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丹的气息终于是微弱下去,它不再发出愤怒的怒吼,也不再排斥白柒对于它的控制,就那么恹恹地,半死不活地漂浮在空中。
现在是封印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金光已经消,金纹也已经不见,这一切都已经被彻底的压制了下来。
阵法外,原本疯狂攻击的妖物也已经停留下来,他们痴愣愣地望着前方,不明白自己忽然被吸引的原因,就那么来回地徘徊在阵法之外,迷茫着望着里面。
盛山虞几人也终于有时间松一口气,却依旧还是不敢放下其中的警惕之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同时注意着阵法之内的情况。
他们是离阵法最近的妖,所以能够通过气息的强烈来猜测阵法内部所发生的事儿,金光还没有被彻底封印,他们隐隐约约地还能感受到金光的抵抗之意,双方都在苦苦挣扎。
白柒妖丹的所有力量都已经被他灌注进入苍霁的身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个封印的地方,一个不容易被别人找到的封印之处。
他正在使用内视法观察苍霁的身体经络,可是每次总是有一股不知名将他打断,让他不得不停下来重新开始。
这是什么东西?
白柒想要停下来去仔细观察,可是每一次到关键时刻便会被那东西给打断,让他不得不再次重新开始。
如此循环几次后,白柒选择放弃,他放弃去探索那团东西真实身份,现在最终哇哦的是先将那道金光封印住。
只要没有金光,苍霁金身的气息便不会暴露,那至少……至少暂时还能够是安全的。
白柒将金光封印在一个他人没办法想到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真正触碰到。
他承认在这点上他是有自私的因素在里面,但更重要的是,这次封印的过程竟然异常顺利。
最起码比刚才抽脱力量时要轻松得多,仿佛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一般,让他能够迅速得完成这个封印过程,白柒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还是忍耐着冲动耐心控制好了整个过程。
然而,他各番小心警惕之下,终究还是出现了意外。
就在封印将要结束之时,那团白柒一直看不清楚的东西忽然冲向了封印,不仅将白柒撞得吐血,同时也将封印撞得混乱。
周围的气息一下便混乱起来,白柒稳定着心神在最后一刻还是将封印过程完全,随后才再也支撑不下去,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昏迷之中的白柒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掉,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深渊,像是一只地狱的恶兽,想要将白柒吞噬。
白柒在挣扎,想要往上游动,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办法动弹,只能够任由着自己往下坠落。
身体变得很重…很重……没有一丝动弹的能力。
白柒不知道那深渊究竟有多长,却仿佛无穷无尽,永远都那般地绵绵不绝。
忽然之间,高空处投下一缕明媚的光,正好照耀在白柒的身上,牵拉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上浮动。
光很暖很轻,竟让白柒都多出了一种特殊的感觉,仿佛身体一下子变得暖洋洋,轻飘飘的。
他随着那道光一直在往上飘,仿佛穿越了九重天之外,临门三十六重天之上,他终究看清了那道光的来源。
是天经。
这才是真正的天经,白柒不会认错的,他曾经有幸见过那么一两次天经的面貌,从此便再也没办法忘记。
天经像是已经等了他良久,在白柒到达他身边时,便已经自行漂浮出去,白柒明白它的意思,身形一动,一齐跟在它的身后。
天经离开的方向是垂直下落的,放松身体一直往下掉的状态,待他们再次停下时,白柒恍惚觉得自己到了地狱。
这就是一片血海的世界,厉鬼在里面翻腾着,呼啸着,伸出双手想要将来来往往的东西一齐拉入下去随着他们一起受罪。
可再仔细一看,白柒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血海,分明是一片翻滚的岩浆,在那里面灼烧着无数的厉鬼,他们都是犯了大罪进入十八层地狱来洗脱罪孽的。
厉鬼本来就不会死,可他们会有痛意,在伤痛之时他们也会难以忍受地嘶吼。
这片岩浆便是他们沐浴的盛宴,他们要不断地在这片火海中清洗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在这片岩浆中沐浴,他们哀嚎着、悲鸣着……
但在他们看到有人从上面的桥上经过时,他们都会疯狂地向上翻腾,力求将那桥上之人拉下来,将他们变得同自己一样。
这片洗浴池,为的就是洗干净他们身上的罪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身上的罪孽却是不减反增。
白柒静静地看着,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随后,他们继续往下。
这一层,名叫刀山油锅之刑,这是为自杀者所特别制定的刑罚。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自己是没有权利来了结自己的身体的……可是,这一层地狱的鬼,竟像是比上一层还多。
他们分明都不是大恶之辈,却受着比之恶徒还要残忍的刑罚,要一步一步地爬上刀山。
最后在山下的油锅中沐浴洗罪孽,待泡得,只剩下一具枯骨后,再次去爬刀山。
刀山亦不是好走的路,每一柄尖刀都被烧得通红,它们一点一点地刺在鬼的身体上,将他们刺成千百万个窟窿,却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鬼是死不了的。
这是真理所在,已经死过一次了,来这里是为了让他们受苦受难的,定是不会让他们死去。
可是,这才第二层。
这才第二层,白柒便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无法忍受。
他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人世善恶,世态炎凉,却没有想到最低落的地方,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地方,他想要身同感受的痛苦,从来都没有同身感受过。
白柒沉默了良久,最后他才哑着嗓子道:“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他问的是天经。
从前他得到它时,它说他不懂人世,可如今他在这人世生活了几百年,却还是不懂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