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若云一杯饮了又一杯,谁也劝不住,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兰叶扶着她:“皇子妃,您这是要去哪呢?”
“出去看星星,看月亮咯!”长孙若云推开兰叶,出了屋,抬头望着今晚稍显暗沉的夜空,只有几颗零落的星星和藏在云中的月亮。
“走,去未央殿。”长孙若云醉了几分,一抬头一低头的,晕乎乎的,险些摔倒了,幸好兰叶在身后搀扶住了。
李冒端着碗醒酒的汤过来,听到长孙若云说要去未央殿,连忙上前阻拦着:“皇子妃,您醉了,老奴吩咐厨房做了醒酒汤,咱回去躺着歇息吧!”
“本郡主精神好着呢,睡什么睡?”她随手一推,李冒手中的瓷碗一时没捧牢,直接掉落在青石路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哎哟。”李冒的手也被热汤烫着了,兰叶着急的询问着:“李公公,您无事吧!”
这李公公自打北景辰出生,就一直侍候在身边,关系可不是一般仆人能比的。兰叶无奈的看了一眼她家郡主,今日怕是要惹乱子了。
“哼……”长孙若云漂离的眼神望了一眼李冒。
李冒也顾不上被热汤烫着的手,眼神示意兰叶拉住长孙若云:“皇子妃,夜深了,咱们回去把!”
“回去?”长孙若云眼神醉意朦胧,轻傲的指着李冒:“我是明粹宫的女主人,我想去哪就去哪?你一个下人,还敢管我?”
踉踉跄跄的走去了未央殿,兰叶和李冒也只能跟着。翠云姑姑失望的摇了摇头,迈着缓慢的步子出了宫门。
“楚无怜,楚无怜。”
七云伸手拦在了长孙若云的面前,这皇子妃喝醉了,跑到未央殿来发什么疯呢?
“皇子妃,我家殿下已经歇下了,您明日再来吧!”七云板着一张脸,被面前的人用力一推,他又不能还手,只能闷着气。
“一个狗奴才,还敢拦本郡主?”
七云握紧着手中的长剑,这皇子妃半点也不顾礼仪,横冲直撞的跑进未央殿直呼他家殿下名讳。他心中平日积压的怒气,这会变成冷语:“皇子妃不要忘了,我是南楚的奴才,可不是你北陵的奴才。”
“好啊!”长孙若云轻笑着,原本醉酒变得绯红的脸色此时眉眼添着愤怒,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院中响起。
李冒心底“咯噔”一声,都说这打狗也要看主人,长孙若云就这样打了七云,这是明摆着不给楚无怜半分面子了。
七云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愣神了会,怒睁着眼睛,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股一张。
“皮糙肉厚的脸,打得本郡主手都疼了。”长孙若云轻笑着,原本醉意朦胧的眼神中显然清醒了几分。
他虽是个奴才,可他的主子可是身份高贵的南楚二殿下。楚无怜对下人向来和善,从没罚过他,更别说像此时既挨了打,又受了辱,怎能不气。
李冒叹着气,楚无怜冷着一张脸从寝房内走了出来,七云委屈又愤怒的死盯着楚无怜。
“哎呀,脸都肿了。”红罗皱着眉头,心中也是替七云又气又委屈的。
本来殿下都散了发,准备歇息了的,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殿下的名字。她只好帮殿下重新束了发,穿了衣,这才耽搁了时间。
“皇子妃,这是做什么?”楚无怜眸子中散着森森寒意。
长孙若云漫不经心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无怜殿下仁善,不管教下人,本郡主就帮你管教下咯!”
楚无怜声音平静而又不容质疑道:“皇子妃应当没有资格,来替本殿下管教下人吧!”
“无怜殿下……”李冒一脸欲言又止。
在他眼中,这南楚的殿下一直都是清清冷冷,万事都不愿计较的人。之前被长孙若云羞辱,也都是闷着气离开的,将心中喜怒藏于心中。
可这次为了七云,能和长孙若云这般对峙,气得长孙若云原本绯红的脸更红了。
长孙若云被他的话给噎住了,兰叶当然也看不得自家主子吃瘪,不悦道:“无怜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是七云先对我家主子出言不逊的,我家主子管教了又如何?”
