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王的封地一如既往地寒冷,林怀瑾带着唐安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跟随着海东青仅仅两天就追上了段潇然的马车。
唐安是第一次见到千里冰封的景观,连绵不绝的山峰上铺盖着一层厚厚的雪被,唐安从马车里探出头打量外面的风景,又冷得急急忙忙地钻回马车里把自己冰凉的手贴在林怀瑾的脸上,激动地对林怀瑾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雪?”
林怀瑾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小爪子给她暖手,随口问道:“你家乡见不到雪吗?”
唐安仔细回想一下,说道:“当然能见到雪,不过,除非是那种百年难遇的大雪灾,一般情况下除了堵塞交通打个雪仗也没有其他玩法了。”
林怀瑾问道:“什么叫打雪仗?”
林怀瑾谈起打雪仗表情变得更加激动了,旁边缩在角落里抱着暖炉的叶佳佳静悄悄地看着她,等待着唐安说出自己当年打雪仗的英勇事迹。
唐安骄傲地说:“打雪仗就是把雪团成一个球然后砸向对手,我打雪仗可以一对十,我一个人带领我们班赢得了全年级的打雪仗大赛,就连校长体育老师都自愧不如。”
叶佳佳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拆穿她,“仔细讲讲你是怎么一对十的?”
唐安讪讪地说:“这就不必了,赢了就行!”
林怀瑾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唐安,唐安别过头去没底气地说:“是往别人脖子里灌雪呀,往雪里包石头砸校园暴力别人的社会人,悄悄的把校长推进雪地里,挺残暴的,还是不要效仿了。”
林怀瑾庆幸自己对这个游戏丝毫不感兴趣,不然就凭唐安刚刚兴致勃勃的样子,真的来一局恐怕他这身衣服也要遭殃。唐安把这个游戏玩到了极致,只要他往雪地里一站,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她的魔爪。
叶佳佳不死心地继续说:“别说这些不痛不痒的,挑重点说!”
林怀瑾诧异地看着唐安,如果这些叫不痛不痒,那重点究竟有多么的残暴?
唐安咋舌转头看向林怀瑾认真地问道:“你信不信冬天的大木柱子是甜的?”
林怀瑾摇头道:“不信。”
唐安:“你不去尝尝怎么知道是不是甜的。”
林怀瑾疯狂拒绝道:“舌头会被冻在上面。”
旁边叶佳佳忍不住笑了起来,段潇然后知后觉的领悟了唐安的重点招数,林怀瑾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唐安:“你究竟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方法去欺骗别人?为什么竟然还会有人上当受骗?”
唐安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我们那里有一种降暑的食品叫做冰棍,其中最为出名的叫做老冰棍,它有一点点甜,所以我们那里很多孩子都认为冰也是有点甜的。”
叶佳佳补刀:“可别瞎扯了,那年冬天隔壁邻居的小孩骗他说大铁门是甜的,两人赌了一块钱,就为这一块钱唐安在冰天雪地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腿都冻木了,被解救的那一瞬间眼泪哗哗的流,她从自己血一样的教训中得出了骗别人的经验。”
唐安不好意思地捂住耳朵装听不到,突然她灵机一动道:“你说在冰雪融化之前,我们能回到水云山吗?”
林怀瑾心领神会了她心里的坏主意道:“估计是回不去了,如果你想骗谢池春还是算了吧,他上不上当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你玩不过他旁边那个带弯刀的洛飞星,小心被他反杀了再在冰天雪地里站一个时辰。”
唐安仔细回想起来那个拥有一双勾魂摄魄绿眸子的洛飞星,看起来就是不好骗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能从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看出林怀瑾的影子,可能腹黑的人都是相似的。
被一直提到的谢池春打了个喷嚏,他坐在梅花树下看着旁边洛飞星忙上忙下的采摘了梅花花瓣用来酿酒,纤云仙人平时清心寡欲还经常见不到人,有些入门晚的弟子甚至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但他酿的梅花酒绝对是孤鹤派的一绝,甚至能和春风笑相媲美。
自从林怀瑾经常不在水云山之后,他就被派了一项重要的任务——跟着洛飞星悄悄地回到典国,联系那些支持没落贵族的旧部。不过至今为止这件事都没有什么成效,曾经的绿眼贵族已经消失匿迹超过五十年了,如今再一次想要复辟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洛飞星把一筐梅花花瓣洒在假寐的谢池春肩膀上,少年脸上落了几朵花瓣顺手拂去,随风而去就落在雪地上,洛飞星一把把他拉起说道:“别在雪地里坐太久,衣服都湿透了。”
谢池春摸了摸已经湿透的衣服道:“问题不大,时间不早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典国?”
