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诃乍一开门,就看见苏将离和叶生,围着唐宝上蹿下跳,一个摇扇一个喂点心,好不周到,倒是榻上被服侍的人,显得十分的不自在。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唐宝,一边红着耳根,一边窘迫的连连摆手。
“不,不用这样的……”
他也是醒过来后,才搞清楚,原来那天是他误会了沈诃,闹了个大乌龙。
还错把人家武林盟主当成了无情教的打手,想想那日的所作所为,不消别人说什么,他自己倒是先臊红了脸。
“害,跟我们客气什么!”
苏将离殷勤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心里却想着,咋让这唐公子失忆。
倒霉蛋唐宝被打成这个惨样,虽然直接凶手是沈诃,但是也怪他当时没有把话说明白,就含含糊糊的说了自己是唐门那边的人,导致这倒霉孩子误会,四舍五入他也是有责任的。
这小子呼噜呼噜毛就糊弄过去了,问题在他们家那护雏儿的唐老太太。
行吧,估计现在让唐宝失忆的可能性不高,还是和他打好关系,省的到时候刺头唐老太太闹起来,殃及池鱼。
要打就打沈诃一个人就好了,牺牲一个沈诃,幸福千万家。
唐宝身侧盘膝而坐的叶生剥了颗酥糖,犹豫了一下,塞给了这个看起来就像个名门小少爷的唐宝。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天到底是不是因为他的碎嘴子,把唐宝气的吐血晕厥,想了一下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他决定在这个小少爷没追究起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来,张嘴,吃这个——”
“不……唔”唐宝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叶生就逮着他张嘴的空档,把桂花糕塞到他的嘴里
另一侧的苏将离见状,也不甘示弱起来
“风速怎么样,要不要给您来个变速?”
“不用……”
唐宝的脸愈发的红了,他无力的摆了摆手,感觉自己陷入了糖衣天堂。
看着房里叽叽喳喳乱做一团的几个少年,沈诃的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翘,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吧?笨拙的靠近那人,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得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追不上了。
他的心情又缓缓的沉了下来。
今天他知道靳俞想说什么东西,其实不仅是靳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疯了。
人世间最重莫过于情字,重到,他甘愿为一人沉沦一生,最轻莫过于情字,轻到,不过几月便能生死相隔。
他觉得自己可笑,眼前的人,不过是个替代品,但他却仍旧无可救药的牵挂他。
是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他同那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轮廓,又或许因为是他偶尔的神情和那人相似。
“沈诃?!你大清早的去哪了??真去青楼找小蜜了?”
苏将离正和叶生闹着呢,忽的一抬头,就看见沈诃跟个木头人似的,定定的站在门前,也不说话,就拿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看的他忍不住阴阳怪气的怼上两句
要说是那种奇怪的眼神,苏将离也形容不太好,硬要说,应该就是,像是三四十岁的老男人,看见年华正好的少年,眼中流露出对自己少年时的遗憾,怀念,追忆等等情感。
不过沈诃这种人形兵器,还有少年时?不,还有遗憾?
遗憾可能是,没趁着他在位的时候,直接把无情教给掀了?
“……”
被打断追忆少年时的沈诃,现在心情更不好了。
心情不好怎么办,多半是孩子气的,打一顿就好了。
“等等,沈诃,沈诃你要干嘛?!”
“说说吧。”
沈诃敲了敲床沿,听着窗外少年愤怒的骂街声,唐宝有些犹豫的看着他,抿了抿嘴,期期艾艾的开口道
“那个,要不把苏苏放进来……?”
沈诃没说话,嘴角却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眼睛眯了眯,似乎是给他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那没事了,我,我说一下和乐镇的事吧……”
唐宝默默的把话吞回了肚子里,在心里缓缓的留下眼泪——
好兄弟,我救不了你。
几番交谈,沈诃总算是梳理清楚和乐镇疫病的大致脉络。
唐宝是唐门派来送贺礼的,贺礼本该是天山雪域莲,但却不知被什么人换成了唐门奇毒,蚀骨散。
而唐宝哪里知道,带着这毒一路上顺顺利利到了和乐镇,却没想当地的土匪抢劫,其实区区几个毛贼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但是没想到,这群毛贼根本不是乌合之众,几乎全是无情教一等一的高手,唐宝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郎,怎么可能打的过。
于是盒子丢了,他也被打伤,堪堪的逃入和乐镇,恰巧此时,那毒不知怎的,被人恶意散播到此,他也就顺水推舟的自荐进田府,雌伏养伤,等待机会。
这么看来,也确实和靳俞的说辞对上了——
“我手下的人呢,没有人给唐宝下追杀令,但是我们亲爱的顾青副教主就不一定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苏将离一失踪,现在教内内卷的可不得了”
至于为什么,别的不抢,偏偏要动这个毒盒子,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来是要亲自去那土匪窝子一探究竟了。
正想着,门外又传来少年脆生生的叫嚷,沈诃仔细一听,苦笑着按了按额角
“王八蛋沈诃,你等你老了的,你走不动路,牙也掉光了,我就把你眼睛一蒙,推倒河里去!!”
苏将离抬头看看烧的正盛的太阳,又看看一端拴在腰间,一端拴在树上的绳子,扯着嗓子嚷嚷了几句,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少爷,小少爷已经被栓了一个时辰了”破风看了看屋外的太阳
“他认错了吗?”沈诃挑眉,喝了口清茶
破风看了一眼沈诃,随后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说道
“没有,但是他已经开始编写您和秦淮八艳的爱情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