,扬了扬下巴,对着身后那群侍卫,气焰嚣张地冷笑着说道
“把他给我们主子捆起来,扒光了赏他一丈红!”
赏一丈红就得了,还扒光了?!
扒光了那他是假太监的事不就彻底曝光了吗??
他现在是真怀疑给他送令牌的人到底安没安好心啊,大半夜的宫门也不可能开啊,那不就是逼着他下午进门,在这个戒备森严的皇宫里,苟一晚上吗?!
这下完了,要苟不住了。
要是打起来,他打一两个就好了,十六个大内密探,一窝蜂的上来锤他,谁吃的消?!
他又不是来皇宫偷九龙杯的,还要这么卧薪尝胆吗?!
靳俞头疼欲裂的吞了口唾沫,见那小侍女身后的侍卫,都摩拳擦掌的准备上来给他拿住,他眼珠子一转,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般朝着那花辇大喊了一句
“兰贵人可是想让皇上生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