洛飞星捏住他肩膀上留下的花瓣藏在衣袖里,说道:“我们不去了,典国和昭国开战了,此时前往太过危险,倒不如坐享其成,等别人把我们想要的事情送上门。”
谢池春不信任的皱着脸说:“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我看我们还是乔装潜入典国再找找吧,只在这里呆着,我心里终究还是不放心。”
洛飞星捏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承诺道:“我告诉你,我们不用再去了,你等着吧,不出三个月,那个人必到。”
谢池春赌气地说:“不然你就输我一盒桂花糕!”
洛飞星笑着看着小傻子一样的谢池春满口答应,“行行行,要几盒桂花糕都给你,原来在你眼里你师哥托付你的大事,竟然只值一盒桂花糕!”
突然被念叨到的林怀瑾也打了一个喷嚏,唐安看到他揉鼻子也就关好了门帘不再伸出头去风景,她摸了摸林怀瑾的额头说道:“没事,你没有感染风寒,不发烧。”
林怀瑾不信任地说:“就悄悄的摸了一下,怎么能这么武断的决定呢!”
唐安看着胡搅蛮缠的林怀瑾不服气地说:“那好,郎中就坐在这里,让叶佳佳上手也摸一摸,如果你就是没有感染风寒,你说怎么办?”
段潇然一把握住叶佳佳的手,叶佳佳用眼神告诉唐安不行。
林怀瑾道:“我也是有清白的好吗?是谁想摸就摸的吗?”
叶佳佳撸起袖子不服气地说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是个医生还能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再说了,时间往前追溯,我巴不得带着唐安离你八丈远。”
唐安把自己的手按在林怀瑾的额头上,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这位施主,你身体健康没有病,尤其没有感染风寒,没有发烧。”
林怀瑾感叹道:“是啊都凉了还怎么会发烧?”
叶佳佳也是第一次清醒着看着这里的风景,心情大好忍不住想起了之前背过的诗:“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唐安忍不住喃喃道:“千里冰封……千里冰封图!”她回头认真地凝视林怀瑾心思翻涌,昭国境内能被称为千里冰封的也只有璟王的封地,虽然这里的景色与图中所画大相径庭,但是唐安依然觉得那幅画和这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林怀瑾听到了唐安的喃喃自语也猜测到了她心中所想,直白地说:“千里冰封图是这里地震前的样子,几十年前这里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是一片无人的不毛之地。”
唐安诧异地问:“地震!”
林怀瑾点头回答道:“对,不过你可以放心璟王并不知道那一幅千里冰封图的存在,他也不会对你下什么狠手,毕竟如果算起来,他应该有愧于你。”
外面风声呼啸,不断的有风把些许风雪吹进来,林怀瑾把唐安揽入怀抱用披风抱住她,继续说:“当年你父亲的事他也算是半个帮凶。”
唐安急忙看着他问道:“他做了什么事?”
