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楚无怜刚准备用早膳,李冒就来通报说北景皓来了。红罗一听北景皓来了,赶忙去了厨房再多做一份早膳。
楚无怜看北景皓眼底泛着沉沉的黑眼圈:“昨夜你来找过我?”
她昨夜巳时回的宫,李冒就同她说了,北景皓亥时来找过她。
北景皓点头,拿了一块酥糖麻饼糕吃:“我想问怜儿,你原来和辰哥哥去西邱时,可听说过幽兰宫?”
他八九岁时看过的一本传记里,写过幽兰宫,书中描及幽兰宫的江湖势力遍及天下,以毒术与易容术闻名。当时那传记被母后瞧见,一把火给烧了,不过他可还一直记着呢!
楚无怜顿了顿,喝粥的手停了下来,偏过头问道:“听闻过,怎么?”
北景皓犹豫着,怜儿毕竟是南楚的殿下,心中衡量此事不该让她知道。是父王带兵攻到了淮阳城下,她才不得已来这京都的。
若这消息传到了南楚,对北陵实为不利。
连北景皓自己都未觉着,他如今是越来越有太子的风范了,而北景辰早已发觉了。
北陵王说过,北景皓只是不愿坐这太子之位,但并非坐不了这太子的位置。假以时日,悉心教导,他生性仁义善良,将来会是一位明君。
只是北景皓性子太过仁义,将来也许能保北陵一方平安,但难实北陵天下统一的梦。
“没……只是昨日看传记看到了。”北景皓低着头,这还是他头一回把话藏着没有和楚无怜说,看来他还可去问罗成蔚或者辰哥哥。
楚无怜这般聪慧的人,从北景皓支支吾吾的言语中,便猜到了一二。看来这北陵王并非病重,北景皓问了幽兰宫,就应是怀疑是中了毒。
知道幽兰宫,就知道幽兰宫毒闻天下。
可她也不能明说,若是北陵王重的真是幽兰宫的毒,此事又被查出来,兰涵袖怕是难离这京都了。即幽兰宫势力再庞大,对于北陵国都的朝廷来说,算不得什么。
二人皆怀着不同心思,将这顿早膳吃完,李冒也是难见到北景皓不聒噪楚无怜。
事关北陵王生死,福顺也没法子,躲着王后,偷溜溜的带着北景皓出了宫。马车在罗府面前停下,这罗府守门的下人哪里认得北景皓,只是看来人衣着不凡,也不敢拦着。
“公子,公子……”罗成蔚今日不当差,昨夜楚无怜回宫后,他又和段少宇穆子淼喝酒喝到半夜
这会儿,正宿醉还熟睡呢,结果让下人吵醒了,他一个枕头扔过去低吼道:“吵什么吵,阿娘都没来叫我,谁给你得胆子来的。”
他最近当差了半月,好不容易得一天休息,昨夜放纵下自己。这美梦还没睡饱,就被惊醒了。
“公子,您快别睡了,太……太子殿下来府里了。”
“什么?”罗成蔚赶紧麻溜的穿着衣服,这北景皓平日有事不是找四殿下就是找无怜,今日怎么还大驾到罗府来了。
罗成蔚收拾好,这还没走到前堂的,就瞧见北景皓一身锦衣的朝他走来了。他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太子殿下。”
原先他还能和北景皓斗蟋蟀,游湖的,如今他可再也不敢了,神色中添了几分恭敬。
“你快来。”北景皓招着手,将罗成蔚拉到转角处,福顺远远的站在外边。
“今日辰哥哥不在,我只好来找你了,你去过西邱应当知道幽兰宫吧!”北景皓也是糟心,天还没亮就溜出了宫,结果北景辰不在家中。
罗成蔚本来还有几分睡意的,这一听幽兰宫整个人都精神了:“臣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幽兰宫是不是有一种花,这种花带剧毒 ,中毒者精神不振,宛如病入膏肓但却脉象不损。”北景皓翻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书,翻到了那“落半幽生花,折毒会兰氏。”
可是什么花,什么毒,没有书上有过记载,更别说解毒的方法了。
“太子殿下,到底怎么了,是王上他……”罗成蔚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北景皓踮起脚尖伸手连忙捂住他的嘴。
“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快告诉我。”北景皓嫌弃的甩了甩手,手掌上还残留着口水,干脆将右手掌在罗成蔚的衣服上擦着。
罗成蔚无奈摇头,这北景皓当了太子,举动还是那般。
“臣知道幽兰宫有一种花,名为半生花,此花有毒。”罗成蔚不敢想象,若是北陵王真是中了毒,又是半生花。
按北陵王的年纪,种了半生花的毒,要丢掉一半的性命,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可知怎么解?”北景皓急切的问道,突然他又深叹一气:“你怎会知道呢, 看来这京都难道有幽兰宫的人,得赶紧告诉罗大人,将京都好好查一番。”
这一想父王中毒,莫不是西邱的计谋,定是西邱那来使小人用了什么法子。这幽兰宫虽然势力遍布天下,可那根是扎在西邱的。
罗成蔚听北景皓这样一说,整个人都慌了:“太……太子殿下,这幽兰宫从不问朝中事的,要不还是将此事先告知四殿下吧!”
