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湘子虽然走了,但后续的善后工作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天赐府和亡杀阁不用再四处的找人了,他们和和贵妃的合作到期了。恐惧解除,尚舞也可以从娘家再回到周府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才是最让林怀瑾头疼——来自那位白国公主的纠缠,不过万幸皇上还没有下旨,这件事还有迂回的地步。
临近过年,整个皇宫里四处可见正在挂红灯笼的宫女太监,画院里也发了红色的新衣服,要求他们的穿着。
到了除夕,唐安站在门后面仔细地指挥正在贴春联的林怀瑾,这房子大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过年贴春联的时候,唐安竟然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的门。
雪尘早早地派人去把奶妈给她买的那一处宅子打扫了一番,又带回来不少春联,她放下春联告诉唐安等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找人贴,唐安自告奋勇地说:“没关系我自己就可以。”
林怀瑾无奈地熬好了浆糊,看着蹲在地上一筹莫展地唐安说道:“早知道就用你脑子里的浆糊来粘春联。”
唐安在现代就在路边摊买一副春联贴在自己家大门上就行,做梦也没想到这春联还有这么多讲究。
生活不易,怀瑾叹气,他认命地蹲在唐安旁边拿起地上的春联讲解道:“根据使用场合不同,可分为门心、框对、横披、春条、斗方,这个福字就是标准的门心联,贴于门板上端中心部位;“框对”贴于左右两个门框上;“横披”贴于门媚的横木上;“春条”根据不同的内容,贴于相应的地方;“斗斤”也叫“门叶”,为正方菱形,多贴在家俱、影壁中。”
唐安似懂非懂地点头,贴春联的重任就落到林怀瑾身上了,唐安就跟在他身后看看贴的正不正。
林怀瑾推开后花园的门一堆尘土就落了下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后面的唐安被呛的打喷嚏,他掐着唐安的脸不解地问道:“这后花园你就从来没有来过吗?”
林怀瑾打量了一下长得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的花园,一看就是从来都没有打理过,唐安努力从他的手下挣脱出来,底气不足地辩解道:“我天天都在宫里,哪有闲情逸致赏花。”
事实上,她在府上休息的大多数时间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活动范围也仅限于门口的摇椅。
吃年夜饭,是每年春节必不可少的项目之一,当然这个项目需要大家各回各家,林怀瑾也被连拖带拽拉回宰相府,叶佳佳自从叶府生了暖炉就再也没有走出来过,段潇然早早地回府准备进宫,而奶妈一天问雪尘七八遍唐安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
大年夜,丰盛的年菜摆满一桌,叶佳佳、宋泽、叶思飞还有叶老围坐桌旁,共吃团圆饭,叶老被叶佳佳说得奇人异事逗的哈哈大笑,宋泽则在仔细地给叶思飞挑鱼刺,叶思飞孜孜不倦地唠叨叶佳佳不要总和段潇然一起玩。
宰相府的年夜饭自然奢华,冷盆、热炒、点心一应俱全,热气腾腾的佳肴温馨撩人,林恒和林怀瑾坐在林丞相两旁,外面树上坐着喝热酒的汴熠等待着一会儿林怀瑾来给他送金瓜子。
周府有孩子过年时最为热闹,唐安刚进门一个爆竹就在她脚边炸开,吓得唐安连连后退,三个放爆竹的孩子也没有想到唐安会突然出现,更没有想到尚舞就跟在唐安身后,脸色黑沉。
尚舞熟练的抓住两个孩子对周见洽说:“走先吃饭,过完年再和你们算账。”
唐安在后面跟上说:“还是小孩子们有朝气。”
奶妈迷信特意跑到河边精挑细选买了一条大鱼,“鱼”和“余”谐音,是象征“吉庆有余”,也喻示“年年有余”。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饭聊天、守夜。
