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瑾看着风尘仆仆的黎青山,以为他是担心剿匪那件事情不能顺利进行,所以特地来此查看,便说道:“黎大人放心好了,叶将军已经同意剿匪那件事了,你回去告诉赵李两家山寨的人,凡事想要当兵入伍的都可以到你那里去登记。”
黎青山看向叶佳佳道:“林大人误会了,我来不是为这件事情,锦州城多处粮仓告急,不少百姓流落街头饿肚子,我想要找我们锦州城内哄抬物价的富贾开仓放粮,怎奈清石道长得罪了商会会长,会长不愿意接济百姓,无奈之中,我只有出此下策,请叶小姐说动清石道长出面道歉。”
叶佳佳不解地说道:“我师父一个闲散的修仙人士,怎么可能招惹到富贾?”
叶佳佳听完黎青山的讲述,当即恨不得找一个墙缝钻进去,五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她能看出来唐安在很努力的憋笑,能做到这种程度勒索钱的应该也只有他师父一个人了。
你说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接几个门派任务,或者去救几个人,它不赚钱吗?为什么偏偏要当街摆摊索命,这下好了,清石道长连带着他所有的徒弟在锦州城的名声都臭了,这以后还怎么到这里来游玩?不对,这以后怎么在街上行走估计都是一个问题。
叶佳佳无奈地说:“我是愿意跟你走一趟给那位富贾道歉,但是从几天前开始,我就已经找不到我师父的影子,而且他这个人性格倔,说不定他就是不愿意道歉,让他去反而雪上加霜。”
黎青山点头道:“我在此先替锦州城的百姓谢过叶小姐,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叶佳佳笑着回应,内心只希望她走了以后锦州城的人民忘记他们的姓名和样子,更不要把他们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
“这位会长叫什么名字?”林怀瑾好奇地问道,他从未听说过锦州城内有商会,从前商会都是统一交由国家管理,最近几年典国和昭国相互通商,国家才开放民间自由组建商会,能在锦州城这一块肥肉上当上会长,必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幸步云。”黎青山说道。
段潇然皱眉道:“姓幸,千金派的人都是典国的。”
林怀瑾看向段潇然两人交换眼神,这位幸步云肯定大有来头,作为一个典国人能在昭国的地盘上组建商会,就在两国交战之时也依然能让自己的生意蒸蒸日上,也不恐惧昭国人对他的流言蜚语,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黎青山认真地说:“幸步云的确不是昭国人,可他每年为昭国捐的钱都足以买一个三品官,当地的百姓基本上都受过他的恩惠,所以战乱时节也能容忍他还呆在锦州城。”
林怀瑾分析道:“昭国人民远比典国人民富裕,况且两国地理环境不同本地的物品也不同,来回倒卖两锅物品,那可是大赚的买卖,把自己利益的一部分拿出来收买昭国人民,自己的买卖行便利,实属正常操作。”
这并不是对别人的善良妄加猜测,而是千金派的常规操作,昭国和典国积怨已久,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正统,但是双方物资互补不通商利益损失巨大。
千金派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他们想要在外地扎稳脚跟,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本地居民,让他们愿意为自己的货物花钱,花点钱拉拢民心和和气气的做生意是他们的首选。
叶佳佳质疑道:“两国已经开战,他作为典国人现在开仓放粮,往重了说可以算是叛国,你觉得他现在还会愿意为昭国人民开仓放粮?虽然有些直白,不过他说我师父得罪他,不愿意开仓放粮,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黎青山心里很难不认同叶佳佳的话,幸步云平日里总是乐得呵呵的,为人宽容大度那是出了名的,清石道长的做法虽然过分,但是两人最终相安无事的分开,按照他的性格多半早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如今危难关头他又开始闹脾气,实在很难让人不去想背后的原因。
唐安叹气道:“虽然愿不愿意开仓放粮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拥有选择的自由权,但是他掌握着整个商会的命脉,如果他不愿意接济穷人,那其他富商估计也不愿意,甚至有些愿意为之,也不敢擅自为之,恐被商会排挤。”
叶佳佳温和的笑着说道:“不管我们现在怎么分析,还是去试一试比较放心,万一这位幸步云真的是因为我师父的事情内心不悦,那开仓放粮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唐安看着叶佳佳的笑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恐怕人家这次不愿意开仓放粮,叶佳佳也要逼得人家开仓放粮,恐怕还要威逼利诱人家带动整个商会。每次看到她露出这个笑容唐安都忍不住打个寒颤,她和林怀瑾的笑容相似,明明那么甜的笑容越看却越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被迫跟来的唐安看着前面富丽堂皇的幸府不由得感叹道:“他们这招牌该不会是金子做的吧?”
幸府的小厮听到了唐安的感叹,笑盈盈地说道:“小姐真是好眼力,我们这招牌还真的是金子做的,还是由梅龙梅老板亲自题的字。”
唐安咽口水:“这还真是幸福。”
背后的林怀瑾拍了拍一脸憧憬的唐安说道:“你要实在是羡慕,那我回去也给竹林安做一块,让叶佳佳叶老板题字。”
叶佳佳嫌弃道:“本来竹林安有点淡泊名利的感觉,你用一块金子做的牌匾俗气不俗气?”
唐安摇头道:“别,有那钱不如买点别的。”
小厮还没来得及进去通报唐安就看到熟人出来了,小声喊了一句:“幸权清?”
幸权清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环顾四周看到门外站着的四人,微笑着走过去道:“不知几位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诸位多多见谅。”
林怀瑾笑着回应道:“哪里,明明是我们不请自来唐突了,还请幸公子多多包涵。”
唐安小声对叶佳佳说道:“他们家是寒舍,那我们家是什么,茅房?”
