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滞留
花清袂2020-03-05 19:133,410

  “张毅同志,鉴于这几天你的优秀表现和对所里做出的贡献,还有在此次疫情中勇往直前的精神,特提前转正。”接到转正通知的张毅内心充满了感恩与激动,他就是我们熟知的小张警官,说实话几天下来,他的确很用心。慢慢的将这份喜悦藏在内心中,毕竟现在的大环境还不允许自己庆祝,一线还有很多悄无声息的奉献者。转眼间,疫情已经有二十天的时间,正月十五之后,更加忙碌起来。而这一次的任务非同寻常,因为疫情滞留在武汉的朋友大有人在,他们在这座城市打工拼搏、还有之前少数来旅行的,都因为这一次疫情留在了武汉。

  不管是社区的工作人员还是执勤的民警都在同一时间给他们送去了生活的慰问和祝福,原本这件事是由其他队负责的,因为临时调岗,现在由小张的一队人管理附近的几个小区中滞留人员。小张心里明白,做好这项工作的重点就是要与各个小区连通起来,然后一起搞好关系,把工作才能做好。

  每天的三顿饭,都是由社区工作人员亲自送到家门口,这样的工作已经在武汉各地区持续了将近多半个月,大家都成为了患难之交。当沉重的餐车铁轮从走廊走过,“哗啦啦”的声音,太熟悉不过了。很多人这个时候等在门口,或准备些许的零食,或等着给他们道一声:谢谢。

  分配组员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小张和一位年轻的辅警分到一起,还有这附近社区的管理人员,每一个小区再次划分片区,一栋楼层3-4人的负责制。不管是定期的测温还是送饭,整栋楼跑下来,也累的不轻。小张所住的安康花园,因为他对这里情况的熟悉,就近分配到这里,社区大妈更是老相识,是一位有六十多岁的高奶奶,身体还算硬朗,只不过这几天连轴转,有些吃不消。小张看不下去,便让高奶奶负责小区所有的一楼滞留人员,然后自己和辅警到其他楼层。

  “有电梯,没关系的。”高奶奶总是坚持说

  “那也不行,电梯是电梯,但这一层楼好几户,来来回回的,您的腿也受不了啊。”

  老人终究拗不过年轻人,只能听小张的。这跑上跑下好几天了,小张没有喊累。

  “张哥,我好像有点吃不消了,你这体格还可以。”

  毕竟是辅警,没有接受过高强度的训练,几天下来脚都肿了,“再坚持坚持吧,今晚带你去听演唱会。”

  辅警有些不相信,“现在都这样了,哪里还有演唱会,张哥,你就别逗我了。”

  “我自有办法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小张故意卖关子,“但是,咱先得把今天的任务完成,看看这些滞留的人员有什么困难,咱们能帮就帮。”

  在安康花园中,滞留的外地人其实不算很多,满打满算仅有三十余家,在这样一个有二十栋楼的小区内,有三十家滞留的,真不是很多,但每栋楼之间隔得很远,大家每天都要奔波在各个楼宇之间。最后一排的两栋楼是老楼,楼上没装电梯,虽然不算高层建筑,但最高层是六层,爬上去也是气喘吁吁。就在这六层,有一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原本是来武汉看黄鹤楼,却不想疫情爆发,之前住朋友家的他,不想添麻烦,主动上报了自己的情况,这才被当地的社区管理安排到了这里。

  “其实每天我都想自己下去取饭,毕竟他们真的不容易,一天爬三次楼梯,看不下去。”这是他时常说的一句话,但又有何奈?疫情特殊时期,待在家里就是对自己、对他人最好的负责了。

  像往常一样,小张一行人爬上六楼,之前他是高奶奶负责的。小张今天算刚刚到这里,“咚咚。”很快门就开了,仿佛他就等在门口一样。“你叫……钱力,对,钱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先是惊讶了一下,倒先没有回答小张的问题,而是反问,“警察同志,高奶奶呢,怎么没见她。”

  “楼层太高了,在下面呢。”

  “那就好,那就好。”钱力舒了一口气,将一张测温表单递过来,“没事就好,我就是钱力,警察同志,今天感觉不错,跟之前一样,这是我早晨的气温测试。”

  “那就好!今天开始,我们就负责你这块了,饮食什么的有需要,随时说。我看你是……你是已经滞留快二十天了吧。”小张翻看着记录本上的记录,他并不知道这一切,虽然高奶奶也介绍了诸多,但还得自己了解每一户滞留人员的情况才行。

  “对,快了。”