突然外面响起此起彼伏地炮竹声,河岸对面,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这些都预示着去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已经来到。
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的四处讨要红包,唐安庆幸自己提前买了红包。
周见洽穿着件淡青色的长衫,面若桃花,唇红齿白,便默默低着头不敢开口,像只可怜的小鸡崽似的,唐安拉起周见洽的给了他一份最大的,道:“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别老皱着眉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嫉妒,欢天喜地地围在他身边替他高兴,好像比自己拿到了还要开心。
奶妈拍了拍唐安的肩膀也递给她一份红包,和蔼地说:“拿着吧,不管你长多大,在我这你永远是个小孩。”
尚舞、周钟灵挥了挥他们手中的红包,唐安突然觉得鼻头一酸,这是她过的最有年味的一个年。
正月初一,天色还未亮,满朝文武们已经齐聚在大殿来向皇上拜年,一天的仪式性的事情就开始了,皇上端坐在他的宝座上,掌事的太监挥动响鞭,赞礼官就要高呼“排班”,随后百官们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礼毕,皇上就宣布赐座赐茶,文武官员们再行跪地磕头谢恩之礼。茶礼结束,乐队奏礼乐,皇上宣布退朝,文武百官按照叩拜的顺序再依次离开。
结束前,皇上会把一些装有“如意”的荷包赐给一些亲近的官员或者贴身的宫女太监,作为祝福,林怀瑾随手就把荷包赠予唐安,唐安兴冲冲地打开荷包却发现了一个金如意,不由得问道:“皇上是不是也去看了江湖会叶佳佳那场比赛?”
之后宫中举办宴会,皇上与王公百官共贺新春佳节,宴会仪式隆重,规模宏达。先奏乐,就坐后大臣叩拜,接着是繁缛的进茶、进酒、进餐仪式,最后在乐曲声中,叩拜礼结束。
林怀瑾一向不喜欢这活动那又不能称病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走完每一个规程。最让他感到崩溃的应该是和他父亲同朝为官,在这朝堂之上对他父亲需要百般恭敬万分敬仰,让他感受到十分不自在。
然而他能从旁边唐安的眼神中看出羡慕,唐安要坐在那里从早画到晚,她原来不知道宫中这些仪式都需要画师记录下来,如果有一个让她选穿越一定要带什么,她会毫不犹豫的带上自己的照相机。
她和几位同僚心里全都在想,大臣们不要随便乱动好吗,我都已经忘了你刚刚站在那里是什么样子了,卑微的唐安真希望自己是一个可以发脾气的画师。
每年春节,皇家都要内举行祭神仪式,皇上带着贝勒、辅臣、六部正卿等人,一起吃祭神肉。
皇上面北而坐,段潇然穿蟒袍补服一脸严肃地向神灵和皇上行礼,然后坐下来一起吃祭神肉。
接下来段潇然要听完周围大臣对他违心的赞扬之词,还要一一举杯回礼。
不过叶佳佳过的可比他们有意思多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皇家烟火表演,供全程的王公百姓观赏。在他们战战兢兢束手束脚地走流程时,叶佳佳睡了一个懒觉趴在窗户边观看烟火。
过年最热闹的就是民间的庙会,技艺精湛的狮子王舞起狮子,十里八乡都会热火朝天地跑来看,凑热闹的事情从来都少不了唐安,好不容易从繁琐的工作里逃脱出来,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出去参加庙会。
临走前见林怀瑾还在处理政务,便依依不舍地坐下来等他,林怀瑾道:“你先出去玩吧,我这就剩一点了,我过一会儿就跟上你。”
唐安摇了摇头锲而不舍地坐下等他处理,林怀瑾也不客气地说:“要是正好闲着没事干,后院有一堆受潮的书,你去把他们晒出来吧。”
唐安一脸木然地问道:“书?什么书?我从来都不看什么书,哪里来的书?”
