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城
天刚蒙蒙亮,这座还在沉睡的美丽城市就被不同以往的喧闹唤醒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摊主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灿烂的笑容。
就连街角的老叫花子也不讨饭了,看着眼前空前热闹的场景笑开了花,撑开了满脸的褶子,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远处一个小叫花子,单手抄着一个黑陶碗,另一只手狠狠地揉着眼睛,哈欠连天地走向街角,不时看看周围的人群,不知他们在高兴什么,一脸莫名奇妙。
小叫花凑近老叫花,疑惑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开始闹腾,觉都睡不成了。”
本来还蹲着的老叫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手里的瓷碗端端正正地摆在身前,开始营业。
老叫花:“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小叫花双眼迷茫的看着老叫花,本来就还没睡醒的脑子彻底弃他而去了。
老叫花:“我问你,最近江南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叫花:“江南首富,陶家公子被仇家寻上门来,昏迷已经一月有余,至今未醒。”
老叫花:“不错,那你可知仇家所谓何事?”
小叫花……小叫花不好意思说出口,羞恼道:“这事人尽皆知,与我问你之事有何关系?”
老叫花:“那你可知,为何众人称呼陶家公子为灼华公子?”
小叫花:“乃因其名陶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遂取名为灼华。”
老叫花怪腔怪调道:“行啊!你个臭要饭的还懂得挺多。”
“我也不知其意,听说书先生讲得。”小叫花嘴上谦虚,心里却颇为不屑,都是要饭的,谁也别嫌弃谁。
老叫花背倚墙,一脸高深莫测,“灼乃捉,华乃花,别忘了咱这陶公子可是声名千里。”
他昨天刚听说书先生讲得,应该没说错吧?
老叫花见小叫花恍然大悟,进而问道:“明白了?”
小叫花点点头,“明白了。”
他就说,今儿怎么如此反常,街上要较他日来得明亮,原来是从三岁到六十岁的小姑娘,大姑娘,老姑娘都上街了。
还真别说,在一群灰布衫糙老汉子中间,多了一些翩翩彩蝶,煞是好看。
小叫花顿时清醒了,往旁边挪了挪,将自己的黑陶碗摆在正前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希望今天自己的事业能攀一个新高。
与外界的热闹截然相反,陶府内,因陶夭的昏迷,阖府上下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
陶母更是整日以泪洗面,虽然以自己孩子的那副臭德性,自己也恨不得从未生过他,但是那毕竟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气话。
“少爷,你为何还不醒来?这都足足一个月了,呜呜。”
“少爷,我知道你喜清静,但是,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了,哎呦,太疼了,呜……”
一头梳圆髻,身着布衫的少年,双膝跪地,以奇怪地姿势趴在椅子上,对着床/上的人絮絮叨叨个不停。
“少爷,呜~你太冤了,明明没做过,嘶~,却被人误会,丢了半条命。”
“呜~还有,夫人那么和善的人,也气得命人打了我二十大板,虽然我也很冤,但是看在她被您气病了的份上,我就不纪仇了,一并算到那歹人身上吧。”
“对了,少爷,那歹人小人已查探清楚,是那武林世家之人,唉呀!痛痛痛,嘶……”少年双腿已麻,本想换个姿势,不想却扯到屁/股上的伤,痛的龇牙咧嘴。
“说您唐突了佳人,但是您已被老爷禁足三个月,本是第一次上街,却遭此横锅,我都替您冤呐……”少年疼的销~魂荡魄,却身残志不残,异常锲而不舍得唠叨个没完没了。
陶幺是被吵醒的,最近几日,这个声音一直在耳旁喋喋不休,烦不胜烦,于是陶幺努力睁开眼睛。
“闭嘴!咳咳……“昏迷月余,滴水未近,声音干哑,且疼痛难忍,陶幺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少年听见声音,惊喜道:”少爷,少爷,你醒了?”
