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现下不在屋里,他的房间门也没有锁。
宁玉进去之后才知道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门口不远处的那弟子道:
“可是黎渊师弟出去了?”
门外等着他的弟子见他进去之后半晌都没有反应,传宁玉过去的弟子很快跟进了房内,里面果然没有人,宁玉也不知道他现下去了哪里,原本月听阁的外门弟子其实是不能无通令随意外出,但黎渊和宁玉是刚入内阁,还没这个规矩,其实就算是有,想来这规矩也困不住黎渊。
根本不知道他去了那里,现在找人向来要花不少时间,那弟子望着宁玉道:
“要不这样,宁玉你先随我们一道去,给他留个信我们去了哪里,这样他回来也好跟过来。”
那弟子在黎渊的房间施了术法,燃了一个月听阁门下弟子经常用的纸灵,上面留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束河古镇,等到黎渊回来,这纸灵便会立即凑到他的面前,告诉他黎渊宁玉随着他们已经前往束河古镇。
既然眼下事情着急,黎渊又暂时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先去,给黎渊留个信等他回来了跟过来便是,的确是他们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宁玉现在手里有浮生玉,心想应该能护得一路同行的同门安全。
宁玉只好望着面前的人点头答道:“好。”
月听阁的弟子毕竟都是凡人,不似黎渊他们天生魔族,能用灵力召唤腾云,身上有些灵力修为的凡人赶路用的是御剑,宁玉自然也与他们一道御剑过去,月听阁给了他一把普通佩剑,不过这剑倒也用起来很顺手,甚是轻盈。
路上那弟子对他说了这次出的事,宁玉这才知道他们要去救的居然是洛言,宁玉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竟然是他。
先前来找他的弟子对着宁玉解释道:
“我派弟子身上都有红色的讯灵,凡是内阁弟子都入阁的时候身上都会种一个讯灵,只有在最危险,重伤到威胁自己性命的时候,讯灵才会回到月听阁来替弟子们求救。”
这么说来,想来月听阁也知道了他们收到了洛言的讯灵,洛言重伤濒死。讯灵带回门派的消息是他最后出现在束河古镇,洛言与一众月听阁弟子之前曾因为古镇附近邪祟特意来的这里,受人之托去除邪祟。
如今不过刚到短短两日,洛言的讯灵竟然回了月听阁,早上的时候月听阁的掌门听说了这件事都有些意外,洛言是月听阁年轻一辈的弟子之中的佼佼者。
门派里灵力修为最高的自然是南夜首徒,门派里的大弟子南辰,其次便是这个很受看重的人,说起来宁玉和黎渊都和洛言有几分渊源,如今他有了性命危险,自然得想办法救。
那弟子对着宁玉解释道:
“讯灵是今日早晨到的门派,但掌门和长老还有要事,便让我召集能召集的内阁弟子前来束河古镇。”
宁玉自然知道这次的确是形势危急,不然不会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连他和黎渊这两个刚入内阁的弟子也叫过来。
宁玉看着面前的弟子问了清楚:
“对了师兄,洛言出事之前是去束河古镇做什么?”
一旁的弟子自然而然地对着宁玉答道:
“师门受了别人的委托,洛言师兄带了几个弟子过去降邪祟,我听别人说对面是只道行很高的狐妖,在束河古镇附近为非作歹,抓了不少无辜的人,吸干净了的那些人身上的阳气,又听说那狐妖还有几分本事,修炼了很多年化为了人形,这世间能修成人形的邪祟很少,这次的事原本就麻烦。”
那看来那狐妖一定修为不浅,洛言身上的灵力修为他从前是见过,这世间少有能打得过他的邪祟,洛言这次去束河古镇不仅带了方尘,还带了很多月听阁内阁弟子。
等到了地方,宁玉才看到束河古镇原来是一座荒城,四下无人,只剩下一片废墟,只是这个地方阴气很重,仿佛连脚下的土地都是阴冷潮湿的。
附近的阴气自地上而来,渗在他们周围,这地方一望便知道有邪祟聚集,一众弟子收了配剑,落在地上四处搜查。
先前的弟子吩咐道:“周围可能还有危险 大家都别走远了,尽量聚在一起,就是遇到邪祟也能相互照应。”
旁边的一众弟子道:“是,师兄。”
宁玉也没走远,就站在那人身边问道:“对了 一直以来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离墨就可以。”
宁玉顺口便喊了一句离墨师兄。
离墨望着宁玉道:“宁玉你可是也觉得这周围的一切都阴森可怖。”
其实之前他与黎渊一起从冥界回来之后,到不觉得凡间还有哪处阴森可怖的地方更甚于冥界。
离墨望着四周一片萧条的景象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记得从前这里到不是这样,我半年前还来过这里一次,这里人来人往倒是很繁华,就跟咱们门派山下的小镇一样有很多普通百姓住在这儿,热闹得很,自从出了那个邪祟,很多百姓都搬走了,这儿也就很快变得荒凉。”
虽然面前的景象惨是惨了一点,听起来像是邪祟害人,害得当地住的普通百姓流离失所,可仔细听来,却总能听出一些不对。
这里已经荒凉了好一阵子,看着那些破败的房屋,和他们脚下随处可见的杂草与灰尘便知道那些百姓怎么也搬走了一个多月,可洛言却是前几日才来的,怎么百姓搬走了那么久,那只吸人阳气的狐妖反倒还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里。
那狐妖他不的得换个人多的地方?还是说有什么走不了的原因?
