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干净如新
婳兔2020-07-23 21:384,454

  常森沉本想高昂着头颅走过去,但还是敌不过内心,伸手拉起来瘫在椅子里的何无恙,低声骂道:“蠢货。”

  “啊?”

  “她不愿嫁你,你沮丧什么,不应该欢天喜地么?”常森沉不悦地问道。

  “不是因为这个”何无恙无奈地说,“如今这局面叫我师父如何下得来台,今后孤鹤派的脸面又放在哪里?”

  常森沉咋舌,“之前你怎么不想这些,如今被骗了,才知道悔过。”

  唐安拉着林怀瑾的衣角紧张地问道:“如果何小姐跑了,那这场典礼该怎么进行下去?”

  林怀瑾小声对唐安说道:“他们没见过烟浮更不能看穿何小姐吸食烟浮,你现在去找师父,让他来大闹一场,我在这边稳住局面,不让真相暴露。”

  林怀瑾一路拱着手快步朝喜笑颜开的掌门走去,走过何无恙面前时脚步顿住,淡淡地说:“何小姐不会回来了,你还是另寻他法吧。”

  烟浮这类东西对于他们这些门风良好的人来说,大多都只听过没有见过,更别提一眼能从行为看穿吸食人。

  唐安拉着荷湘子在门派内小跑着寻找师父的踪影,荷湘子不爱说话听到前因后果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唐安选择三师姐的原因,如果是谢池春一定会先原地惊讶个三分钟。

  白袍仙人躺在纤云仙人的花树上大口大口的吃梨,听到唐安的请求后,板着脸冲他吹胡子瞪眼:“我不干!在你眼里,你师父就是那种会捅娄子的人!他徒弟遇人不淑,让我去丢脸,让我去收场,我才不!”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白袍仙人还是慢慢悠悠地爬下花树,他知道他师弟这个老东西爱面子,如果今天真的让他下不来台,估计这件事一辈子都忘不了,说不定还会毁了那个后辈的前途。

  白袍仙人擦了擦手上的梨汁,叹气道:“这件事过后,我可一定要好好的坑他一顿!”

  唐安连忙回头,掸了掸白袍仙人身上的衣服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师父果然是宽宏大度有肚量,你放心吧,这件事一定会给掌门留下良好的印象,说不定之前的仇都能一笔勾销了”

  唐安打量着白袍仙人的衣服,犹豫着说:“师父,你就没有其他衣服吗……我从入门就见你穿这一件,穿脏了也不洗,穿破了也不换,典礼这么大的事也穿这一件呀?”

  白袍仙人一脸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从少年时就开始穿这一件衣服,也因此而得名!”

  “要是因此得名,你也不应该叫白袍仙人啊!”

  白袍仙人不理解地问道:“那应该叫什么?”

  “灰袍仙人、黑袍仙人、脏袍仙人……”

  白袍仙人在原地坐下说什么也不走了,嘴里念叨着:“逆徒!你敢议论为师干净如新的白袍!”

  “错了错了,我错了,师父你快起来,你一会儿晚了。”

  听到唐安和白袍仙人你来我往的斗嘴,掌门笑呵呵地转头朝门口招了招手,白袍仙人不情不愿地甩着着自己的袖子就进来了,充分地向各位宾客展示了什么叫光明正大空着手来。

  掌门一把拉过不紧不慢的白袍仙人道:“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现在才来,你还不如不来!”

  “那我走了!”白袍仙人的声音中似乎透露着愉悦。

  掌门恨铁不成钢的低声喝斥:“回来!说走就走,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晚来就算了,还什么礼都不带,什么礼不带就算了,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你徒弟都不嫌你丢人么?”

