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们计划先行一步的是王太师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封信,这封信言辞诚恳写明了自己侄子的顽劣以后一定会多加管教。同时也透露着深深地威胁,你若是动了我侄子回来后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皇上和王太师的关系非同一般,这其中也少不了他父亲林丞相的掺和,其中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理清,但林怀瑾却明显从王太师的那封信上,看出另一层内容。
王太师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轻易动他们家任何一个人。
这说明王太师在布局,现在正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是多么小的角色他都承担不起变动的后果,所以他现在的威胁也是出自他的害怕。
林怀瑾的面容冷了下来,却愈发沉默。
段潇然把心一横,道:“倒不如我们先斩后奏,逼这个王知府自己垮台。”
他把想法说出来之后,众人都有点目瞪口呆,这法子有点太过于冒险。
黎青山愣神过后,微皱起眉:“如此一来,就等于一个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中。”
叶佳佳拉着段潇然的手说,“放手一搏未必不是一个方法,如今这时候就算什么也不做,回京后只怕王太师也会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
黎青山有些犹豫的说道:“百姓刚经历了灾荒,恐怕再受不起折腾了。”
唐安果断的说:“这些人就是国库里的蛀虫,妨碍了你们这些为风清廉的官,如果不将他们彻底除掉,恐怕锦州的百姓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天下太平。”
段潇然叹了口气,道:“对付他这种人用正经方法肯定斗不过他,只有另辟蹊径方能获胜,等回京之后我去找皇上揽下罪责,大不了就是一顿骂,没什么,惩恶扬善嘛!”
唐安思忖片刻,她看向黎青山,“黎大人觉得呢?”
唐安知道在他们其中最了解锦州的还是黎青山,所以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黎青山点了点头:“这件事倒是值得一试,不过具体计划还需要从长计议,只要我们细化了每一处细节,应该构不成太大的问题。”
唐安点头,“我也支持。”
众人都望向林怀瑾,他合上自己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敲击桌子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焦虑,在他敲击到第九下的时候,他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就来一场吧。”
林怀瑾眼神带光地从侧面看着果决的唐安,稍作停顿说道:“现在前有王太师的警告,他有了防备恐怕这折子不好递上去,况且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大官,越俎代庖的事情传出去说不定会生祸端,黎大人背景薄弱却受百姓爱戴,倒不如将计就计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种计划非但不正大光明,而且有些过于冒险,日后若是被有心的人发现搞不好会被扣上一个煽动造反的罪名,也算是绝境逢生中不是计划的一个计划,完全没有往日计划周全信心满满的样子,完全就是在拿运气和上天赌一赌。
林怀瑾的野心就摆在桌面上,他已经把黎青山收为己用,虽然谈不上是死心塌地,但黎青山有心机有能力,日后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隔日,林怀瑾就带着段潇然主动向王知府示好,不用猜就知道王太师的那封信必然是王知府告状的结果,所以看到服软的林怀瑾王知府心中不由得洋洋得意,更加目中无人起来。
王早被王夫人打发去了一个偏远地方的私塾读书,黑鲤见也不能犯人的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就把犯人了解以绝后患。
犯人原本被带离过一次,从黎县衙门转到知府衙门其中的波折让他们的心肺功能遭到了一次严格的考验。其实那一次转移也是在考验究竟还有没有同伙,或者说王知府是不是就是他们的同伙?
而获得首肯的黎青山一早就带人挑着粮食以王知府的名义在知府衙门前发放救济粥。
虽然黎县的灾情几乎已经解决,可是锦州城内灾情却是愈演愈烈,这一切都归功于王知府的毫无作为。
锦州城的百姓们听说有粥发,急忙从家中赶来,一个个手中捧着锅碗瓢盆争先恐后地在粥棚前排好队伍,然而当他们看到比水还要稀的米粥时,纷纷举起手中的木棍示意自己心中的愤怒。
不少百姓们哭天喊地:“上天不给我们活路呀!”
还有更愤怒的百姓们理智的说道:“不是上天不给我们活路,是这天杀的官员贪污了我们的钱!”