叶佳佳对她耳语道:“京城房价贵,你这样安慰自己。”
林怀瑾摆出自己的君子作风,温文尔雅的说:“今日来是想拜访幸老爷,前几日清石道长对幸老爷多有失礼,她的徒弟小兔小姐特地登门道歉,希望幸老爷能见一面。”
幸权清游刃有余地回复道:“不巧,家父今日感染风寒,久治不愈已经到乡下名医那里治病,十天半个月内回不来,如果小兔小姐能等的话就请在寒舍住下,以表我们的诚意。”
叶佳佳内心冷笑,这幸老爷生病这件恐怕是子虚乌有,真实情况是早早的就躲到乡下里避免和她碰面,让她留下明面上看是避免一来一回的麻烦,也是证明他们不计前嫌,其实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以招破招。
虽然心里已经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平和,叶佳佳笑着说:“家师有错在先我怎么好意思在这里住下,多谢幸公子的一番好意,我改日再来。”
一来一回的确费时间再加上舟车劳顿,走了一半唐安就摇白旗不行了,说什么都要先下来吃顿饭再走。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路边摊,唐安看着面前清汤寡水的面,她的确能感受到锦州城的百姓吃不起饭了,初到军营里还以为自己可以在军营里吃到山珍海味,忘记了自己遇到的都是一群不愿意动用特权的官二代、皇二代,整天吃糠咽菜都快忘了肉什么味道。
“我能不能申请改善一下伙食?”唐安小心翼翼地说,她之所以敢说出口,是因为她看见叶佳佳脸色不好,估计也对这几天的伙食绝望了。
叶佳佳满怀期待地开口道:“咱们客栈最近生意怎么样?店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她忘了客栈一直是由黑翼在管账,到了这种民不聊生更别提赚钱的时候,黑翼早就把店门给锁上了,反正地契握在手里,绝对赔不出去一文钱。
“你查没查过黑翼是不是千金派的编外人员?”唐安给叶佳佳提建议。
叶佳佳有气无力地说:“查过了,千金派没这么喜欢算账的,他不是。”
林怀瑾冲段潇然点头,道:“一会儿我先把他们两人送回去,随后就跟上你。”
唐安叹气道:“我没想到大千世界竟然这么巧,千金派一半人都姓幸,没想到幸步云竟然和幸权清是父子关系。”
叶佳佳回忆道:“你还记不记得江湖会的时候,幸权清帮璟王办事,看来他们家能在这里扎稳脚跟不是偶然,必定有璟王的推波助澜。”
唐安惊讶地说:“我想起他当时有毒瘾,因为吃密散草所以牙齿是黑的,当时我们不知道烟浮,而密散草就是做成烟浮的主要原料,他肯定是在这一片染上的,他们家早就和璟王有联系了。”
这样的推测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事情早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当他们回头才发现自己遗落了这么至关重要的细节。
回到军营中。叶思飞伤还没有好就和宋泽去忙活剿匪的事情,这件事面子要做足,但是又不能露馅,一定要是自己的亲信参与,所以选人这一项至关重要。
叶思飞在军中有群众基础,再加上宋泽的手段,这些年在不少地方都安插上了他的亲信,趁着两国都打疲的时节,宋泽准备把这件事了结了,免得再遭人口舌,出力还不讨好。
闲暇之余,唐安站在军营里眺望不远处的高山,内心激动澎湃地问林怀瑾:“你说这些山上有没有什么野味?”
林怀瑾点头道:“肯定是有野味的,但是最近闹饥荒,估计早就被周边的村民打得七七八八了,我们去现在连野菜根都捡不到。”
唐安沮丧的坐下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两个窝窝头,眼泪直往心里流,叹气道:“其实我们还不算苦的,这场仗打完我们就回京城了,那些常年守在边疆的士兵过的才是真正的苦日子,他们都没有抱怨一句,我还是不要怨声载道,惹人烦了。”
唐安刚把自己手里的窝窝头吃完,就看见叶佳佳大摇大摆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大方的从自己腰间的袋子里摸出烤红薯递给唐安和林怀瑾,唐安惊讶地抬头,叶佳佳和段潇然一人手里一个香喷喷的烤红薯。
唐安诧异地看着手里的烤红薯,忍不住咽口水,怀疑地问道:“这个季节哪里来的红薯?你们该不会是去谁家偷的吧?”
“你就说你吃不吃?不吃还给我!”叶佳佳作势要从她手里夺过那烤红薯,唐安立刻的大大的咬了一口,彰显自己对烤红薯的所有权。
叶佳佳一边吹着烤红薯一边说:“红薯不是偷来的,我发现这边的人会把红薯刚才没有水的井底储藏,我回到客栈翻找食物的时候,意外找到的。”
叶佳佳买完客栈也没缺过吃的,所以也从没有注意此地经常经历饥荒的居民储存粮食的方法,也幸好当还没有注意才留下这么多红薯来。
唐安没料到她起一个大早是回到客栈去找吃的去了,看到她脑袋上还带着几根茅草,看样子这几个红薯的确来之不易。
叶佳佳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我烤了十来个红薯,剩下的都给了那几个小士兵加餐,井就在客栈柴房里,上面盖着一个大木盖,里面还留有十几个,如果哪天我先离开了,你就自己去找来吃。”
唐安敷衍的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红薯在井里。”
叶佳佳拍了拍她认真地说:“你想要拿红薯必去到井下去,我总感觉井下面凉飕飕的,有风,可能是年久失修哪里塌陷了,你下的时候小心一点,别上不来了。”
唐安自信地说:“放心吧,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