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陈静静来到金银潭医院之后,很短的时间就被大家称之为“妈妈式护士长”,像张薇薇她们私底下有时候更是叫她“胡妈妈”,严厉和亲切之间,在每一次抢救病人的时候,配合的总是默契。这天,金银潭又收了很多疑似确诊的病例,陈静静刚安排完张薇薇等人的工作,这几日熟悉下来,似乎不用做过多的安排,张薇薇这四姐妹熟悉起来挺快,这几天自己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比起刚来那个时候来说,她们已然自立了。其实多多少少在黑龙江的时候,毕业不到三年的她们,经验还是少,对原先的张护士长有些依赖。这些成长陈静静看在眼中,心里总是想着:等待疫情结束的时候,等这些孩子们回去,就能独当一面了。
走近那间再也熟悉不过的病房,没错,这几日下来,陈静静对这个病房却是情有独钟,多了几分的照顾。元宵节刚刚过去没多久,作为这间病房中有一位新生婴儿,被确诊出了病情,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妈妈不知多少日夜以泪洗面,她原本感染了疾病,却没有想到把这个病带给了自己的孩子。看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她不断的亲吻着宝宝的额头。
“大姐,想没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孩子的爸爸还来不了吧。”陈静静从孩子出生的那天就知道,孩子的父亲就在离这里仅有五公里的检疫站工作,因为工作的忙碌,再加上这几日驰援武汉车辆的增多,他只有将对孩子的寄托深埋于心,“你还没有告诉他?”
起先,这位母亲是不想让孩子的父亲知道孩子也生病了,就在陈静静进来之前,丈夫打来了视频电话,“老婆,今天怎么样,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好……我……我有一件事要说……”
“是关于咱们的宝宝吗?”
“嗯……”
“不用说了,别太伤心,你要相信,咱们的医生是最棒的,你跟孩子都会好好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
“老公……谢谢你……”
几天下来突击的防疫知识补习,让丈夫也了解到了这个病的严重性和传染性,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在这场疫情之下,他怪不得任何人,母亲有了,孩子也有感染的风险,毕竟刚出生的宝宝抵抗力是最弱的,作为丈夫和爸爸,他宁愿沉浸在刚刚得知自己妻子临盆的那瞬喜悦中,他更深信,金银潭的医生一定会治好娘俩的。
“那就好,这事情吧,你迟早要让你丈夫知道,你丈夫也不容易,整天在检疫站,风吹日晒的,也算是对他的负责吧,大姐,你要放宽心,你跟孩子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陈静静说着上前摸了摸小孩的脸蛋,“看这小脸蛋,我想起我的孩子了,哈哈哈,哎,小宝贝,以后认我为干妈吧。”
病床上的母亲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肯定的说,“要是我们母子能脱离这次危险,就让他认你这个干妈。”
“开玩笑的,你说什么呢,孩子还是跟亲妈亲,再说了,你这孩子到现在名字还没有起好,我就算认了也不知道叫什么。行了,大姐,我不说了,你多休息吧,哎,这大年纪的怀个孩子真不容易,你就放心好了……”
话还在继续说着,门却已经关上了,仿佛剪刀一样,将陈静静的话语戛然而断。
“哎,你们怎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手续齐全吗?”刚出门的陈静静就看到两位女记者在病房门口等着她,“是……你们是采访我的,我还要去查房呢……孩子们干活我得看着。”
“没关系,我们就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你几分钟的。”记者说着一边将进出许可证拿了出来
她看了看手表,“行,那就五分钟吧,最多五分钟,你也知道现在这里太忙了。”
“快!”记者匆忙打开摄像机,厚重的防护服下,看不清她们的脸,但看着是两位姑娘年岁也不大,说实话这身单力薄的扛着这么大的摄像机实在不容易,“那我们……”
记者正打算问问题,却不想陈静静紧了紧防护服,“这样安全一些。”自己嘟囔着然后接着到隔壁的病房门口去看,“哎,那个不对啊,不对,你得压一下,对对,压一下,看着表数上去就行啊。”
两位记者相视一看,点点头,她们的眼神中已然决定,就这样跟拍。
“薇薇啊,你戴手套了吗?哦戴了啊。你一会你换个手套,你这个都用了几天了,一会换个手套,外面有人接的,外面有人的。听明白吗?你得听我的话,说几次不听,我一定会说到你听为止,记者同志,对对,这里……每个人,你一定要注意防护,现在来到这个医院,你就得自己管理自己,不像以前了。”
“那请问这次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跟着你来吗?”