林怀瑾仔细地说:“定罪、下狱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当年他与你父亲在一件事情上意见不合争论不休,主要是因为你父亲挡了他们生财的路,而为他所做的只是促成了皇上的心愿。”
唐安冷笑道:“倒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怀瑾揉了揉她的头说道:“你放心吧,这些新仇带着旧恨都会算清的。”
这会儿林怀瑾将心事都埋起来,倒会劝解起别人了。
唐安暗哼一声,默默腹诽着,这个傲娇一定想起了自己母亲的事情明明心里也应该十分难过,却还强忍着来安慰自己。
忽而想起自己之前离开京城许久忘记给宅子里留钱,还是林怀瑾心思细腻差人每月都送去一些钱,才维持她宅子里的日常。她又觉得自己确实是过于小家子气了些,明明是人家收起自己的心思来安慰自己,她竟然还要吐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抬头看着林怀瑾好看的侧脸,这个人身上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质随时都可以治愈人心,但是唐安想要看到他内心脆弱的那一面,她想告诉林怀瑾其实他不用一个人硬撑,自己可以帮他分担那些苦与痛,那些恨与伤。
唐安这么想着,抬手轻轻地握着林怀瑾发红的耳垂,小声蹭在他耳边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也很难过,你也可以悄悄的这样告诉我,因为我愿意倾听你的一切。”
林怀瑾本来想起什么想说,却突然顿了一下,心中千丝万缕奔向嘴边,最后他轻轻地对着唐安的耳朵说:“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你。”
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萦绕,刚刚那一句情话不断在唐安脑海里沉浮,面对林怀瑾直接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爱意。就连唐安这样的主动的人,也不由脸红了大半。
她又凑在林怀瑾的耳边说:“我也一样,很喜欢你。”
靠在段潇然怀里的叶佳佳看着红着脸的两人,段潇然拍了拍收不住嘴角一脸笑容的叶佳佳问道:“他们两个人有进展,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叶佳佳义正言辞地说:“你不懂,这就是靠CP的快乐,其实这一对CP是由我的朋友组成的,我也依然看得很快乐。”
接下来叶佳佳快乐不起来了,两人在桌边你侬我侬,马车地毯上摆放的桌子本也不太牢固,被突然一撞,歪歪一斜,茶水洒了叶佳佳一身,刚刚找最好的绣娘做成的一件衣服就这样被一杯茶水给毁了。
段潇然眼疾手快往后躲,就算如此,衣服也没有幸免于难,袖口那里湿了一大片。
暴跳如雷地叶佳佳站起来撞到了马车的顶部,捂着头坐下疼得说不出话,挣扎着起来,满脸通红,看着唐安不说话。
唐安心中一凉,好家伙,这次可真算是摊上事了,前两天叶佳佳还在秀她这一件衣裳的刺绣今天就让她不小心一杯茶给毁了。
最关键的是叶佳佳站起来想要生气的时候磕到了头,这让她很没有面子!虽然只有天知地知以及他们四个人知,但是这种事情会在叶佳佳记仇的心里记上一辈子,翻陈年旧账的时候总要拉出来遛一遛。
唐安怯生生地说道:“没事吧?头还疼不疼啊?这衣服洗一洗应该能救回来吧?不行我就再陪你下江南找一件一模一样的!”
叶佳佳坐在一边生闷气不搭理唐安,唐安随机应变对林怀瑾说:“刚刚我们光顾着注意外面的风景,都忘记关心叶佳佳磕的痛不痛了!”
林怀瑾刚想问他们什么时候看风景就看到唐安对他使眼色,唐安又继续说道:“佳佳,怎么会磕到头呢?磕到哪里了?现在还痛不痛啊?”
叶佳佳看着唐安殷勤的态度无奈地说:“谄媚。”
唐安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你跟我说话就代表你不生气了,违约的是小狗!”
叶佳佳看着自作主张制定约定的唐安,连连点头道:“行行行,你说了算,快离我远点吧,不想看见你!”
唐安对着段潇然一本正经地说:“看到了吗?她就要这样哄!”
段潇然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叶佳佳看着唐安又恢复了得瑟的样子,实在是生不起气来,又窝在段潇然怀里继续看书。
因为这一次对外来说,他们还在夏国进行亲切友好的外交活动,所以他们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走进璟王的府邸,而是选择再上一次他们被绑架的地方等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