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最终还是得以救治,只不过也有后遗症,她记得所有人,唯独记不起李荣来。
李荣惊恐地追问由里,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由里摇摇头,“这个是在预料之中,如今看来,她选择性遗忘了痛苦的事情,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荣点点头,转过头去看向老者,老者迷惑地看过来,奇怪这个男子为什么总是用一种很沉重和愧疚的眼神看向她。
她好像不认识这个男子吧,他为什么这个眼神。
李荣心痛地看着自己深爱的母亲,如今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老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我们认识吗?”
李荣先是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老者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给弄懵了,所以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老者转过头看向由里,开口道,“由神医。”
由里点点头,“你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不适?”
老者摇摇头,四处望望,“阿离那丫头呢。”
“来了来了,在这呢。”门外传来离弦急迫的应答声,不一会儿,离弦就满面春光地跑到老者跟前,清脆地叫道,“娘……”
老者闻言笑意更大,开心地应了一声,“唉……”然后把离弦拉下来,凑近她的身边,偷偷指着李荣的方向问他,“他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他那个眼神和表情又像是和我认识似的,问他他也不说。”
离弦难为情地看了看李荣,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娘啊,他是你儿子啊,这要怎么说出口。
老者看她也不知道,干脆下了逐客令,李荣还想多停留一会儿,由里拉住他,“李大人,这些事急不得,我这里倒有个办法,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
李荣点点头,“李某愿闻其详。”
老者最近很迷惑,那天那个人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怎么赶也赶不走,她也不是什么硬性子的人,这个人虽然挺奇怪的,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干脆就由着他去了。
老者在菜园里给菜浇水的时候,李荣就殷勤地去帮她打水。
起初老者是拒绝的,但人一旦上了年纪,身体就大不如前了,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自己打水,也挺好的。
李荣也不嫌累,娘有哪里需要他帮助的,他就往哪里赶。
他已经寻到老母的消息很快传开来,来请他的官吏是来了一批又一批,皆被他婉言相拒。
那些错过的时光,他要竭尽全力地去弥补。
老者对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疑惑排斥到最后的欣然接纳。
这个孩子不仅吃苦耐劳,性子也不是一般的好。
不能因为第一面就先入为主,再加上李荣也有和她解释,他那日的种种奇怪举动,皆是因为她长得太像他的母亲了。
老者看他说起自己母亲时,脸上的愉悦表情,夸赞道,“那她一定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母亲。”
李荣点点头,望着她说道,“对,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母亲。”
“那她……你怎么不回去陪着她。”
李荣闻言沮丧地低下头,“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她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老者看他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样,宽慰他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孩子你要记住,父母和孩子之间,只要你诚心悔过,父母是会无条件原谅你的。”
李荣有些愣愣地看着她,“她真的会原谅我吗?”
老者看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打趣他,“别告诉我你是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啊。”
李荣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那可不就得了,别太倔强了,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太有脾气了,抽个空回去看看他们,道个歉就好了。”老者继续浇着菜。
李荣也跟着浇起水来,低落地低着头,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是比杀人犯火更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伤害了他此生相依为命的母亲,居然还在妄想可以获得她的原谅。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赎罪。
他总是以为时间还很长,他总是以为父母会永远无条件地包容自己。
却忘记了,父母也是一个孩子呀,他们也会变老,也会像个孩子一样,希望从孩子上面获得自己想要的宽慰。
年少时不懂事,伤害了父母,却还想要获得原谅,谈何容易?
离弦望着院子里的情况,对着由里说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由里静静地看着远方,开口说道,“手术的最后时刻,老者曾有过短暂的清醒时刻,即便是在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想过要忘记自己的儿子,她一直念着的都是阿崽。”
离弦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说起这件事,“嗯?”