宁玉正在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远方有人大喊道:
“师兄!快过来!快来人!”
思绪倾刻之间就被打断。
远方似乎有月听阁弟子的呼喊声,好像是有所发现,离墨与宁玉对视一眼,与周围的弟子一道跟了过去。
他们在破败的房屋一侧捡到了浑身是血,看上去昏迷不醒的方尘,这个弟子他们之前在幻境里也见过,时常跟在洛言身边。
“他还有气息吗?”
离墨跟着便要俯下身去探他的气息。
“方尘师兄还有气,只是身上受了重伤,许是失血过多这才昏迷不醒。”
旁边的一个弟子道:“你们看方尘师兄的手。”
他的左手已经血肉模糊得不成样子,甚至隐约可见露出的森森白骨。
手上连同身上,一片惨不忍睹的血污。
“这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的法器掌心天灯都毁了。”
旁边的一个弟子担忧地道:“还用说吗,定是那妖邪所为。”
“连方尘师兄都伤成这样,那洛言师兄他们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只怕凶多吉少。”
“这些先等他醒过来后再说。”
看他这身衣服也知道,原本是应该是一袭白衣的,如今白衣上满都是灰尘,自肩膀到胸前满都是血污,身上似乎有利爪划过的痕迹。
离墨对着一旁的弟子立刻沉声道:“先扶他起来,我带了伤药你们先给他敷上。”
一旁的弟子赶忙道:“好。”
他们一边派人守着这破旧房屋的四周,剩下的人围着他给他疗伤,又是敷药,又是渡灵力,折腾了好一阵子,方尘才有力气睁开眼睛,原本他还是有些后怕,准备向后躲闪,可又忽然发现面前的这些都是他的同门师兄弟,这才安下心来。
离墨安慰着他道:“你别怕,这儿都是同门,方尘现在已经没事了。”
面前一个内阁弟子望着他问道:“方尘你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洛言师兄呢,洛言师兄为什么没有与你一起,他现下在哪儿?”
“我不知道,起了一场大雾,我们走散了。”
他身上的伤很重,说久了话就会牵动肺腑,方才说了几句便忍不住咳了起来。
“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方尘面色灰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难受的过往的事,他面色一沉声答道:“是只狐妖,雾气里面看不清楚他有几只尾巴,师兄,师门里可是只有你们几个人来了这里?”
众人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方尘与狐妖对阵伤成了这个样子,只怕那狐妖厉害的很,灵力修为不会低,能让方尘后怕成这个样子,怕他们的人带的不够。
离墨点了点头道:“师父他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只知道洛言师兄出了事,我带着几个弟子,你见到的这些,还有新的内阁弟子宁……”
离墨望了望周围哪儿有宁玉的身影,只好一顿转而又问道:“你们谁见到宁玉了?”
一旁的弟子都摇了摇头,刚才是有看见,可这会儿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说道宁玉,离墨这才发现他不在这儿,您刚才还看见他,这地方危险,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去了哪儿。
又等了一会儿,他们在等方尘调息自己身上的伤,也在等宁玉回来。
半天才看到他远远朝着他们走过来。
离墨神色担忧地看着他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宁玉见之前半死不活的方尘终于给人救起来了,到安下了心来,他倒是命大,寻常人若失去了法器,不死也要丢掉半条性命,他只是输了一些灵力,敷了一些药便好的差不多了,对着面前这些同门解释道:
“我刚才听见那边有一些奇怪的响动,不自觉的就跟着过去,顺着声音查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他原本在丛林之间听见了异响,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方尘身上无暇顾及其他,想到他们聚在一起很是安全,便一个人追了过去,明明是顺着异响去追的,可是真到了那地方却一无所获。
离墨半带着点儿责怪的说道:“这里可不比事们一切要小心,说不定那只狐妖还在周围。”
宁玉虽然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沉声道:“我自己会小心,师兄放心。”
方尘原本正在调息,听到宁玉的声音倒是睁开了眼睛。
方尘一怔对着面前不远处的宁言道:“是你。”
离墨似乎觉得他的反应有一些奇怪,站在他的身边解释道:
“这边是新来的内阁弟子宁玉,怎么了师弟,难不成你们从前认识?”
自然认识。
前不久才在祈笙的幻境里见过。
宁玉对着离墨随口便道:“在幻境里有缘见过。”
方尘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对幻境这两个字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看上去竟然已经忘记了幻境里的事,在幻境里的时候大家都被那幻境困了好几个月,幻境里很多时候还上过九死一生的战场,眼前的这个人倒是有些善忘,不过其实也没有必要一直记着。
“这样啊。”
离墨忽然对着方尘出声又问道:
“对了,你说那狐妖抓了洛言?可还记得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哪儿?”