  “咱们减少说话,这个是今天中午的饭,听高奶奶说,你要吃回锅肉盖饭,这个是做好的,来,你拿着。”

  钱力接过来,“谢谢,谢谢。”

  小张粗略的打量了一番,蓬松的头发打成了卷,看上去已经有段时间没洗了,脚上拖着的拖鞋,鞋底已经掉了一半。“哎!”小张心里看着很不是滋味,他拿出钱包自行掏出三百元递给他,“给你拿点钱,你看看这里有什么生活急需的用品,你先买点,不够的话,你再说话。”

  “行行行……”钱力说着接过钱,他没有推让,因为他真的需要,“能留下你的电话吗?警察同志,到时候还给你。”

  “这个不用了,你留着吧。”

  “行行行,我……”钱力突然抽泣起来,“谢谢,谢谢你们。”

  “没事,没事,我们一起加油,一起加油,好吗?”小张鼓励着他,自己强忍着泪水,一边的辅警背过身

  “谢谢你们!”钱力往后退了一小步,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

  “没事,赶紧进去吃饭吧,一会饭就凉了。”

  谢谢你们的付出,谢谢你们的用心,那些最可爱的人。钱力的家人都在外地,现在也是非常担心他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一回到屋子之后,他便跟妻子通话,他早已习惯了这样,“媳妇,你看看,他们又送饭了,你不要担心我,我在这里很好,他们很热情,人很好。”

  “那就行,我们在这面也挺好的,也在隔离。那就赶紧吃饭吧。”

  两人草草几句,挂断电话,每天都是如此,问候一句“好不好”就足够了,生活就是如此。

  “张哥,我看前面那楼层还有一个最近才安排过来的,我去吧。”

  “好,你去,我刚好再熟悉熟悉。”辅警所言的这位住户,其实是在这里买了房子,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她,这回原本是要带着家人回外地过年,却因疫情滞留,前段时间一直住在宾馆,但宾馆紧急集中管理,被周围医院临时征用,成为了外地援助武汉护士们的临时宿舍。

  楼层并不是很高,仅仅在一楼,辅警敲开门,是一位中年女性,身材有些臃肿,戴着口罩,还未等说话,她便直接问,“今天是什么饭?哎?你们是谁,之前那个老婆子呢?”

  “饭都是分配好的,我看你这是三口人是吧,给你拿三份。”

  “我问你话呢,那个老婆子呢?早晨送来的粥都是凉的,我得找她。”

  “凉了你就热热呗,现在特殊时期,您这里有电热锅吧。”

  从门外可以看到,屋子里装饰的很华丽,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辅警内心有些不快,这位妇女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对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负责这块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说,我们……”

  “行了,饭送到就可以了,这些跟你说不上!”说完,狠狠的将门摔上,因为是在一楼,连小区外的小张都听到了。

  辅警回来没有说话,小张原本以为他要向自己抱怨一通,但是没有,看着他沉着脸,“没事,这家人高奶奶刚刚跟我说的,很挑剔,咱们别放在心上。”

  辅警摇摇头,“嗨,这算啥,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嘛。”

  一场疫情,看得见的是真情之间的传递,这些被滞留的外地人,他们都有一份感恩的心,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正如高奶奶在告诉小张后说的一句话,“没心思计较了,咱们做人、做事啊,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天,归于青色,红霞照亮天边,又一个傍晚到来。小张答应好带辅警去听演唱会,他做到了,此时有些闲暇,大家在小区内健身器材的地方坐着。夜,悄然黑了,这万家灯火点燃,星星点点……

  人们纷纷打开窗户,悄无声息,就听得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准备好了吗?”

  许久,歌声响起,回荡在这小区,听过那么多专业的合唱,这一次在这小区中的自发合唱,更振奋人心: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一场最平凡而最不平凡的演唱会,不管是这里的住户、租户还是滞留的外地朋友,都在此刻唱响《我的我的祖国》,几天以来,都是如此,不论武汉,其他的地方也一样,唱响着这振奋人心的歌曲,一线的朋友们,你们是否听到,在这后方之时,有多少人为你们加油打劲,有多少期望你们顺利归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辅警流泪了,这场演唱会,深流内心,对他来说,或许是内心的宣泄,又或者是那般一戳即破的脆弱。

  袅袅炊烟,层层楼宇,片片灯火连连,心意相通;

  谁与谁诉说这夜晚的静,

  谁与谁期盼着黎明将至,

  谁与谁期待着,黎明将至!

  (本章节中滞留送餐为真实事件改编,已化名。)

继续阅读:第15章 弥漫在深夜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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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江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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