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毛巾缓解了一部分眩晕感，双鸣勉强支起身，一入眼就是土难雄死不瞑目的惨状，那把水果刀插得极深，还有泊泊鲜血不断涌出。
“呕——”
他又趴下吐了个昏天暗地。
土难倩温柔地摸了摸双鸣的后颈，又用毛巾擦了擦他的唇角的污渍。
“他们很快就要来接你了，再忍耐一下。”
双鸣的脸苍白如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被撞开，首当其冲的是一脸紧张的谭力宁。
“谢谢你。”土难倩平静地站了起来，“不过要观落阴的话明天你还得来这里一趟。”
双鸣耳朵嗡嗡直叫，几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他在混乱中被谭力宁扶了起来，带上了车。
接下来土难家的一切就和双鸣无关了，他也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那具尸体的。
直到他惊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酒店靠着床头，盖着蓬松的被子，空调也被调到了最舒适的二十七度。
双鸣迟疑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是一杯泡着枸杞的热水。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也没透进来，离他不远处开着一盏暗黄色的台灯。
这样的环境可以让人放松，双鸣可以感觉到自己僵硬冰冷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回温。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打开，他警惕地抬眼去看，发现是提着食盒的谭力宁。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却熟稔的像老朋友一样。
“你清醒了？吃点东西吧。”他声音低沉，把食盒放在了床头柜上。
双鸣没去动那个食盒，低头抿了一口热水润了润被胃酸灼伤的喉咙，哑着嗓子问：“土难倩呢。”
提起那个小姑娘谭力宁顿了顿，“因为这件案子的特殊性，她暂时呆在D市的怪谈机构，等这件事调查结束就送她去疗养院。”
“要不是这件事我也没办法这么快来D市，不过事情交代完我就得回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食盒，香浓软糯的白粥和一笼鲜肉小笼包卖相很好，令人食指大动。
“吃点东西，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吧。”
双鸣迟疑了一下，勉强吃了小半碗粥就吃不下了。
味道很好，但是对他来说如同嚼蜡，之前土难雄的死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谭力宁没说什么，收拾完食盒又说：“明天就别去观落阴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那他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双鸣摇摇头，“我非去不可。”
“可是……”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脸复杂地什么都没说。
“既然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现在也不是谈话的好时候，你好好休息，等回去之后再联系。”谭力宁还要赶去交接这件恶性杀人案，正忙得焦头烂额。
“土难倩明天晚上会在机构人员的陪伴下去作法，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
双鸣说：“你好像在照顾战友的遗孀一样。”
他的脚步一顿，“你这样认为也没错。”
随着门关上，双鸣不知道为何松了口气，坐在床上随便打开了一部喜剧电影来看。
谢问颜那边也只是让他好好休息，大概是谭力宁说过什么了。
电影直到放完双鸣都没看一眼，他只觉得冷，无边无际地冷。
昏昏沉沉间，他似梦似醒，现实与梦境的交接模糊不清，他梦到了左郁泽坐在他的床边，用温暖的手轻抚他的面颊。
眼见时间快要到了，双鸣勉强爬起来洗漱了一下，坐上车又驶向了那个小区。
那栋楼下面占满了工作人员，好在小区人少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一想到昨天的事，双鸣的手脚都在不停地发抖，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咬着牙上了楼，客厅已经被蒙上了巨大的白布，这多少让他松了口气。
当他推开最里面的房门时，发现已经有另一个陌生女人在了。
双鸣愣了一下，一旁土难倩温声说：“这就是那位要和你一起观落阴的女士。”
那个女人模样姣好，一头乌黑的长发挽在耳后，她笑意吟吟地看着双鸣，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叫林青以。”
双鸣还在奇怪为什么发生了凶杀案之后还有人来观落阴，见她与自己说话连忙回过神来，报了名字并轻轻和她一握。
土难倩去做准备了，林青以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双鸣则在观察这个房间。
房间里的窗户全被堵上了，只有祭坛上的两根足足有婴儿小臂粗的蜡烛正燃着幽幽红光，上面供奉着不知道什么神，奇奇怪怪的符纸挂了一大堆，看起来繁琐又怪异。
昨天谭力宁还和他说，现在土难倩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让他千万小心些。
但从昨天土难倩杀了假法师到现在，不管怎么看都正常的不得了。
难道说还是晚上才会发作？
双鸣没有想太久，因为土难倩已经走了进来，把一张纸钱用红布包裹住，系在了他们眼睛上。
“切记不要睁眼，让自己放松，注意听我的话。”她的声音就在耳边。
双鸣闭上了眼，鼻间突然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
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没有。
他来不及多想，耳边又想起了一阵音调悠长神秘的音乐，听不出来是什么乐器弹奏的，还有土难倩的念咒声。
奇怪极了，这一切都奇怪极了。
双鸣心中闪过很多很多，最后记忆定格在了最后一次与左郁泽见面。
不知不觉中，奏乐声变小了，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一样，土难倩的念咒声却逐渐清晰了起来，他甚至可以听懂每一个词所代表的意思。
他发现自己可以看到了。
可他不是眼睛上蒙着纸钱和红布吗？双鸣茫然地伸手去摸，果真不见了。
“离开这个房间。”是土难倩的声音，但听起来好像是从天上传来的。
随后双鸣等了许久她也没有再说话，他只好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四周。
他还是在这个房间中，只不过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闪着红光的祭坛。
双鸣紧张地低声喘了口气，如此看来，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