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发泄怒火一般说完，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顾景予默默看着父亲，心情又一次变得复杂。
所以母亲当年离家，确实跟莫晨晨有关，就算跟她无关，也跟她的父亲有关。
父亲口口声声说叶承曜的死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可是如果真的没有关系，母亲为什么因此跟父亲反目？
在父亲和母亲之间，他更相信谁的说法，答案不言自明。
所以就算父亲跟叶承曜的死真的没有关系，相信也是难辞其咎……
顾景予看着父亲气的通红的脸庞，感觉整个人无奈透了。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了不是我杀他！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为了他我的家也散了！如果我早知道是这种结局，当初我干脆自己动手了！”
“父亲……”
自从知道父亲对莫晨晨做过的事情以后，他心里其实一直痛苦纠结，只是被他用愤怒掩藏起来。
现在涉及到莫晨晨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又是一副充满仇恨的模样，他眼中的痛苦已经无法掩饰了。
“不是您把她送到我身边的吗？您现在又这样说，是想让她离我越来越远吗？”
“……”
老爷子被儿子这么一说，想起刚刚莫晨晨百般劝说自己，为了自己不惜赖在这里，心终于还是软了。
“我不知道她……如果我事先……”
试图解释的话只说了一半，老爷子自己收了回去。
怎么可能事先知道？
永远不可能成立，那么多年他将莫晨晨丢在孤儿院，任其自生自灭，根本不想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
“叶承曜当年被人追杀身负重伤，世界那么大，他偏偏跑来国内，还让人联系你母亲，说什么想见她最后一面……”
顾老爷子终于讲起发生的事，说到这里顿了顿，眼含怨愤看着顾景予，“我问你，如果是你，明明已经被人追杀，危在旦夕，你会去找莫晨晨吗？会把危险带给她吗？”
“……”
顾景予闻言沉默了一下。
脑中忍不住想到，如果是他，大概会第一时间把莫晨晨送离危险的地方吧？
但是，如果自己已经身负重伤，随时可能没命呢？
那时候自己最想见的人，除了莫晨晨，还能有谁？
想到这个问题，顾景予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要见母亲？”
“还能为什么？他喜欢你母亲，曾经他们订过婚！”
“……”
“可是你母亲爱上了我，我们结婚了，有了你，你离家的时候都八岁了，应该还记得当时我们一家三口生活有多幸福吧？”
“……”
顾景予眼神不由闪烁了一下。
确实，当年离家之前，他生活在一个十分幸福的家庭里。
正因如此，一夕之间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才格外不能理解父亲的行为。
“叶承曜在我们一家人和美幸福生活多年以后，跑来要见你母亲最后一面，你说他安的什么心？他被那么多人追杀，身边危机四伏，我不让你母亲去见他，有错吗？你母亲不但要去见他，还让我去救他……他是我的情敌！我没掺一脚追杀他已经不错了，我凭什么救他？！”
“……”
答案一点点揭晓，尽管顾景予一再提醒自己听到的只是父亲的一面之词。
然而或许是被父亲的情绪感染，他很难不跟着父亲的思路走。
“你母亲说我见死不救，还因为这件事带你离家出走……直到去世都没有再原谅我……你说，我该不该恨他，嗯？”
看到父亲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顾景予忍不住伸手搭在父亲的床沿，“别说了……慕容九说你情绪不能激动，你听话，好好手术，这件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顾景予难得关心的态度，终于让老爷子情绪缓和下来。
看着儿子，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说出的话却没有改变初衷，而且带着点赌气的成分，“我不手术！不是怨我吗？我就把命赔给他！如果不是为了把你养大成人，如果不是为了答应过你母亲让你们两个在一起，我早就追着你母亲去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
老爷子话没说完，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那点想法在儿子面前难以启齿。
然而顾景予还是听出来了，父亲这是担心母亲和叶承曜在另一个世界在一起吧？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那……莫晨晨的母亲又是谁？叶承曜结过婚吗？”
“结个P的婚，他跟自己一个女手下搞在一起，怀了孩子，见到你母亲以后，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你母亲，自己说是去引开敌人，结果被人杀了！你母亲一心想把那个女人带到安全地方，谁知道那个女人身上藏着枪，居然趁机想要杀了你母亲，如果不是我赶到及时，你母亲就没命了！”
“……”
顾景予闻言不由瞪大双眼看向父亲，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的父亲算不上莫晨晨的杀父仇人，莫晨晨的母亲却差点成了自己的杀母仇人。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她母亲为什么想杀我母亲？”
“还能为什么？叶承曜没料理清楚呗！睡了人家心里还惦记你母亲，就这么一步步把仇人带到你母亲身边， 你说他该不该死！”
“……”
顾景予有些无语。
总之无论叶承曜做任何事，在父亲眼里他都是一个该死之人，这点恐怕是无法改变了。
“那……”他决定转移话题，忽略这个问题，“莫晨晨怎么又被送进了孤儿院？叶承曜不是把她托付给母亲了吗？”
“你是没听到我的话吗？她的母亲差点把你母亲杀了！我没让她一尸两命还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就不错了，我还把人送你母亲跟前？我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