  白袍仙人望向滔滔不绝地谢池春,谢池春感受到师父的目光后,拉着荷湘子坐在了典礼的角落,小声说道:“师父来了,这下好了,我们应该成为了典礼中众人议论的主题。”

  唐安坐在他们俩人的旁边抱着腿望向大殿顶端说道:“你放心好了,这次典礼结束,我们依然是众人议论的主题,说不定在江湖上的热度还能翻一个,当然并不是夸我们的那种。”

  林怀瑾从人群中挤过来对着三人伸手说:“师父来了什么都不带,实在是太没礼数了,绝焰峰一直以来有多清贫,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一人出一份。”

  当林怀瑾打开盒子单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时,坐在角落里的三人内心默默流血。荷湘子面无表情地捂着胸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怀瑾的送礼的手;唐安看着自己一笔一笔画出来的钱化为乌有;谢池春把自己刚镶嵌在护腕上的宝石扣下来如今那里光秃秃的一片。

  林怀瑾温文尔雅大步走过去双手送到何无恙手中:“我师父一早就把礼物交到我手里了,我刚刚一时疏忽才没有送过来,如今亲手交给你,我这心里才放心。”

  何无恙接过箱子,打量角落里其余的心如死灰地三人,笑着小声说:“不是说人都来了没有礼嘛,怎么这还真送礼?”

  唐安眼珠子不情不愿地瞥过来,不小心瞟了一眼,被吓得口不择言:“你看何小姐又回来了,表情那么坦然,体态那么自然,她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难道她根本就没有吸食烟浮?”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一声沉闷的声响,常森沉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坐在唐安旁边,小声说道:“你的判断没错,她吸食烟浮,刚刚就是烟浮瘾犯了,为了这次典礼能够继续,她选择了更加伤身体的办法。”

  唐安对烟浮不甚了解,但是也明白烟浮的瘾发作起来简直是要人命,如果及时吸一口多么疯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而她现在既不像烟浮瘾发作神态疯狂,也不像吸食过后精神亢奋。

  唐安好奇地问道:“实在是说不通啊,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烟浮瘾吗?”

  林怀瑾坐下观察何星楚的一举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对唐安说:“有啊,如果有疼痛强迫她保持清醒,那她就可以装作一个正常人。”

  唐安忍不住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何星楚,就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何无恙旁边,刚刚素净的青蓝色衣裳换成了深红色,表情多了几分隐忍。

  常森沉叹气说道:“这女人对自己是真狠,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坚持完这一场典礼,拿到江湖中的认可,她把一个箭头扎进了她的大腿,强撑自己止血又走回典礼。”

  唐安这才注意到何星楚的左腿不敢放在椅子上,联想到常森沉刚刚所说的,不由得内心发麻。

  她越来越看不明白何家大小姐了,这个女人明明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偏偏会吸食在偏远地区流行的烟浮。

  应该弱不禁风的她,却可以当机立断对自己痛下狠手,在无人照看的情况下把一个锋利的箭头扎入自己稚嫩的大腿,止血后还要坦然自若走回来,做好带着疼痛过完整场典礼的准备。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朝何星楚瞟了一眼,这位小姐,背后应该藏着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究竟是谁?这场典礼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唐安问道:“那还用不用师父在这里大闹一场了?”

  谢池春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护腕,心痛地说:“估计我们的钱是打水漂了,人家何小姐都回来了,师父再大闹一场,这不是搅局吗?这样一来,掌门不仅不会感谢师父,说不定还又要打一场了!”

  林怀瑾摇头道:“不,师父还要闹,而且这一次更要闹上一场了,掌门可不是傻子一点都不好糊弄,他不会让一个吸食烟浮的女子加入孤鹤派。”

  见何无恙一言不发对自己格外冷淡,何星楚脸色微变,随即又是一笑:“表哥别生气了,我刚刚真的是身体不适,才稍稍离开了一下,你看我这不就赶紧回来了嘛!”

