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长川的话一出，秦氏虽皱了眉头，却依旧昂首挺胸，可她身后的丫鬟却一脸害怕，欲言又止地看着尹长川。
尹长川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他接着道：“县衙大牢有几十种的审讯方法，一般人连三种都熬不住，不知道夫人这么硬气，你的人又能撑得到第几种？”
他的声音清越，可听起来却有一股明显的霸道与威严，秦氏身后的小丫鬟吓得都快站不稳了。
生不入公堂，死不下地狱，这是很多普通人一生的愿望，小丫头没见过市面，随便这么一唬便唬住了。
但是秦氏，依旧保持着她的凛然之气，回头，死亡凝视地瞪着小丫头，吓的小丫头噤若寒蝉，低眉垂眼不再抬头。
尹长川也并不想从丫头口里知道什么，否则那丫头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只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确定一下是不是秦氏所为罢了，如此看来，定是他们无疑了。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兰月先是被人殴打，后又被人用石头活活砸死，凶手手段之残暴，令人发指。这样的凶手若是到了大牢，衙差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好了！你也不用唬我了。”秦氏微微回头，厉声道：“滚下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让蓉儿给他们上茶。”
“是。”丫鬟声如纳蚊地应了句，就快速往后堂走了。
路林溪看向尹长川，没想到他平时说话和风细雨的，这到了关键时候，竟这么威风凛凛！
尹长川不知她心里所想，见她看他，他也扭头冲她笑笑。
很快，另一个丫鬟端来茶水，两人都只是礼貌性地喝了一口，便等着秦氏开口。
秦氏先是观察了一会儿路林溪，后又看着尹长川，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没错，我确实带人打了那个贱。人，她勾引我相公，还妄图进我刘家做妾，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身份，一个破烂货，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不要脸。我打她还算是轻的，这要是落别人手里，敢登堂入室，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听她滔滔不绝地骂兰月，路林溪竟突然想起了路知归的娘张氏，她也曾这么喋喋不休地数落过路林溪的娘，而且一说就是九年！
其实她是很理解秦氏的，很多男人都是薄情的，三妻四妾，拈花惹草，即使曾海誓山盟，可相处久了，感情淡了，他们便会去找新鲜的。
女人不同，一旦她们认定了一个男人，便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就像王氏，她家境不差，可她就是看上了正直善良的路尧，即使再苦再累，她也毫无怨言。
路尧死前，路林溪问他，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王氏，省得她一辈子怨他。
路尧让她别说，他说他了解王氏，若她一直以为路林溪是他的亲生女儿，在他死后，即使生活再艰苦，她也不会扔下他的孩子，他是对的，那几年确实很苦，王氏虽总是谩骂路林溪，却从未有抛弃她的想法。
有的女人就是这样，面对男人的背叛，只能选择容忍男人，然后去为难那些让他们男人出轨的女人，以求心理的平衡。
秦氏虽看起来强势精明，可她也是女人，看着自己的相公对别的女人殷勤周到，言听计从，她也只能将气撒到那些女人身上，真是可怜又可悲！
“你就只是打了她吗？”路林溪大声打断了她的话。
秦氏本想发发牢骚，被路林溪这么一打断，她立马不满地瞅着路林溪，“你觉得我很烦？”
“不是！”路林溪浅笑，“只是大家时间宝贵，柳公子可还在大牢里待着呢。”
“哦！”秦氏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松花县这些不良风气就是柳俊带出来的，带青楼女子游湖，画画，都是些男盗女娼的勾当，偏还被吹捧成雅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那些没脑子的小姑娘竟还一味追捧他，真是不知羞耻……”
她总能把话题扯远，然后进行一番批评，路林溪只能再次提醒，“我只想知道，夫人是否只是打了兰月。”
“……”秦氏这下彻底被惹毛了，怒冲冲道：“那贱/人总是约我我相公在东巷别院见面，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可我相公越来越不对劲，三天两头就往那跑。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他们都在做什么，没想到他们竟把那当成了家，竟还打算在后院里种花，我看到他们在院里一起翻土，你知道我有多愤怒吗？”
路林溪依旧淡定，“你嫉妒她，因为刘员外不曾对你有过这么柔情的一面？”
“对！”秦氏气得眼睛都红了，“我十六岁就跟着他，给他生下一对儿女，他对孩子都没这么上心过，现在他竟然为了一个妓子甘于做那些下/贱的事，我怎能不生气？在初八那日，我知道他们又要见面，我让人拖住我相公，而我带人去教训那个女人，她一进门，就被我浇了一盆凉水，我要把她身上的那股火浇灭了，然后我命下人打了她。”
这就是她鞋上沾了红泥和一身瘀痕的原因吧！路林溪又问：“之后呢？”
“之后？”秦氏回忆了一下，才道：“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心里的怒气也消了大半，自然是打道回府了。”
路林溪：“那兰月呢？”
秦氏撇撇嘴，讥讽道：“她当时吓得像条死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我没理她就走了，谁知道她后面会被人杀了，不过想想，像我一样恨她的女人肯定不少，难免会有艺高人胆大的出来为民除害，真是大快人心。”
路林溪接着道：“刘员外知道兰月被杀，他什么反应？”
秦氏笑了，“他竟然伤心得两天不出门，结果现在还不是生龙活虎，所以说啊，那个贱/人不过就是他的一个玩物，他一时被迷惑了而已。”
路林溪真是服了她了，从进门就没听她说过一句正常的话，就她这个样子，男人不跑才怪。
她忍不住道：“即使有人杀了兰月，可以后还会有十个，一百个兰月出现，难道你都去打她们一顿，然后期盼着有个人出来为民除害。”
“……”秦氏一愣，这话直接戳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