要是他父亲插手进来,不用多久,文悦书斋就被端了。四殿下知道兰涵袖的为人,段少宇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在他眼底发生。
北景皓挠着头,瞅了瞅还站在廊上的福顺:“我得赶紧回宫了,那你去和辰哥哥说,父王兴许是中毒了。”
“是。”罗成蔚双手不安的来回揉捏着,谁敢给北陵的王上下毒,谁又敢做这般大逆不到的事。
宫里那位,还是宫外这位呢!
罗成蔚心中一颤 ,如今北境军一半兵力在蒙将军手中,一半兵力在周北侯手中。这西部大军的将军又是周北侯的义弟,朝中父亲把持着局面,四殿下秘布了半年多的棋局要走棋了吗?
姨丈这人看似正直想要的东西不多,实则心比父亲野,想要的东西也比父亲多。
四殿下到底是许了姨丈什么呢?
可他身为臣子,父亲选择了四殿下亦是他选择了四殿下,无论是成是败,这盘棋都收不回来了。
可宫里那位,可不会轻易的就将北景皓的太子之位让出来,殊死搏斗,这京都城真正的腥风血雨就快来临了。
暮色时分,今日的玉兰斋不似常日那般热闹,高朋满座。今日寂静的很,只有楼上雅间那一桌客人。
“兰宫主,好久不见。”北景辰替兰涵袖斟上一杯酒。
兰涵袖食指间轻轻敲着酒杯,轻笑一声道:“兰某真的很好奇,四殿下是怎么得到半生花的?”整个京都按理除了文悦书斋有,其他地方不该有,可白羽鸟确实叼回了半生花。
这半生花的叶子是无毒的,这花也没毒,真的有毒的实则是花蕊。花蕊的细粉不管是直接饮入,还是进入鼻中,都会中毒。
“得多年好友所赠。”北景辰望着杯中的酒水,他也未想这玉兰斋的掌柜玲玉竟是幽兰宫的人。
他让罗成蔚去查穆子淼,可罗成蔚却傻的去问楚无怜,给他回复的就是穆子淼不是南楚的人。可他当然信穆子淼不是南楚的人,他派人暗查穆子淼,发现穆子淼常来这玉兰斋。
这玲玉和穆子淼居然同出一系,这幽兰宫的人个个深藏不露,连他都被玩弄于鼓掌间了。
可这玲玉不要钱财的,本想好好的收回己用,可偏偏誓死不屈。他只好用了些不太好的手段,比如她那情郎的命,比如她那十六岁女儿穆婉儿的命。
这谁能想到,风情多种,婀娜多姿的玉兰斋的掌柜。不仅有一个十六的女儿,还和那段家的大公子纠缠不清。
孰轻孰重,玲玉自然分的清,要是她和段家大公子的丑事曝光。这段家颜面无存,段少宇知道了,兰涵袖怎会饶了她。
话都说到这这个份上了,兰涵袖动动脚趾,都知道北景辰说的旧友是玲玉了。
兰涵袖轻呵一声:“所以四殿下想如何?”
她如今来了这京都,这北陵王中了她幽兰宫的毒,不用北景辰拦她,她也出不了这宫中。她和段少宇是接到了密信,说段内廷病重,他们才来京都的。
可是这还未去段府,她先行巡逻的白羽鸟就给她叼来了半生花。段少宇昨日悄然去了段府,今日都暮色时分了,人还没回来,看来这段内廷还真是忠臣,自己的儿子都要使计。
“不如何,只是到时需要借用幽兰宫在京都的势力一用,帮我困住一个人便好。”
兰涵袖毫不遮掩道:“北陵的太子吗?”
到那时,北景辰自然不能动用朝中的势力,落得一个软禁王弟的名声。只是这弑父弑君的名声他也不会落下,还让幽兰宫帮他软禁太子,到时全推给幽兰宫。
北景辰自然看出了她的担忧,声音平静道:“兰宫主不必担忧,我会找人替了这锅,保你安然退出京都乃至北陵。”
“我能信你?”
“你可以不信,不过你只能信。”北景辰深沉的眼眸略显一丝伤意,只是那一瞬闪过。
若是北陵王当时对虞家不逼得那么狠,母妃不自缢,他父子二人还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原本以为北景皓不会威胁到他,可如今朝中越来越多大臣看好这原本只顾玩耍,一心钻研医术不问政事的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