由里远远地望过去,李荣来回地挑水,老者柔和地浇着菜,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老者似是察觉到由里的目光 抬起头来冲由里一笑,由里也勾起嘴角,冲一旁的离弦说道,“走吧。”
离弦只得跟上去,日子重新回到正轨,离弦继续做着自己的苦力,她也知道,换容有多么不容易,再加上最近老者一事耽误,由里还需要一些时日来研究换容一事。
由里平日里接待一些病人,更多时候专心地把目光放在高级换容术上面。
经过老者一事,他挑战了自我,对于修习高级换容术,信心比之之前从容了不少。
时间回到迷情山谷中,换容过后的离弦近乎迷恋地望着眼前的大师兄。
莫气冷酷地点点头,刚要起身离去,被这名突然出现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他皱起眉来,不悦地望向那人,离弦笑开,“大师兄,弟子名为阿离。”
莫气因为这个名字短暂地愣怔一下,想起师祖也是说过,他叫阿离。
师祖真的是,演技那么拙劣,他从一开始就认出他来了。
那些小表情,那些小动作,是师祖自己都没办法察觉到的。
他自小看着他长大,对于他再了解不过。
想着想着,莫气忍不住想笑,嘴角勾出一个柔和的幅度,整张冷酷的脸也温和下来。
离弦看他面色有些缓和,还想再多说些什么,莫气已经出声打断她,“名字好听。”
离弦闻言面上一喜,下一秒莫气的话就让她如坠深渊,“可也不是每个人都配得上这个名字。”
她对上莫气冷酷打量她的目光,心里一慌,“你到底是谁?”
她慌忙解释,“我就是阿离啊,大师兄……”
莫气伸出手遏制住她的命门,“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快说,你到底是谁,究竟有何欲为?”
离弦害怕地直往后退,说实话,不笑的大师兄的气场很吓人,一双淬着冰渣子的眼神,仿佛要将她这个人钉出个窟窿来。
“我就是阿离……”
她话没说完,莫气已经难忍周身的怒气,“怎么偏偏那么巧,他叫阿离,你就叫阿离?”
离弦愣在原地,那位小师弟确实也叫阿离。
莫气冷冷地打量她,她眼里的含义,他再明白不过,只是懒的理会。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起某人的主意来。
师祖叫阿离,她就叫阿离。
这个名字什么时候在山谷中这么泛滥起来,还是一个生面孔。
玄虚一觉睡醒,掐指一算,嗯,是时候该吃晚饭了。
对了,莫气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算了算了,指不定去哪里鬼混去了。
离弦头上冒出冷汗来,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甚至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气氛陷入冰冷,莫气最终还是放开手,冷冷地转过身去,“别打你不该打的主意。”
离弦害怕地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气息,那样的大师兄太吓人了,原来这才是大师兄真正的样子么。
冷酷无情,没有一丝感情。
她有些彷徨地跌倒在地,一下子找不到自己所做一切的原因。
这一切都值得吗?
舍弃自己原本的样貌,却发现所思慕之人,并非是自己认为的那样。
他并不温柔,他冷酷无情,嗜血霸道。
那个温柔的大师兄,那个耐心的大师兄,都好像是一场梦一般,让她无法接受。
莫气慌忙赶回谷中的时候,玄虚正准备操刀做点什么,看到他回来了,很欢快地放开菜刀,识趣地躲到另外一边去,莫气无奈地宠溺一笑,拿起菜刀一顿操作下来。
很快就有菜的香气溢出来,玄虚是个食肉主义者,肉顿顿是少不了了。
不一会儿,一桌子晚饭已经摆上了桌,莫气快速地盛满一碗饭递给玄虚,玄虚接过来,哎呀,小徒孙一下子贴心了要怎么破。
玄虚也没有问他去哪里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一些日常,莫气是有问必答,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玄虚在吃,莫气鲜少有伸出筷子去夹肉。
玄虚习以为常,他这个小徒孙是个素食主义者,咱不能强迫他吃肉,所以这些痛苦就由我来承担吧,至于菜嘛,桌子上管够,反正我也不爱吃素的,嗯,这个也太合适不过了吧,徒孙吃菜我吃肉,两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