“兰叶姐姐也知道出言不逊,也不知是谁那般没有礼数,大声唤我家殿下名讳。”红罗也是憋着气,原先结下的梁子她家殿下不计较,她可还一直记着呢!
这会七云还莫名其妙挨了打,她不气就怪了事了。
“你……”这不是指着名说她主子没有礼数,兰叶气得上前推了一把红罗:“谁给你的胆子,敢数落我家主子,你们怕不是忘了,谁才是这的主人。”
红罗也不示弱的,更用力的推了兰叶,将兰叶推得都差点撞到长孙若云身上了。
“别的地方我们可管不着,这未央殿,可是北陵王上都允诺了的。兰叶姐姐要是不服气,就带着你家主子去和王上讨说法吧!”
这越说,愤怒的火焰烧得越旺,楚无怜虽然没有说话,可也不阻止红罗与兰叶斗嘴,沉默的允许着。
“无怜殿下,都说南楚是礼仪之邦,怎么教出来的丫头这么牙尖嘴利的。”
“比不得兰叶姑娘。”
李冒低垂着目光,嘴角抿着一抹笑,这无怜殿下平静得话语中,总能气着人。
长孙就是看不惯,楚无怜总是一副寡淡清冷,自居清傲的模样。这在她眼中,就是高高在上,可他一个他国质子,有什么资格,还不是占着北景辰对他偏爱。
“你……”说着,长孙若云那手又抬了起来。
楚无怜自然不会还手,准备躲过去时,发现长孙若云的手被人用力的握住,悬在半空中不能动弹。
“闹够了吗?”北景辰阴沉的声音在长孙若云耳旁响起。
长孙若云虽然酒醒了不少,可一看到北景辰那责怪生气的眼神,顿时撒着气低吼着:“没有。”
他深沉的双眸轻瞄了眼兰叶:“主子不懂事,奴才就要受罚。”
“李冒,罚兰叶二十大板,扣三个月俸禄。”
兰叶发着抖,扑通跪了下来,手指攥着长孙若云的衣角:“皇子妃……”
这四殿下平日那副温和,怎么在今日连着瓦解了两次,她明明也是为主子争脸面,怎么只罚她一人。
她微微抬起双眸,狠狠瞪了一眼乖巧的红罗,全然没有刚才吵架时的犀利了。
长孙若云这会还存着酒胆呢,她轻呵一声:“四殿下罚得可真是好,那这红罗和兰叶斗了这么久的嘴,是不是也该罚罚了?”
红罗也有点慌了,移着目光望着楚无怜,心中狠了狠心,罚就罚吧!不过刚才噎住了兰叶,她心中爽快得很,终于把压了这么就的怒气骂出来了。
七云摸着微肿的右脸,这长孙若云可真是娇嗔嚣张,敢这样的语气和四殿下说话。要不是因为她爹,恐怕这四殿下废正妃的想法都有了。
也不知道宫里哪里传出来,说这北景辰和长孙若云,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他倒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红罗罚还是不罚,不是本殿下说了算的,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北景辰望着眼神淡然的楚无怜,言下之意能发落红罗七云的只有楚无怜。
长孙若云正欲开口,翠云姑姑走了进来,是她去上虞宫请了四殿下回来的。
看来这若云郡主,果真是负了王后的期望,半点儿也沉不住气。这一闹,他们夫妻的感情瞬时掉入冰窖,以后这郡主恐怕是半点儿消息也难套出来了。
“皇子妃,回去歇着吧!”翠云姑姑是王后的人,长孙若云虽得王后喜爱,可也最怕王后,兰叶姑姑那眼神,她也不敢再撒气了,怕被姑姑知道。
翠云姑姑笑着对北景辰又道:“四殿下也莫要和皇子妃置气,皇子妃今夜喝了点酒,她撒气,还不是因为心中有您嘛!”
“无怜殿下,今日确实皇子妃有不到之处,您多谅解。改日奴婢自当和王后说,让王后好好说说皇子妃,以后可不能再饮酒了。等皇子妃酒醒了,奴婢带着皇子妃来向您赔罪。”
这翠云姑姑果然面面俱到,拿着王后来压制众人,借着酒来支开今日的闹事。
“姑姑言重了。”楚无怜微微颔首,这翠云姑姑拿着王后来游说,只能承情。
看北景辰滞留在原地,翠云姑姑抬头望了望躲进云中,只剩边角的月亮:“这天都这么晚了,李公公伺候四殿下歇着吧!”
