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结束之后学校里正逢期末，第三次模考像个紧箍咒一样套在所有人的头上。
陈恩也拿出了在附中的集训的实力，认真的考了一把。
模考结束之后，成绩先没出来但寒假先悄然而至，寒风从校门口刮过，大雪积满了树梢，压得枝头沉甸甸的，偶尔有阵风吹过，簌簌地掉落下来。
校门口后面的简易棚下，卖牛肉面地小摊支着小摊，冒着阵阵白烟，像是招呼过路人，进来吃一碗热乎乎地牛肉面。
坐在矮板凳上，陈恩抱着热乎乎地牛肉汤喝了一口，从舌头直接烫到了喉管里，后味还有些胡椒地辛辣，直到额头冒了些微汗驱走了体内的寒气。
“一，四十九，七十六，你们的名次加起来都没我数字大啊。”郑伟坐在桌子对面，拿着筷子掰着指头数完，配上到了冬天那越发圆润的脸蛋，颇有点地主家儿子数余粮的感觉，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不服气地说，
“不对啊，王宏伟你也没好好学啊，为什么你比我每次都考得高。”
被质问地王宏伟深嗦了一口面，少年那像劳改犯的头型终于长出了一片草地，看着少了几分凶狠戾气。
眉眼都温顺多了，连以前那种沉默都有几分质朴呆愣地感觉。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运气吧。”
扎心了啊，老铁。
实力不行，那还可以说是没用功，两个人都是菜逼，只有一个人靠着运气翻盘，那就是命不好了。
郑伟默默地咬了口紧实地牛肉泄愤，而一旁的陈恩把牛肉面里不喜欢的煮鸡蛋扒拉出来，试图偷偷地转移到沈城碗里，却被一双筷子压住，筷子的主人对他没有商量余地地说。
“老实吃完。”
陈恩转移失败，只好一边塞着鸡蛋，一边对郑伟说：“小胖，你好好学吧，眼瞅着就中考了，你打算考哪儿？”
“我打算要么留在十三中，我爸说再给学校捐个机房，给我塞个重点班。要么去附中，我爸说可能要捐宿舍，我还没想好。”小胖没什么心眼地就说了出来
陈恩面梗在脖子里，感情对于小胖来说，高中的选择就是机房和宿舍之间的选择，他差点忘了小胖是人民币玩家，不能跟普通玩家比较。
陈恩感慨了下，把目光转向王宏伟，这个就是个普通选手了，
“那你呢？你还是跟着你妈去外地？”
之前提过，他妈要带着他去外边打工，虽然不知道就他这个年龄能做什么。
王宏伟点点头，“家里都商量好了，开学考完试就走。”
说实话，陈恩觉得就他这成绩稍微有点可惜啊，虽说有运气成分，但相比较真什么都没学的郑伟，王宏伟能考到前一百，肯定多少平常也是学的。
可是这毕竟是自己的选择，还有家庭的原因，之前他们劝也劝过了，再说什么也不合适了。
陈恩嚼着嘴里的鸡蛋，转头看向沈城。
中考也好，高考也好，每一次考试都是一个阶段地结束，也是一个人生的分水岭，至此之后，他们如果没有结伴同行，也有可能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聚在一起，坐在学校后门这里吃一碗牛肉面。
想到这里，陈恩放下筷子提议道：“唉，我们出去一起玩一次怎么样？”
郑伟听到这个话，眼睛一亮，急忙放下碗：“大侠正好，我爸承包地一个度假山庄建好了，给了几张票，咱们要不上山玩两天去？”
“行啊，这刚好考完试可以放松两天，沈城你说呢？”陈恩问向一直没吭气的沈城，沈城想了想点点头“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王宏伟也急忙说。
陈恩一拍桌子，下了决定说。
“那就这么说好了，下周咱们一起出去旅游！”
寒假的来临也意味着年关将近，商铺各处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走在街上到处都是摩肩擦踵，拎着大包小包购买年货的行人。
喜气洋洋地音乐从超市放到家门口，街坊邻居打招呼都堆着笑脸，还没过年呢，但年关的快乐已经从人们的脸上溢了出来。
但陈恩家就没有这么祥和了，桌上摆了一大桌的菜。
今天是周末，许久不见的大伯一家一早上突然来了，陈恩一边在屋里写复习卷子，一边听到屋外边传来中年男子的说话声。
“妈，这个老房子留着也没用，你把房一卖，就搬去跟我们住。吃喝什么都有。”
陈恩听到这种话，嘴瞥了瞥，听他这大伯说得天花乱坠，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个城里住也不见帮忙买个菜什么的。
今天之所以来，还是因为堂哥要结婚买房，口袋里没钱，张口就是让老太太卖房，也是脸皮够厚。
要说他以前卖保险的时候，卖产品之前还知道上来先套两句近乎呢。
陈恩心里默默地吐槽完，余光一瞥旁边他的小堂弟扭来扭去的在写作文。
小孩写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一脸痛苦，陈恩悄悄凑过去看到他到底在进行什么文学创作。
“今天天气真好，蓝天白云。”