  常森沉本来就不悦,此时脸又黑了一层:“她明明知道自己劣迹斑斑,还差点暴露,此刻竟然还能坦然地想要拉着蠢货下水。”

  林怀瑾淡淡扫了他一眼,明白常森沉内心有多焦急,何无恙是为人善良不是脑子有问题,如果从刚刚的行为还看不出来他这个表妹心怀不轨的话,那他就不可能是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

  何无恙神态冷淡地说:“表妹你身体不适就应该好好休养,典礼这件事还是之后再说吧,你可以先回家了,待大家酒足饭饱之后,我会解释的。”

  何星楚内心暗骂一声:今天我要是离开,有没有下一次典礼还不一定呢,这次典礼本来就是我几次暗示才换来的,竟然让那个常森沉给毁了!我绝不允许自己白白受伤一次!

  何星楚拉着何无恙的手,温柔地说:“表哥,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突然离开这件事的确太不负责任了,我应该好好和你道歉——”

  “不必道歉了,此事到此为止!”何无恙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

  何星楚站起来怔怔地看着他说:“表哥,如果我今日就这样回去了,不清不白的别人会怎么看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又会被怎么样的看待?”

  何无恙沉默地看着她,何星楚无声流泪,悄悄地用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如果你今天要我走,那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众宾客的惊呼声打断了,白袍仙人和掌门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从他袖子里掉出来的火折子点燃了墙上的一幅幅字画,火舌试探着接触房梁,一点点蔓延上屋顶,最终在一阵阵黑烟中成为熊熊大火。

  掌门对宾客朗声说道:“诸位不要急,不要慌,有序的到门外乘马车离开。”

  宾客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一开始看到难免紧张,但想着想自己身上的一身功夫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一个个有序地走出大门慢悠悠地上车,还和纵火犯白袍仙人叙旧两句才乘着马车缓缓离开。

  何星楚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一位为宾客离开,她甚至都忘却了自己腿上的伤口,大幅度的动作让她的伤口又涌出新的鲜血,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算计,到头来变成了一场空。

  常森沉站在她旁边坦然说:“他不喜欢你,所以他娶你我不怕,我怕的是你们走太近,你的心机最终会毁了他,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给你接触他的机会。”

  何星楚一滞缓缓转头看向他,歇斯底里地质问:“你敢说你接触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私心,你敢说你的计划中没有他这一部分吗?”

  常森沉看她,“我敢告诉你,没有,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算计过他,因为他本就存在于我的计划之外,他是不合情理的存在,他不能归类、不能利用,却时时刻刻的萦绕在我的心里,难以忘怀。”

  何星楚面无表情却不停地流泪,声音发干地说:“我不指望你可以理解我,但你不应该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常森沉轻笑一声,“说起来是你先开始算计我的,我这只能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算你有什么莫大的苦楚,也不是你害他人的理由,所以我不会后悔,我只会开心。”

  在门外送客的何无恙嘴角笑容淡淡,眼神扫了扫何星楚,眼神在常森沉身上停下,深深地看着他。

  林怀瑾拉着唐安从后门走了,留下谢池春和荷湘子被人议论纷纷,不时能听到他们已经听了十几年的话。例如“听说白袍仙人的三徒弟的姐姐是和贵妃,诶呦你说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他手底下要活成什么样呀?”或者“江湖会上一鸣惊人的那个少年就是白袍仙人的二徒弟,你说说这样一个天纵奇才竟然在他手底下,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唐安抬头看着林怀瑾小声说:“其实师父没他们说的那么坏。”

  白袍仙人从树上跳下来站在唐安身后拍了拍她和林怀瑾的肩膀说:“我当然没他们说的那么坏,他们都是嫉妒你们,你们不要当真!”

  唐安点点头,“除了师父不洗澡、不爱干净这点,他们说的都对。”

  白袍仙人不服气的指着已经看不出本身颜色的白袍,义正言辞地说:“你看着我这干净如新的白袍,凭什么说我不爱干净?”

  林怀瑾和唐安仔细地端详了他那件“干净如新”的白袍,违心地说:“师父说的有理,是我们俩错了。”

  白袍仙人心满意足地说:“知道就好。”

  姗姗来迟的谢池春和荷湘子有苦说不出地看着沾沾自喜的白袍仙人,一时也分不清师父是自尊心作祟还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白袍“干净如新”。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二 内心抉择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我与公子共白头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