“无怜殿下,也该要休息了,我们就不叨扰了。”
这话说得北景辰不得不走,李冒惊叹着,都说能在王后手下呆着的人,可都是这京都王宫中数一数二的精明人。
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这翠云姑姑果然八面玲珑,一段话下来,谁也不得罪。也不提兰叶被罚的事,帮着兰叶默默的把罚躲了过去,更不提及红罗。
这人一走,未央殿又恢复了安静,红罗看七云的脸肿得厉害,想不到这长孙若云力气还挺足的。
“我去厨房煮个鸡蛋,不然这脸明日可看不得了。”
七云挠着头:“哎哟,我一个大男人的,没那么娇气,擦点酒就好了。”
“平日我和人斗嘴,殿下都会说的,今日怎么随着奴婢去了。”红罗笑得眉眼弯了起来,她家殿下不会怼人,今天可是让她怼了个爽快。
楚无怜轻描淡写道:“我也斗嘴了。”
“殿下今日就两句话,那皇子妃的脸啊气得都变色了。”七云笑着,扯到了脸颊,疼得他倒吸口凉气,这娘们恐怕用了十足力打的他,这得多恨啊!
“以后若我不在,你们不准与任何人有争执。”他虽然身处他国 ,可毕竟是一国殿下,任谁和他说话也要思量几分的。
“是。”
“殿下就是心疼我们。”红罗欣慰一笑,陪着楚无怜进了寝房。
红罗梳着楚无怜如墨的长发,轻啧了声:“都说您清冷如三尺冰雪,我看四殿下呀,才是真正的淡漠如霜。”
“是吗?”他见过,那人生气时,也会笑,上扬的嘴角都凝结着一层轻薄的冰,看起来确实是淡漠如霜。
同他出去的那两个月,他见过好几次这样,看似温和的笑,实则瘆人。他今天看着长孙若云那眼神,不就是是这般。
红罗看楚无怜陷入了沉思,也不催着他入睡,将梳头好的头发又梳了一遍。
楚无怜也是无奈,赶忙爬到床上睡下了,他要不是不眯眼休息,红罗就不会去歇着的。
乾仁殿那边可就是另一副光景了,长孙若云一回到寝房内,将梳妆台上的首饰胭脂都扫落在了地上,趴在桌上就哭了起来。
“呜……翠云姑姑,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去把殿下请回来干什么?”长孙若云抽抽答答的控诉着,这下北景辰对她更是恼怒了。
翠云姑姑极为淡定道:“我若不把殿下请回来了,难道看着皇子妃毫无礼数的大闹未央殿吗?”
说完,横了一眼兰叶,她作为陪嫁贴身丫鬟,不但没阻着,还和红罗口角相争。
“李公公都不敢说,奴婢哪敢啊!”兰叶缩着肩膀,原以为陪着郡主嫁到这明粹宫来,她能掌着所有事,结果还是要被翠云姑姑压着,想来心里也有几分不痛快。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那是帮你主子出气?你那只会让你主子在这明粹宫的日子不好过,还坏了王后的大计。”
兰叶撅着个嘴,不再说话,默默蹲下身来,收拾着地面上的狼藉。
长孙若云一听到翠云姑姑提王后,心中突发怒气,都敢把错怪在王后身上了。
“都怪姑姑,不然今晚的事绝不会发生,以后姑姑吩咐的事,我是半句也不想再探问殿下了。”
要不是问了监察院的事,她不会一时嘴漏说了未央殿的事,也不会气得饮酒,心中不快跑去未央殿闹。
不然此时,她一定依偎在辰哥哥怀中,二人享受着难得的欢愉时间,哪能像现在这般。
“皇子妃,怕是酒还没醒吧!”
翠云姑姑沉着嗓子又说:“皇子妃莫要忘了,是谁让您如愿的,您如今敢那样和四殿下说话,敢随意借酒意闹未央殿,都是因为长孙家族给了您支撑啊!”
这嫁在宫里的女子,有多少人靠着了夫君,靠得不都是家族得势力。
“皇子妃好好想想吧,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翠云姑姑提点着,她早和王后说过,一直惯着长孙若云,迟早会出事的。
这姑娘可没想象中,那么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