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陈妈妈的白色红包
花清袂2020-04-05 09:363,511

  金银潭医院,楼外的枯树逐渐吐露新芽,这几日武汉的天气是有些转热,但时不时在那雾霭之下,看不见蓝色的天。无论是白天还是深夜,从楼下隐隐可见的重症病房,白天的时候,似乎在楼下就能听到一声声紧促的抢救声,而到深夜的时候,我们看得到,是那忙碌的白色背影所映在窗帘的情景,这金银潭医院不计其数的病房,每个身影看着都是那么亲切。

  医院楼下的空地上,停满了救护车,来来回回、往往复复、匆匆忙忙,几乎从未停歇,每天都会有新的病人被送到这里,也有各地来的医护人员驰援金银潭,仿佛已经成了常事,大家习以为常,蹲守在一边的记者,戴着口罩,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在记者车等待捕捉动人的瞬间。时不时那辆白色的面包车驶来,打开后车厢,都是做好的盒饭,这是我们熟知的“雨衣妹妹”,她没有停止送饭,或许在这里,才刚刚开始……

  “嘭嘭”,这是重症病房电闸合并的声音,沉闷声响的背后,便是忙碌的身影。

  张薇薇一行人到了武汉已经有十天的时间,这十天的日子,从以往的忙碌到非常忙碌,从以往的不适应到强迫适应,每一天的工作压力真的很大。想着退缩,她们的确有过,但是当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和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她们身上的家属之时,那一股从脚底升起的力量不断的支撑着她们。离开?从未想过,她们在这几天有过退缩,但从未想到过离开,这十天以来,她们被那种感动所触动,看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医护人员与自己一道并肩作战,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呢?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时不时发出病痛的呻吟,她们除了照料之外,还用最有限的时间给他们谈心,开导……

  这几日的张薇薇忙得不可开交,还好幸运的一点是,她们四姐妹都分到了这金银潭医院,但在医院里,她们分属照顾不同的病房病人,作为护士的她们并不羡慕医生的技术,她们心里知道,既然自己是护士,来到这里,配合好医生,照顾好病人,尤其是病人的情绪,这就足够了。陈静静是张薇薇她们新的护士长,比起张护士长来说严格了很多。

  “比我们张姐严格太多了,看到陈护士长的脸,我就害怕。”

  “听说她之前是在海军医院当护士长的,这次也是被临时抽调过来。”

  李慧思索着,“之前看到过她的资料,在咱们护士圈可是小有名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就对了,肯定是她,不过说实话,现在严格一些对我们有好处的。”

  “对呀。”这是四姐妹刚来到金银潭的第二天,因为要熟悉这里的一些业务,护士长陈静静并没有安排她们太多的事情。

  “哎?你们四个在这里做什么呢?”厉声传来,是陈静静,那个时候张薇薇她们还没有摸透陈静静的脾气,然而在几次打交道之后,原本就刚刚初出茅庐的四姐妹,对陈静静有些害怕了,“你们太闲了吗?要不要给你们安排更多的事情做?9号床的病人看了吗,张薇薇,你这个带头作用也不会起?还有刘冰冰、李慧,让你们不是去那面留观病人的吗?包文静,你做什么呢,自己做什么忘记了吗?看看你的口罩怎么戴的。”

  陈静静说着上前帮着包文静戴口罩,一边还抱怨着,“口罩一定要戴好,你们那面没有教你怎么戴口罩?现在疫情当下,你们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才能对病人负责,知道吗?要不是这次疫情,我一定让你把口罩戴100遍,好了,这回看着还像个姑娘,干活去吧。”

  四姐妹匆匆离开,陈静静看着四个人的背影,“不让人省心的孩子,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在此之后的八天,护士长陈静静几乎是每天都在挑着四姐妹的毛病,当然从别的病区,也传出来陈静静挑其他护士的毛病,仅仅这十天的时间,大家对于这位总管的护士长多了几分忌惮,“其实护士长也是为我们好,想想当时我们刚到实习岗位的时候,张姐可没少骂我们啊,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当时张姐的严格,有些护理方面的应急技能,我们现在都抓瞎了。”

  “照顾病患,其实也是一个提升自己的过程。”

  “不过你们想想啊,在今后如果想起来现在这样,可能还是最好的回忆。”

  张薇薇她们心里明白护士长是对自己好,因为这次的疫情真的不知道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后续的严峻程度又会达到怎样的一个点,谁都不得而知。

  都说最为严厉的人内心是柔弱万分的,身为海军医院调配来的陈静静更是如此,再怎么婆婆妈妈,再怎么挑剔毛病,看上去瞬间是这金银潭医院的女强人,但终究一点,大家明白,她更是一位女人。