看到这种固定句式是熟悉的配方，但陈恩抬头看了看屋外的西北风和乌压压地黑云，这有点套不进去吧，再看到下一句。
“我来到了奶奶家，一路上的树都是绿油油的，草地上开满了鲜花。”
外头一水儿光秃秃地树杈，陈恩觉得小孩想象力有点丰富。
“车子哗啦啦，而我哈哈哈。”
好嘛，最后竟然还压着韵，也是个人才。
屋子外面的说话声透过木门穿了过来，那是外婆语重心长的声音。
“老大，这房子我还是想留给陈恩，他爸妈都不在身边，我不放心。”
屋外沉默了下，紧接着大伯的声音响起，
“妈，不是我说，陈恩到底是外姓人，这么个情况就适合去打工或者学门技术，没必要再上个高中。”
陈恩手上就写不下去了。
很多事情重演一遍格外清晰，上辈子他大伯也这么说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多少也对他产生了些影响，陈恩虽然最后没去打工，最后也选择去上了体校也是有听了他这种话。
陈恩小时候这个年纪，不爱说话，脾气也倔。
“再说了，他那成绩，上学也是浪费钱。”
听到这，陈恩是不能忍了。
你说他家庭不好可以，但说他成绩不好可不行。
他重生过来这几个月，没白没黑，除了噩梦世界打小怪兽，就是学习了，竟然还说他成绩不好，这可是欺负人了。
“咚咚。”
清脆的声音引起了陈恩的注意，窗户被敲了敲。
屋外飘着小雪，敲窗户的人微微弯着腰，头发和鼻尖晶晶亮，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落上了雪花，一哈气窗户上引起一片雾气。
陈恩看到了来的人，憋得一股气都散了。
他咧开嘴哈了哈气，在窗户上画了个哭脸，却见修长的指尖在哭脸下画了个微笑，小侄子抱住自己的作文本，好奇地也抬起头看着两人的互动。
“走吗？”
“走，等我下。”
今天是几人约好出去玩的时候。
当然如果陈恩他大伯没来，他心情还是挺开心的，陈恩背起书包往外走。路过客厅的时候，收起笑容，没什么表情地打了个招呼。
“大伯，堂哥。”
“哦，陈恩，去哪儿啊。”
陈恩预计着他们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又是一堆废话输出，但依旧挑挑眉淡定地说，
“跟同学约好了出去玩”
“都初三了，还天天跑出去玩？你看，我说这孩子上学就是浪费钱吧。”
陈恩瞥了一眼角落里安静地跟个鹌鹑一样地堂哥，还有脸红脖子粗，说话不喘气的大伯开口道：
“大伯，明白人别装糊涂，你儿子当年学习多烂，那后来怎么还上了几年学？“
“诶？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伯似乎没想到陈恩怼他这一下，只能梗起脖子摆出长辈的气势来。
陈恩叹了口气，以前总觉得他说话呛人，现在等他再一次面对，发现他这大伯战斗力也不过如此，老男人说话最禁不住人质疑：
“我说什么了？你管好自己儿子吃喝拉撒，结婚找工作，管我做什么？你要外婆这房？我外婆这还没事，你就惦记上这老本了？”
大伯脸色一红，没想到他话能说得这么难听，又怕老人家真听进去，急忙找补道，
“你？！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房子，我刚说那些话是为你好！”
为我好？！陈恩冷笑了下。
“大伯，人要脸树要皮，我外婆大清早给你们一大家做这一桌子饭，不是为了听你忽悠卖房的。你想要，这房子反正我不图，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只要对外婆好就行，但我的事你也管不着，少手长管别人的事。”说完，陈恩转头跟外婆说“外婆，我在这不碍眼了，跟同学出去玩两天就回来。”
说完扭头就走，留着他那大伯在身后破口大骂“你个有人生没人要的小兔崽子！”
有人生没人要？
嘿，可能还真是，
陈恩怼完他大伯，通体舒畅，上辈子早该这么干了。
遇到他大伯这种人，就是得比他更不要脸，要不然生活已经这么难了，有人还非得使点绊子给你，你再不反击回去，不只剩下添堵了吗？
只是一打开门，沈城就站在楼道口。
里面依稀还有些骂骂咧咧的话，那些话穿透力极强的追在陈恩的身后。
回荡在左邻右舍和楼道里，老房子就这点不好，吵个架，一点动静整栋楼都能听见。
沈城抬起头，他扫了一眼陈恩出来的方向。
“王宏伟他们人呢？”
“在公交站那儿。”
陈恩听到他的话，正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却见少年一把把他拉住扯进了怀里，陈恩抽了抽鼻子，问道一股有雪的味道，雪是什么味道？
冰冷，却夹着点泥土的气味。
“怎么了？”陈恩抬起头问他。
“帽子反了。”
沈城只是伸手替他整理好羽绒服的帽子，但整理完却没有放手。
他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地问，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