方尘随即答道:“就在这儿,离这里不远,就是我昏迷的地方,离那里不远。”
离墨想了一想道:“那边顺着刚才那个地方去找吧,掌门有令,洛言师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毕竟是同门,我们竟然到了这里,就得先想办法寻到洛言师兄的下落。 ”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们的这位师兄还是杳无音信,有的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消息,想来已经是凶多吉少,无奈他们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有人便要跟着去查他的下落。
离墨总觉得那只狐妖在害人性命之后还没有走远,所以并没有让月听阁的弟子分开找,而是大家都聚在一起,沿着那条小路找了许久,除了找到了一些散在地上的血迹之外根本就一无所获,找着找着便找到了这处断崖边上。
其中的一个弟子沿着断崖的边上仔细检查了之后回来道:“师兄这断崖边上有血迹。”
宁玉走到悬崖边的一侧,果然望到悬崖的内壁上沾着血迹,怕是有人从这个地方摔了下去,他本就身受重伤,才会将血粘在那上面。不管是不是洛言,哪怕不是,也都是他们的同门,都是月听阁的弟子。
同门出事,理应相救,哪怕冒着些危险又怎能见死不救?
众人沿着断崖向下望过去,这断崖看起来很深,一眼望不到底,只是隐约觉得下面的地方阴气更重,像这么高的地方,哪怕是他们仙门世家的弟子,受了重伤掉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离墨犹豫了片刻后沉声道:“我们下去找吧。”
似这样阴气极重的地方无法御剑,他们要下去就只能顺着藤蔓一点一点爬下去,那藤蔓一次也就只能下去几个人,下面还不知情况如何,因此最先下去的人相对来说也就最危险,宁玉没争过离墨,所以先下去的那个人是离墨,最后留了宁玉,和要他照顾的方尘在上面。
“宁玉,黎渊他这次没随你来这里?从前我见你们都是形影不离,一个出现,那另外一个必然就在附近。”
宁玉心道是常常在一起但也不至于形影不离,许是之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正让面前这个人撞到了。
宁玉只好对着面前的人解释道:
“嗯 他身上还有事,想是会晚来一些。”
方尘神色莫名地道:“这样啊,也难怪,可你们为什么拜入月听阁的门下,以你们身上的灵力修为,若是想要在人间大可以自己创立门派,何故要投别家的师门?”
自然有他们的原因,一来是为了通缉令的事,二来是因为浮生玉,可不管是哪一个原因,自然都不能对他直言。
宁玉很快想了一想答道:“月听阁不是天下第一的仙门世家,那不就是凡人修炼的捷径,天底下谁不仰慕这个门派里面的弟子? ”
宁玉的话里有话。
可又说得模棱两可。
方尘看上去是个聪明人,也许看出来了 这不是宁玉的真心话,不过倒也没有说破,既然他不想说倒也没有勉强。
这一问一答便算是过去了。
他们脚下的藤蔓动了一动,这是上一波人已经到底的信号。
宁玉看着面前的方尘道:“看来他们已经到了,我们也下去吧。”
方尘自然而然地望向他道:“好,这就来。”
等到了下面才发现这里低处是个青色雾气环绕的山谷。
离墨望着这股雾气神色不安地提醒道:“记得凝神,这周围许是会有异样。”
宁玉也觉得这雾气似乎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总之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宁玉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方尘道:
“你受了伤,跟紧我。”
先前离墨将方尘托给他照看,宁玉心想反正也认识他,又是同门,理应互相照拂,便一口应了下来。
倒是方尘一怔,半晌之后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宁玉道:“好。”
越往山谷里走,雾气就越重,周围的人自然就挨得越紧,怕走散了,再给了别的可乘之机。
宁玉身上有浮生玉,自然可以感觉得到周围的灵力灵动。
宁玉道:“这个方向,跟我过来。”
有人的灵力。
只是不知道是月听阁的哪个弟子。
离墨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之中,辨别方位的,但宁玉说得那样肯定,像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他自然是信自家师弟的。
“走。”
众人走了好一阵,才摸着雾气走到一棵古树下。
宁玉用了身上的浮生玉,驱散了他们周围的雾气,因为按照浮生玉所给的感觉,那弟子本应该就在这周围。
周围的雾气散到远处。
不远处树与树之间的树坑才清晰可见,众人愣在原地。
那树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门派先前失踪的弟子,树坑里,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是血污与灰尘,齐齐地都堆在那里,绕是宁玉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一幕诡异而又阴森可怖的景象。
众人也不知是谁先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道:
“先救人!”
众人这才跑过去探了探那些人是否还有气息。
“师兄,洛言师兄还有气!他还活着!”
“剩下的人呢?”
那几个接连探了他们气息的人,闻言个个低下了头,周围一片死寂与沉默。
不用再问便也知道,原来这次出来的那么多个弟子,不知道遇上的什么,只有洛言一个人还活着。
“洛言师兄他伤的太重了,先想办法给他医治吧。”
“先输些灵气,让他撑着。”
“好。”
宁玉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一旁的方尘,他与别的弟子一样,见到还活着却昏迷不醒的洛言,眼神自然带着些诧异的意味。
有些反应倒也正常,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总觉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