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从四面八方纷涌而至,毕竟是孤鹤派掌门大徒弟的合籍典礼,弄不好这位主就是下一任掌门,和他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一大早绝焰峰就到主峰收拾场地,闷闷不乐的谢池春问道:“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合籍典礼晚上才举办,我们岂不是要在这站到晚上?”
荷湘子坐在石头栏杆上面无表情地晃着自己的双腿,目光注视着唐安。
林怀瑾一本正经地说:“因为绝焰峰最近实在是拮据,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我们与何师兄一向交好,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替代礼物了。”
谢池春看着旁边正在挥着拳头和掌门理论的白袍仙人,他一点都不质疑为什么绝焰峰没钱,毕竟其他峰主不是天天接任务就是到山下去赚钱,而他师父活的就像一个快乐神仙,下山的唯一目的就是四处流浪。
谢池春虽然向往流浪剑客的日子,所以他认同师父的生活方式,如果有朝一日他身上担着重担,他不会相信没钱还能岁月静好的谎言。
唐安小声问林怀瑾道:“你刚刚那个理由是真是假?”
林怀瑾淡淡地说:“半真半假。”
唐安眼睛亮亮满怀希望地看着林怀瑾问道:“那就是说绝焰峰还有钱!”
林怀瑾笑着说:“这部分是真的,我们粮仓的确见底了。”
唐安沮丧地说:“不会吧,我们接下来留在门派不会要喝西北风吧?”
林怀瑾轻笑一声道:“我手里有钱,还养得起你。”
唐安顿时耳根红透,弯着嘴角说道:“我也有钱,就算是我养你吧。”
林怀瑾低头看到唐安可爱的模样,事到如今他早就认清了自己的本心,对于“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个问题也不甚在意。
林怀瑾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低声道:“就你那三瓜俩枣都不够日常开销,我娇贵的很,你养不起。”
原本以为他要说什麽甜言蜜语的唐安大失所望,一拳打在他的手臂上叫他离自己远一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他,果然对于颜狗来说,颜值就是一切!悔不当初!
唐安趴在门外走廊的拐角处的栏杆上眺望亭子的荷花池,如今还不到荷花的季节池子里只有一汪潺潺流动的清水,迎面便见叶佳佳垂头丧气地走过来,趴在唐安旁边对她说:“真是见了鬼了,我那天放在枕边的一支发簪竟然丢了,段潇然找遍了整个水云山都没有找到,你说离我那么近,怎么可能凭空会丢了?”
唐安瞪大双眼看着叶佳佳道:“我以为这种古怪的事情只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那天在街上挎着一篮子菜,仅仅是一抬头的时间菜就没了,我实在是匪夷所思,你说这菜又不值钱,他偷来干嘛?”
叶佳佳背靠着栏杆点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只有我们两个人遇到这种事情?”
唐安不解地说:“那也不对劲呀,知道你底细的人实在不多,再加上如果是真的找我们两个人,咱俩能给人家干点什么?”
叶佳佳又问道:“为什么偏偏是最近出事,之前却没有出现这种事情?”
唐安如梦初醒地捶手说道:“我那天就是在碰到何无恙和何星楚之后菜就丢的,该不会和他们两个人有关联吧?”
叶佳佳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不过不管和他们两个人有没有关系,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还是别和他们添堵了,之后有的是时间说这个。”
林怀瑾看着躲在偏僻地方偷懒的唐安,今天阳光充足微风和煦,唐安趴在栏杆上,耀眼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闪闪发光的她一如既往的可爱。
林怀瑾拍了拍快要睡着的唐安说道:“快别偷懒了,这边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去典礼中心和何无恙打个招呼。”
唐安欲哭无泪的站起来跟着他走,委屈巴巴地说:“你是不是算准了我这一会儿想睡觉,特意来打扰了我的清梦。”
宴会上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几位后生纷纷拱手作揖,坐在主位上的掌门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指挥周边的徒弟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典礼上的流程,以保证这次典礼可以万无一失。
“何师兄。”林怀瑾对何无恙拱了拱手,没有了,平时的熟稔,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掌门似是早已习惯了林怀瑾的态度,满心欢喜地对他嘱咐,一把拉过林怀瑾的手和他寒暄,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可不知道你师父最近可是太气人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师父。”
林怀瑾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弟子记下了。”
掌门一拍脑子说道:“你看这都把我气糊涂了,外面那么多外人,我怎么能把你师父是白袍仙人之间事说出来呢,这未免也太丢人了。”
被冷落的唐安坐在旁边椅子上插不上话,内心不禁产生了“我隐身了吗”的疑问。
常森沉拍了拍唐安问道:“是你当初在黎县查的那一件贩卖烟浮的案子?”
唐安皱眉在常森沉耳边小声说道:“的确是我查的那一件案子,但是其中有一位死者是何星楚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了,免得人伤心。”
常森沉戳了戳唐安说道:“那当初有没有一具尸体和何小姐年龄相当?”