  回溯时光,那是张薇薇四人刚来到金银潭医院进行报道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可能是让所有来这里驰援的人内心最为深刻的:医院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空余的床位,虽然说有空床,但是却已经被安排紧急备用,医护人员们几乎是在走廊中奔跑着,时不时的病房里就会传出急救的警铃。陈静静护士长的办公室在医院走廊的一个角落,明显看得出是一间存放器材的库房改的,立在墙角的几个空纸箱已然说明了一切。这种强节奏、高效率一下让大家喘不过气来。

  “我们会适应的。”张薇薇给大家打气

  跟随着对接的一位护士,张薇薇四人还有其他地方驰援的几位护士去见陈静静报道。

  “护士长,第一批护士到了。”

  “好,让她们先进来,我这一会忙完。”

  推开门,陈静静护士长正在给一位姑娘剃头,看上去这位姑娘的发量很不错,但是脸上却是红红的,陈静静见她们,“进来吧,姑娘们。这是一位藏族姑娘,也是刚才到的,从青海来的,哎呀,姑娘,你们青海的这个头发又长又黑,牛肉吃多了吗”

  一句话,让大家笑了起来,原本张薇薇还想着如何打招呼呢,却不想就这样破了尴尬的局。

  把随手的行李堆放在墙根,陈静静看了一眼,“你们都不用准备,这几天很多的爱心人士专门给你们准备了,里面是应有尽有!你们等会,我一会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哎!来这里也睡不了多少,随时就得等着命令。”

  所有的事情,陈静静都希望亲力亲为,其实是完全可以交给别人去办的,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她们脱了这防护服其实就是一帮孩子,我也有孩子,我知道做父母的对孩子的牵挂,她们来到这里了,我就要拿出做父母的样子,替她们的父母照顾她们,虽然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是,怎么来的,到时候怎么回去,这就足够了。”

  藏族姑娘低着头,张薇薇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多问。乌黑的长发梳成的小辫子,衬托着那高原红的脸颊,或许在某个日落的傍晚,一位藏族姑娘骑着马儿,唱着天籁般的歌曲,正驰骋在草原吧……包文静想着,想着……

  乌黑的头发落下,她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在理发店的时候,自己只是觉得头发没了,但当看到眼前的陈静静护士长拿着剪刀剪断这青丝之时,内心那种不舍荡然心头,她们不知道是为这藏族姑娘的长发惋惜,还是在为自己惋惜呢?

  “好了,央金,剪好了。”陈静静护士长说着将剪刀放在一边,从身后紧紧的给她来了一个拥抱。

  泪水再度浸湿了双眼,后来张薇薇才知道,一直和央金相依为命的奶奶,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失去了至亲。在青海卫校刚刚毕业的她,在新闻上看到武汉疫情的消息,自己独身前往……

  或许同样家庭境遇的人都会有一样的同情,一边的李慧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央金的手,“我们都会在一起,加油。”

  “嗯。”央金害羞的点点头,弯腰拾起一撮长发,静静的揣到衣袋。

  长发不再,青丝不再,留下的是一种值得怀念的青春,青春不再?不,在这次抗疫之后,她们会拥有更为夺目的青春。

  跟着陈静静护士长忙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了,很幸运的一点,央金和四姐妹被分到了一间宿舍,高低床和一张简单的桌子,这对于她们而言已经足够了,正如陈静静所言:只要是上了一线,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喝水,什么时候休息,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这一线,所有的时间都是给予了——生命!

  “来来,姑娘们过来!”待大家放下手中的东西后,陈静静把大家叫了出来,“都出来一下。”

  大家排成一队,陈静静拿着一沓白色的信封,乍一看,却是A4纸折的,然后用胶水粘合,“来来,给你们发红包,这个红包是白色的,白色的……(突然啜泣起来)这白色的就是纯洁,跟你们一样……也是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加油,为武汉加油!”

  要说后续为何张薇薇她们,乃至所有陈静静护士长下的护士们,都对她有着敬畏,并不是因为这红包,那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大家看到陈静静最为柔弱的一面,相聚便是缘,五湖四海聚在一起只为抗疫;在她的眼中,她们真的只是孩子啊!

  要说不因为红包,也非如此,红包的外皮是白色的,正如我们看到这金银潭中,那一朵朵盛开的花朵,白色无暇,这正是这次所有抗疫白衣天使的颜色啊,心,如止水还不够,心,如白玉无暇,这才是所有患者的放心与安心。

  (本章节中陈静静护士长(最爱唠叨的护士长)为真实人物原型改编,已化名。她的碎碎念,听着会烦,而却是句句忠告,句句关心,句句对孩子们的担忧。再坚强的女人,终究是女人……)

继续阅读:第31章 陈妈妈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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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江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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