“有啊,有啊!”眼前是一道走廊,记者终于可以问一个问题了,陈静静想擦擦汗,却发现自己被防护服包的严实,她笑了笑,“你看看我!这次我带了48个孩子过来,她们都是孩子,一部分在这里(金银潭医院),一部分在方舱那面。这里的孩子加上张薇薇她们驰援的,每天很辛苦的。如果我不把工作理顺,万一……你让我怎么有理由向她们的父母交代啊,对吗,再说了……哎?师傅……你怎么能从这里,这是不可以进的,这是污染区域,你看看,这个地面看着干净,其实都很脏的,你要保护自己,师傅听明白没有啊。我是为你好啊,不是不相信你。”
简短的采访,接近尾声,陈静静去处理刚才发生的这一幕。一位在医院做保洁的大爷,走到了病房区,打算清理垃圾。她极力的去阻止,那个速度很快的身影闪现过去,镜头记录下这一切,防护服的护目镜中,记者的眼中看到的是一个弱小的女护士长,这一路以来,她絮絮叨叨、碎碎念、不停地叮嘱着,她更将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的给了孩子们。
要说起她带来的这四十八个孩子,都是好样的,在她的眼中,张薇薇虽然是来自其他的地方,还有很多来自各地的驰援医护,她内心总是对她们充满着感激,武汉这座城,已然在这冬日,是一座英雄城。
而此时在方舱的其他孩子们,也是陈静静带出来的学生,有的更是与陈静静同样是护士长,但因为这次疫情,她们坚持要跟着陈静静一道前往武汉。方舱医院刚刚落成不久,很多设施的完善速度也跟得上节奏。刚到方舱的这几天,这些孩子们都住在附近的酒店中,酒店老板人很热情,早已关门的他,得知很多驰援武汉的医护来到这里,便又开门,将酒店主动让给了这些孩子们。
收拾客房,是酒店最繁琐的环节,每个房间都要细心的收拾一遍。酒店重新开门之后,作为酒店的老员工销售部经理程钰,赶赴酒店,她觉得酒店就是自己的一线,不管医护们在一线多么忙碌,到休息的时候,她一定要提供最为舒适的环境让她们休息那仅有的几个小时。
第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她记得很清楚。次日,当她带着保洁人员打开一间间客房的门时,她抹着眼泪转身离开……
“我从来没有见过,退房之前,他们离开之前,还给你把卫生全部做好。她们都是孩子,她们都要去一线,哪有时间……真的里面整整齐齐的,我一边刷门,我一边……我都不忍心再刷门了,不敢看下去了……因为,一间又一间,连着九间房,全部都是干净的,这九间房都是她们住过的。我第一次感觉到她们的心灵是那么的美好,她们就是天使!”当记者从陈静静那里了解到还有一部分孩子在方舱的时候,这才打问到的,问及酒店的程钰,她早已泣不成声……
程钰知道,这几天下来她并没有看到过她们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离开,方舱医院离这里有很长的一段路。陈静静带过的孩子都是好样的,作为一位严格的护士长,其实无形无影中,她早已是这些孩子的靠山,只有这督促的严格,只有这严格中的疼爱,才会让每个孩子全身心投入抗疫中,更会在某天,全然而归。
武汉这座城,比起以往少了些灯火辉煌,而在每一片区域的医院中,那照亮整栋大楼的灯火,散落江城。月,孤零零挂在天边,冷风时大时小,张薇薇她们的宿舍里,大家刚刚从一线下来,墙上的时钟已经指着凌晨两点,陈静静还在跟张薇薇她们开着总结会。
“哎呀!大姐啊,宝宝的名字有没有起好啊。”一大早,精神百倍的陈静静就冲进那母子的病房中,“今天感觉怎么样,一会让她们给你检查一下。”
“护士长,名字我起好了,就叫李援鄂!昨晚跟他商量的。”母亲爽快的回答
“哎呀!援鄂,援鄂,这个好啊,这名字太有才了。你知道吗,前几天,就是正月十五那天,有个叫宵逸的孩子也降生了。你看看,消除疫情,驰援武汉!多好,多好啊。”陈静静乐得合不拢嘴,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陈护士长,谢谢你。”母亲哭了,她看着在一边熟睡的孩子,“等我们有幸出去之后,你就是孩子的干妈,真的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啊。”
“说什么呢!什么有幸啊,是一定幸运!我已经有四十多个孩子了,这个可爱的宝贝,还是你跟他一起吧,不过这孩子百日宴的时候,记得请我吃饭啊,我也要带上我的孩子们,哈哈。你别哭了,都比我大,哭的再把孩子吵醒了。”
“一定,一定!”母亲破涕为笑
百日宴,并非遥远,三个月之后,便是春暖花开,不知为何,春暖花开这个词总是经常用在这部作品,想不到更好的辞藻代替。因为现在,不论过往,花,萌发,而百日宴,终会到来的。
(本章节中陈静静、李援鄂、宵逸,程钰,为真实人物事件改编,已化名。人人都在通过不同的方式,驰援武汉;这座城市中,没有工作的贫贱,只是我们的分工不同,用自己的方式,驰援这武汉最初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