林怀瑾头也不抬地说:“就是一些孤本,一些戏文之类的,好像是叶佳佳之前放到你这里寄存的。”
林怀瑾不用抬头也知道现在唐安的表情一定惊悚极了,估计马不停蹄的跑向后院去抢救那一批书。
唐安看着塌塌软软的书本,立刻腾出一片空地,把那些书仔仔细细地摆出来,唐安后怕地庆幸自己没有出去玩,她能想象到叶佳佳看到她的挚爱被泡在水里变烂或摔成一片片的,肯定心里就一阵绞痛,甚至难以呼吸,估计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也是在劫难逃。
终于整理完,她猛地站起来感觉有些头昏眼花,往后一靠就进入了林怀瑾的怀抱。
林怀瑾看几眼地上整齐摆放着的书,笑着揉了一把唐安小脑袋。
天色已经变暗,街上红灯高挂,四处还有白天热闹的影子,狮子王还在卖力的演出,狮子王威风八面,眼若铜铃,青面獠牙,头生一独角。
唐安突然说道:“你看狮子和老虎明明都是猛兽所受的待遇却截然不同,狮子威风八面成为小孩子心中英勇的代表,老虎却叫吊睛白额大虫要被打死,明明同样伤人一个是英雄一个却是坏蛋。”
林怀瑾揉了揉她的头道:“别动脑,你动脑也得不出什么结果。”
年过的差不多了就要开始谈正事,林丞相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嫁给白国公主,三番两次的来找皇上撒泼耍无赖,没事干就给皇上找点堵心事让皇上心里不舒服。
皇上捂着自己的心口,刚过完年就被林丞相给烦死了,作为一个丞相一天到晚上请安折子,每次还写了那么长,朕都不想给他回了。
一大早,林丞相带着两位一向不和的两位大臣来他这里的吵架,两位都是吏部官员言辞犀利字字珠玑那是必备的,你来我往水火不容吵得如火如荼,听着皇上头疼。
两人就是典型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看看都有理,想想都没理,朕从哪里去给他俩找一个道理去。
林丞相带着两位离开后,皇上叹了口气,找了一下午也没能找出点什么破事来给林丞相添点堵。
不过国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把林怀瑾这样一个栋梁之才嫁给他国公主,的确不是一个划算的交易。
最近大军开拔在即,昭国和典国开战在即,既然不能拉拢白国,那就在夏国身上下点功夫,早就听闻林怀瑾和夏国小皇帝有故交,不如就派他和段潇然做使臣。
也好让公主天天见不到他,忘了他这个人,换一个新的人选,免得林丞相一天到晚的来他这里给他添堵。
雪尘留在宅子那边还没回来,府内上下都由唐安暂时处理,好像突然一声令下,又是他们三个离开。
唐安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上次的行李还没有整理完就接着又要出远门,她感受到自己疲惫的身躯,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想的,曾经梦想竟然是环游世界。
一点都不文艺的唐安连半个中国都没有走遍都把自己累成这样,环游世界那还得了,半条命都要留在那里。
文艺少女叶佳佳也不高兴,她被段潇然拉回去整理行李的时候,这边说书的才说到一半,每一次都是刚听到一半就要出远门,她就从来没有把这本书听全过。
她一边打包自己的东西一边问林怀瑾:“皇上为什么要派你去?”
林怀瑾道:“我和夏国的小皇帝有故交,另一层可深的原因可能就是他不愿意让我去和亲,让我离那位公主越来越好。”
唐安只注意到了前半句话,震惊道:“不会吧,你还和皇帝有故交,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为什么要叫他小皇帝?”
林怀瑾看着语无伦次的唐安,一一作答:“我倒霉就认识他了,叫他小皇帝是因为他五岁那年就做了皇帝,一直以来由太后把持朝政,所以得了一个外号叫小皇帝。”
段潇然的马车停在门外,叶佳佳跳下来对唐安说:“我的那些书,麻烦你再帮我保管一段,最近没有事情吧?”
唐安点头:“你放心吧,我宝贝着呢,一点事都没出。”
叶佳佳笑眯眯地说:“最好是这样。”
屋外隐约传来风雪的呼啸撞在窗纸上,段潇然把手上的信纸交给林怀瑾,轻声说:“大军已经开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