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席乐抬抬手,大步流星的入内,迎头一夫人盈盈款步而来,玉容憔悴,未施粉黛,鬓发盘绕,未落珠钗,瞧着也不过三十余岁的样子。
这邱员外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娇妻,好生让人羡慕啊,雎珥老远趴在屋檐上暗叹。
“大人来了?那周四海可招了?”邱夫人盈盈福身,席乐抬手相扶,那夫人好一双纤纤柔荑,上头染了大红蔻丹,除却侧处一点墨迹,这手实在好看,就连席乐也不经驻留了一眼。
“咳,自然是招了,那厮嘴硬,用了半日刑才松口。”席乐如是说。
“那大人今日来是……”
“哦,再看看邱员外,看看那竖子有没有全招。”席乐不等邱夫人应下,已然阔步往灵堂闯去,那邱夫人情急之中扯住席乐半截袖子。
“大人,老爷已入棺了,大人犯人既然已经招供,就不必再去扰老爷清净了吧。”
“若是漏查了什么,那邱员外才是不清净吧……”
“这……”邱夫人美眸大转,嘴角僵硬地弯了弯,“那大人请进吧。”
“夫人不必紧张,且叫人开棺吧。”
“是,来人,给老爷开棺。”
“是……”灵堂里这才来了几个人。
这案子还没查清呢就入了棺,定有问题!
席乐负手前去,邱夫人只远远在堂前候着,席乐觑了眼棺材,又瞥向邱夫人,意味不明地问道,“邱夫人不如过来与本大人一同看看?”
“不必了,方才为老爷收拾衣冠,目下只盼着老爷早日入土为安了。”邱夫人容颜泛白,双手交握在身前,左手紧抠着右手的指节。
“好!”席乐忽一笑而过,看向棺材里头的尸体,那衣冠果真是早早换好了的,可扣子却错了两处,怕是换衣冠的人草草了事,也未曾发现吧。而邱员外面色青紫,是死于窒息,下巴底下若不仔细着些看倒真看不出有一处浅浅的墨迹。
墨迹?
席乐眯了眯眼,假须子挠得脖颈处有些痒,他拂了拂险些将那假须子给拽了下来,环视四周,这灵堂里供了两倍不止的灯烛,柱子上还贴了明黄的符咒。
“夫人,这符咒?”
“回大人的话,老爷是被人害死的,府里怕是不干净呐……”
“哦……”席乐低吟,“本官看完了,还请夫人给邱员外重新盖上棺吧。”
“是。”
“好了,本官这就回去了,夫人不必太过伤心,节哀顺变啊……”席乐说着徜徉而去,人到灵堂阶子下头却听青儿那丫头火急火燎入了灵堂,“夫人,西街那些铺子这月工钱还没付呢,要您签字拨给他们。”
“知道了,小声些。”身后邱夫人斥了青儿一声。
“知府大人,小的护送您回府吧。”
“不用了,本官今日还需走走,就不用你们了。”
“大人可是要去萧家姑娘那儿?”
席乐一愣,什么萧家姑娘,这狗官一肚子花花肠子,可到嘴边还是模棱两可的糊弄过去,“记得莫在夫人面前说道啊。”
“小的明白!”
……
雎珥饶是半句话也未听清,只扒着屋檐眼瞧着席乐往里头晃了一圈又出来,也不知与那衙役又耳语了什么。
“亏我扮成了个小衙役,竟不让我跟随着进去。”雎珥嗫嚅了一句。
席乐的声音蓦然间在脑后响起,“还得再去个地方。”
雎珥回头,一时惊吓,只见席乐已脱去负重,恢复原貌,便问,“还要去何处?”
“到了你便知晓。”说话间,席乐再次提了雎珥的领,一通飞檐走壁,落在员外府后院厢房对面的屋顶上。
“倒是不重嘛,跟个女人差不多重!”
“你就不能不提着我的领子么?实在是太放肆了!”
“放肆什么,你又不是什么金贵的碰不得的。”
“你……”雎珥噎了噎,入了正题,“你带我来这干嘛?”
“看呐……”席乐指了指对面窗纸里头。
雎珥眯着眼往前凑了些才瞧清,里头伏案之人正是邱夫人,她不解,“邱夫人在写字,有什么可看的?”
“瞧她是如何握笔的?”
“自然是拿手握笔。”雎珥想当然,再定睛时才恍然间发现了什么,“她是左撇子。”
“还有呢?”
“她握笔握得极下,很容易蹭到未干的墨迹。”
“聪明!”席乐打了个响指,双手往脑后一枕,靠在瓦上,“邱员外的下巴处也有一处墨迹,况且这邱夫人极其迷信,怕是心里有鬼,兴许我们可以想个法子让她招了!”
“她怕鬼,我们就让她见鬼,这还不好?”
“让她见鬼容易,让她招认可不简单呐……”席乐叹道,一转眼间飞身落地,空留雎珥一人在屋顶上。
“喂,你这让我怎么下啊?”
“你这般聪明,还能想不到法子吗?”
“??????席乐!”雎珥揭了块瓦片扔过去,只见席乐背对着她,徒手就将两块瓦片接于掌中。
“喂席乐,你那戒指明天必须还到知府那里,可知道了?”
对方只是摆摆手远去,雎珥可算是对他恨得心痒痒了。
至于后头是如何下来的,不过就是些皮肉苦的事。
入了深夜,雎珥照例得给各位公子送香,经由昨日无端被白念起调戏之事,雎珥只消近他十步以内便觉着浑身不自在,这会儿在门前踌躇了良久才凑到了门扉,正要抬手敲门,里头传来清润的琴音,舒缓如流泉,仿若能将人心浸润似的,得以安然,摒去杂念。
这琴声也好生熟悉,像是……像是九倾的琴,九倾也是花间祠四公子之一,不过其人淡如菊,不好争抢,不过是以艺侍客罢了。
九倾,怎会在白念起这里?
“念公子,今日的香给你送来了!”
“进来吧……”琴声戛然而止。
雎珥得了允才入内,过了那飞天花屏,便见念起与九倾一红一白,一个躺在踏上闭目凝思,一个坐在案前抚琴。
“九倾公子也在啊,你的我送去房里了。”
“多谢,念公子,我这也要回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