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奇奇怪怪的?”席乐冷不丁跌进门,取了柜台上茶便汩汩灌入喉中,似久旱逢甘霖。
“说好的把妧棠姑娘追回来,你怎自己回来了,还这么久,这都快半夜了。”雎珥一顿数落,只觉得自己掌心又疼痛了几分,干脆暂扔下手里的活,前去问个清楚。
“追回来了,那于府早就人去楼空,妧棠姑娘受了打击昏迷了。”
“那妧棠姑娘人呢?”
“你倒是听我说完啊。”席乐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柜台,待喘匀了些才道,“这不是怕花间祠不能留人,送至隔壁开了间厢房给她住下么?我可是还请了大夫去替她瞧了瞧。”
“如何?”
“自然无碍了,不过……”
“不过什么?”
“身子是无碍,人却不大好。”
“那你竟还留她一人在酒馆?”
“不然我住哪?”席乐反问。
雎珥一细思倒是这个理,不过妧棠伤心欲绝,一个人留着只怕会生出什么想法来,雎珥这般一想便更是按捺不住,抬了脚欲出门。
席乐将她一拦,问道,“你是个男人,半夜去个女子那这像话吗?”
“我……”雎珥低头觑了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胸部,一腔冲动偃旗息鼓,“那我明日再去看吧。”
席乐往那柜台一靠,半抬眸目光随她的身影移去,“你可莫忘了答应我的,十五个喔。”
“我说话算话,不过……当前呢,我得把香送到每个公子还有姑娘的房中,若是席乐你有善心,不如帮我一帮?”
“如何帮?”席乐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雎珥笑得愈渐狡黠,“席乐公子随我一道走一趟吧。”
席乐一时哆嗦,默在雎珥身后咕哝一句,“娘炮!”
……
翌日,雎珥得了空便前去了起仙阁酒楼,妧棠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魂灵,只剩个躯壳待坐在床畔,也不知昨入夜后歇息的如何,面容比昨日还要憔悴几分,整个人清瘦不少。
雎珥试探着与她说话,小半日却未哄她说得几句话,无奈只有暂且掖了房门出来。
“如何?”
雎珥耸耸肩,低眉顺了口气,趴上栏杆,“我问她你饿不饿?她摇头,可要陪她走走,她亦摇头,问她要不要想法子送你回盱城,说了句不要,你说我能怎么办?”
“依我看,是生是死,是她的事,她既然不开口,我们也别管了。”席乐漫不经意地说道,神色淡漠而平静。
雎珥瞥了他一眼,暗骂一句“冷血”,又道,“若是一开始没管,那我们也没必要管,可既然插手了,怎么能放任着这个弱女子不管?”
“呵”席乐忽笑起来,“你有大侠情结啊?”
“说起大侠情结谁比的过你席乐啊?不过你曾经再怎么是个大侠,如今不还是花间祠的一个小男倌么?而且是自愿哦?”
“你……!”席乐动辄便欲取剑吓唬,可手往腰侧一探却是空空如也,这才想起了男倌不得佩剑,他那把剑他都有日子没拿着了。
雎珥捧腹,大笑不止:“哈哈哈,怎么又想拿剑吓唬我啊?”
“算了。”席乐甩了甩那帘子似的广袖泄愤,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欠我个人情,十五个客人!”
“你急什么?等我想好如何安置妧棠姑娘自然轮到你。”
“她如今连盱城都不愿回,凭你又如何安置她?”
“容我想想吧”雎珥眉头紧锁,屈身趴在那栏杆子上敏思苦想,以她的身份想安置个女儿家再容易不过了,可如今她自己都得藏着身份,不得随意利用权势,那可怎么帮她呀?
“玉老板,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小店啊,来您慢些,小心台阶。”
雎珥一个激灵,扯着席乐一道探头去看,那童颜鹤发,团扇掩面的窈窕身姿正是玉桃花本人。
这自个儿开着家南风馆,还去别家喝酒的怕也就只有玉桃花一人了吧?
对了,还有玉桃花!
雎珥脑中灵光一现,那日玉桃花来花间祠曾与她说过的,要招个杂役分担她的事情,好让她有心思留意些白念起,这杂役,不是目下现成就有了么?只消她愿意!
“我有法子了,席乐!”
“什么法子?”
“来不及跟你说了,反正就是有法子了。”雎珥喜不自胜,来不及多言便进了厢房。
“妧棠姑娘,你可信我?”
“雎珥公子?这话什么意思啊?”妧棠不明所以。
雎珥却来不及多作解释,拉个妧棠便莽莽撞撞出了门去。
“欸!雎珥你去哪?”
“我去找掌柜的,去去就来!”
席乐哼笑一声,却将目光放在了雎珥拉拽着妧棠的那只手上,“这小子还牵上了!”
“雎珥小公子,你究竟想干什么呀?”
“妧棠,我知道女子出嫁,丈夫身死等于就当了寡妇,你若回家要遭受多大的非议,现在我为你指一个去处,就看你肯不肯了?”
“是何去处?”妧棠一时恍惚。
雎珥指了指门内,一字一句道,“花间祠,做花间祠的杂役!”
“那可是烟花之地啊。”妧棠心怀余悸,不觉犹豫起来。
“你也待了两日,应该多少也看到了,花间祠虽是烟花之地,贵人享乐的地方,可它终究跟旁的南风馆或是青楼不同,没有那些个污秽东西,九言、九倾他们都是极好的人,还有念起公子,席乐,席乐他才刚来,你也看到了,想必心里也有分寸。”
“那掌柜的呢?他将你打成那样?”
“掌……掌柜的啊……”雎珥抚了抚额,这回子实在不好说他什么坏话,便摊着手送到妧棠面前说道,“这不是也伤的不中吗?早晨我裹成那样是装的,实在太难受了又给拆了,你看不就是有些红么?”
“唔……那我再……”
“别再考虑了,等会儿玉老板走了可没人做得了主啊。”雎珥说着,已敲响了门扉。
“谁啊?”
“是我,我是雎珥!”
前来开门的是玉桃花的随侍名唤玉十三的,雎珥同她交了个眼神便携着妧棠入了里头。
玉桃花正饮茶,布了双人的棋局自己解,显然雎珥的入内是叨扰了,她未抬眼,只惫懒地启唇问道,“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