原本不成气候的灾民们在这富丽堂皇的知府衙门前彻底愤怒起来。
王知府不是一个好官,平日里没少从百姓中搜刮民脂民膏,到了饥荒年间他竟然不改自己奢华的作风,把百姓的生死置于不顾。
人最怕的就是生死,但他们看破死亡的时候,就是无所畏惧的时候。
他们像捕猎的猛虎一样涌入知府衙门,衙役看到这种阵仗就立刻关上大门不敢打开。
突然大门打开一道缝,从里面走出一位文弱的官员,眼尖的百姓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黎县县令黎青山。
黎青山在百姓里名声极好,他们黎县百姓早就脱离灾情安居乐业,这其中的辛苦大家也都明白,他为了完成引水渠忙前忙后这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所以大家都愿意信任他。
百姓们自发的跪成两排,嘴里大喊着:“求黎大人为我们做主。”
黎青山心酸地看着面黄肌瘦的百姓叹了口气,愧疚地向众人拱手,“各位黎某人来晚了,请各位赎罪,但是黎某人位卑言轻实在是难以实现各位的嘱托,请诸位见谅。”
黎青山言辞诚恳打动了百姓,长期生活在王知府暴政之下的百姓,哪里听说过官员会给百姓们道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人主持过公道了。
有百姓仰天长啸道:“上天啊,你太不是人了,竟然让这样的清官位居低位,偏偏让那样的狗官前程似锦。”
黎青山安抚民众后垂手肃立在一旁让出林怀瑾,“百姓们你们先别急,其实这次皇上也很关注这次灾情,先后派了钦差大臣来勘探灾情,虽然我无能为力,但我相信钦差大人一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的。”
林怀瑾高声道:“本人名叫林怀瑾,是皇上钦派的钦差大臣,今日各位的诉求我一定替各位求一个公道,如若不信就派一两个人随我入内。”
有了黎青山前面的介绍算是给林怀瑾做了一个保,百姓愿意给黎青山一个面子信了林怀瑾,不少人都举手纷纷表示愿意跟林怀瑾一同入内。
林怀瑾指着两个前排有读书人模样的男子,说“你们随我一同入内吧。”
大堂内,林怀瑾仅仅是三言两语就说的王知府哑口无言,那两个读书人在一旁听得酣畅淋漓只恨自己没有胆量上前一同质问他。
这戏是越唱越顺畅,有了林怀瑾的大闹一场当众弗了王知府的面子,那两个读书人把林怀瑾和黎青山说成两个英雄在民间大肆传开,这王知府就被魔化成了阴间的妖魔鬼怪。
气得王知府要抓这些刁民关进大牢里好好管教,这正好中了林怀瑾的下一步计,被激怒的百姓可是最可怕的。
傍晚段潇然送叶佳佳回京,听说来了一位外国的公主指定要嫁叶思飞,叶佳佳担心家里出事,着急忙慌地要回去了解情况。
因为这边的事情一时之间还忙不过来,所以叶佳佳决定独自一人回京,段潇然放心不下就让黑翼黑曜黑鲤都陪在她的身边。
段潇然心中泛起淡淡酸涩,强忍住想要狠狠抱住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一直紧紧的握着叶佳佳的手直到把她送上马车,恋恋不舍地说道:“我会很快去见你的,很快,绝不食言!”
叶佳佳刚走没多久,唐安就开始高烧不退。
林怀瑾撤去她头上的毛巾放入水中重新打凉,她额头依旧滚烫。
唐安轻轻地抓住的手腕,说道:“你白天已经忙了一天了,你别把自己累坏了,现在给我看病的郎中很有经验,估计病马上就好了。”
黑夜的房间里没有掌灯,林怀瑾看到唐安的眼睛亮亮的,好像一瞬间打亮了自己的内心。他笑着把凉毛巾按在唐安的额头上,“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就把我当铁人看,累不坏的。”
唐安冷哼道:“这世界上哪有铁做的人,你就是不会心疼你自己,没关系,有我来心疼你。”
林怀瑾有许多话涌上心头,但又藏在心底,能和她在一起已经弥足珍贵。那些在别人看来是羁绊的话,在他们这里就像是一道枷锁,他害怕自己哪一天落难唐安也难逃其咎。
他们就这样在黑夜中聊了整整一晚,林怀瑾重复着给她换毛巾的动作,唐安一直在浅眠,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总是劝林怀瑾回去睡一会儿,林怀瑾表面上答应她,其实根本就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