“哎呦!”少年着急起身,忘了屁/股上的伤势,双膝一软,扑向床而去。
陶幺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经此一压,咳声更急,一度让陶幺以为自己就此去了。
“少爷,你怎么样?我马上起来,哎哟,疼死我了!”只是少年手臂一撑,因扯到屁gu上的伤再次跌落下来。
陶夭一口气没上来,憋得满脸通红,少年更加手忙脚乱了,自家少爷好不容易醒来,若被自己压死了,他就不是屁gu开花,而是脑袋开花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少爷醒了。”
少年话音甫落,门口便闯进几人,急步走到床前,将少年提起,摔在了地上,不顾少年疼得嗷嗷乱叫,将陶幺拉起,为其顺气。
经此一闹,陶幺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尚未身死,只是不明白身处何地,周围太过陌生,身边几人的着装也很奇怪,像是宋朝服饰。
“金豆,你就是如此照顾少爷的?夫人还是太心慈,理应再赏你二十大板。”
领头女子身着罗衫,正是陶母派来察看陶夭情况的大丫环银珠。
少年正是金豆,他稍有动作,便疼痛难忍,于是不再挣扎,干脆趴在地上回话。
“冤枉啊!银珠姐姐,你看我这个样子,如何照顾少爷,我能强撑着一口气,没昏过去就不错了。”金豆看着银珠那双喷火的双眼,声音越来越小。
“还敢狡辩?你随同少爷出门,出了如此事故,若是放在别人家,早已被打杀了。”
少爷?夫人?打杀?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再说哪有家仆把主子晾在一边聊天的?若真是在古代,你们岂不死定了?陶幺迷迷糊糊的想。
“这是哪里?”喉喊干se难忍,但是见这几个奴仆也无心照顾自己这个“主子”,还是先搞清目前状况要紧。
陶幺记得自己死了,子dan打在左胸,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是如何成为他们“主子”的,他完全没有印象,看他们言谈举止,也不全似做戏。
“嗯?哪里?!这是您得房间啊!”金豆第一时间回道,完了,完了,他家少爷不会让人打傻了吧?
“我的房间?那么,我是谁?”陶幺是死了,却不是失忆,他房间真不长这样。
“少爷,你是陶夭啊!”金豆一脸惊恐,快哭出来了。
陶幺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陶幺还是陶幺,他并不是借尸还魂。
只是陶幺庆幸得太早,这口气还没出完呢,就被金豆接下来的话吓得差点灵魂出窍,再死一次。
“您是咱江南首富陶家之子陶夭啊!您仔细想想?!”金豆越说越紧张,脸都白了。
金豆嘴上说的痛快,受点皮肉之苦无所谓,但是若真因此丢了性命,那就太冤了。
“少爷啊~”与银珠一起来的两个丫环吓得张嘴就嚎。
却被银珠厉声喝停,“闭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哭?”
“银环你去通知夫人,银翠你去找人通知老爷,快!”吩咐完后,她自己也提裙快步向外走去。
金豆傻眼了,好歹留个人啊!留他们两个病号在这里?相互比惨吗?
“银珠姐,你去哪里?”
“我去寻大夫。”银珠的声音由门外传来,显然已经走远。
屋内陶幺与金豆两人大眼瞪小眼,默默无言,片刻后,陶幺终于确定,眼前之人并不是演戏,所以?他是在死的过程中出了点问题?
陶幺喉咙火辣辣地疼,想喝水,缓解一下,但是见屋内唯二的人也是个半残废,尽管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个金豆是自己的小厮,他还是放弃了让对方给自己端水的想法。
“你刚才说,我是谁?”陶幺心里难安,于是重提旧话,至少要弄清楚身处何地。
“少爷,您是陶夭啊!”金豆的声音发颤,感觉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幼小幺?”陶幺前世之所以名为幺,只因他是孤儿院最小的孩子,老院zhang之前起名太多,脑子里已经没货了,所以干脆叫他幺儿。
“桃夭夭。”金豆这下真哭了起来,“少爷,您忘了奴才不要紧,您怎么能把您自己是谁也忘了呢?”
陶幺,哦不,现在是陶夭,他脑海里天雷滚滚,草!这他妈的都是什么名字?女里女气娘里娘气的
!
在心里问候了老天百八十遍后,也只能认命,“还挺符合的。”
夭,意早夭,所以便宜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