唐安稍加思索,摇头说道:“那些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多半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常森沉不再言语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唐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巨变要发生了。
林怀瑾坐在何无恙旁边,对于何无恙打量他空空如也双手的目光,林怀瑾面不改色地回应道:“礼轻情意重。”
何无恙匪夷所思地说:“你也没送礼啊。”
林怀瑾换了个坐姿不直视何无恙的目光,认真地说:“心意到就行。”
何无恙吐槽道:“这是你带了礼,我才会说的台词吧。”
门外就传来一阵马蹄嘶鸣,掌门和林怀瑾齐齐回头只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带着林恒走上台阶,何无恙拍了拍林怀瑾说道:“稀客啊,萧独蹊带着你弟弟来了。”
“哥,嫂子,我回来了!”伴随着林恒一道清朗的声音,何无恙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忍不住问道:“嫂子是谁?”
“唐安。”林怀瑾不禁开始怀疑他在门派有没有遮掩了他与唐安的感情,或者说何无恙的脑袋根本就是木的,他个人完全赞同后者的说法。
萧独蹊大步跨入了门槛往里走来,一路上落落大方地朝左右众人拱手笑道,“门派内琐事繁多,来晚了还望各位海涵。”
掌门冲她拱手,“无花派平时不爱这些热闹场面,这次能来已经是给我们莫大的面子,再说了无花派最近出了这么多天才人物,萧掌门是该好好忙忙了!”
林恒坐在唐安旁边从盘子里拿点心吃,作为第二个隐形人,他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准确地找到了同类。
林怀瑾看着林恒吃得满嘴都是糕点刚想递给他一张手绢,就见萧独蹊先递了过去,她这个师父倒是当的挺称职。
唐安羡慕地说:“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师傅,我师父对我们完全都是放养,估计他大多时候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四个徒弟……吃饭的时候应该能想起来。”
林恒扯着唐安的衣袖说道:“其实我不想再在无花派学下去了,我想回宰相府了。”
林怀瑾无意听到林恒的话,低声呵斥道:“当初是谁兴致勃勃的非要来江湖会,如今吃了一点苦头便觉得撑不下去了,你跟在你们门派的掌门身边,前程似锦,这不是你当初想要的吗?”
林恒辩解道:“哥,不是我撑不下去了,是我……我……”
林怀瑾紧皱眉头问道:“是你什么,你难道在门派还能让人欺负了?”
林恒低头不语,他心乱如麻也不指望林怀瑾能够懂他,唐安看到林恒情绪低落,挥挥手让林怀瑾哪凉快就去哪呆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恒点头。
唐安又问道:“有多不方便说?”
林恒咬着嘴唇,卸下心防,在唐安耳边说道:“大概就是欺师灭祖那么严重吧。”
唐安听到后差点没吓得仰过去,她紧张地告诉林恒:“这件事最好还是早一点处理,不然到了不可逆转的局面,你估计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好好说,我和你哥从长计议。”
林恒摇头道:“你别告诉我哥,他估计会气疯,我知道我当初根本进不了无花派,是他用了些小手段才把我塞进来的,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让父亲失望。”
唐安安慰他道:“你相信我,你哥是正人君子,不会用那些卑鄙的手段让你进入无花派的,一定是你的真才实学打动了他们的门派,如果不想让家人失望,那就好好努力,到了真的撑不下去的时候,也要学会摇白旗妥协。”
林怀瑾余光瞥到常森沉从萧独蹊手中拿到一张纸条,无花派和月钩教算数两个毫无瓜葛的门派,作为两个门派的核心人物私底下竟然有所牵连,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好奇的事情。
常森沉装作漫不经心地和何星楚擦肩而过,身上带着淡淡地清香,轻轻地留下一句,“你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烟浮瘾如果戒不掉的话,生出来的孩子应该是畸形吧?”
何星楚声音骤然拔高,“你说什么!”
她一向以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示人,此刻声音猛一高,自己也知道失了形象,顿时止了声。
突然,众人纷纷看向她,屋内出现了难堪的沉默。
良久,何星楚对何无恙低声道,“表哥,我突然……有一点不舒服,要不今天的典礼就先……算了吧,我们改天再办。”
何无恙诧异地看着何星楚,当初急匆匆强调一定要办典礼的人是她,如今想要临阵脱逃的人也是她,她的做法实在是太矛盾了。
他似乎一时之间难以理解何星楚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顿了一下,他在人群中寻找常森沉的身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心里觉得害怕,没关系的,你虽然并非出身名门望族,但是你是我的妻子,只要你不看轻自己,谁也不会看不起你的。”
何星楚呼吸紧促地说:“表哥多虑了,我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典礼还是算了吧,当初也是我多此一举,非要你在武林里办典礼告诉大家我的存在。”
林怀瑾静静地站在远处,他对世事的洞察都藏在眼眸深处,唐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平时处变不惊的何星楚格外的惊慌,不对,用亢奋来形容更加贴切。
唐安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形容词吓到了,她想起刚刚常森沉问自己的问题,也想起了烟浮的案子,服用烟浮后会变得亢奋。
唐安着看向林怀瑾犹豫着说不出口,林怀瑾淡淡地说:“她应该染上了烟浮。”
看到林怀瑾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唐安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同时心中泛起又喜又悲的滋味,烟浮一旦染上就再难戒掉了,那这位怀着孕的何小姐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何无恙听了何星楚的话沉默不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是一个习惯承担责任的人,如今他师父已经召告天下,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来为他祝贺,虽然这一份感情是假的,但是他不想让那些带着真心而来的人失望,也不想让他师父下不来台。
何星楚慌张的跑向门外,常森沉走向何无恙蔑视的看着他,一缕一缕白光隐隐约约透进何无恙的心里,他竟然有一种自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