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故事开始时都毫无预兆。
百里家族为皇族,统五洲,治六国。
边疆未平,硝烟弥漫。
战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廑历十六年,时年新帝登基,北州与梧洲交战,北州王上野心勃勃,战火不过途经梧州,最终的目的,是百里皇帝直辖的位于五洲中央的帝都慕城,所谓狼子野心莫过于此。
皇帝百里渊位于朝堂正位,底下群臣各抒己见,一时间本该秩序井然的朝堂竟跟集市一般无二。
百里渊凝眸冷视,目光落在朝堂群臣一副天要亡我的嘴脸,忽然没有来由的斥了声,“闭嘴,”
“朕养着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告诉朕该怎么死的?”
“朕百里家族统天下百余年,是区区一个北州王可以翻的掉的?”
群臣噤声不语,一时间,朝堂之上满堂寂静。
忽而有个文臣颤颤巍巍的走出来,站在红毯正中奏报,“北州王不日将夺梧州,将抵帝都边域,届时,怕是……”
百里渊把玩着手里的玉珠,上好的翡翠透着清翠的颜色,毫无杂质。
朝堂之上无人应声,文臣眼角余光望向后头那位大人,得了指示,只得硬着头皮接着上奏,“只怕是我们养尊处优的公子兵,挡不住北州草原的精良骑。”
“公子兵?精良骑?”
百里渊手里把玩的翡翠忽然应声而碎,皇帝在凝视着自己掌心里的碎片,忽而冷笑,“我倒是得看看,何为公子兵,何为精良骑。”
顷刻之间,皇帝掌中的翡翠化为粉末,他一扬手,粉末随着风扬在整个寂静无声的朝堂。良久寂静之后听得皇帝淡漠的没有情绪的话语,“先帝曾言,若有定国侯在,便可稳固百里江山,朕信。”
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朝堂,“退— —朝”
朝堂群臣皆退,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话语言间提及,不过定国侯三字。
刚刚在朝堂上颤颤巍巍奏报的文臣此时毕恭毕敬的跟在另两个人身后,两人皆是冷脸,看不出丝毫放松的心情。
“没有想到新帝背后竟有定国侯这手筹码,是老臣失算。”
“难怪先皇最终选择传位与他,”,说话的人年纪还轻,却是一副老成模样,算得上一词老谋深算,“既有定国侯,百里渊这江山,是坐的稳当了。”
“王爷……”老臣还欲说什么,却在靖康王冷淡的眼神里闭了嘴。
“尉迟丞相,往后,莫要再提了。”
尉迟丞相心有不甘,却还是毕恭毕敬应了声是。
远方有宫人敲钟,百里鸣驻足许久,身旁陆续又宫人经过,对着他也是毕恭毕敬的神色,百里鸣忽而惊觉,此时是午时,百里渊继位也已经月余。
距离太子下位,百里渊逼宫,也过了月余。
“太子荒淫无度,先皇昏庸无道,或许定国侯选择扶持新皇,才是正途正理。”
边域庆玉关,定国侯立于城门之上,前方是一片荒芜的战场,定国侯带着十万人马,驻守庆玉关,请兵出战前,他与新皇秉烛夜谈,新皇许他一个政治清明的天下,他许新皇一个无人敢犯的朝堂。
只是,定国侯如今,年纪已大,已无年轻时那般骁勇善战了。
燕离端着汤走近,喊了声父亲。
定国侯低头,端起汤一饮而尽。
“燕离,明日你随着二叔回帝都,打仗不是儿戏,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你这等小娃娃撒野的地儿。”
七岁的燕离冷着一张脸,倔强的回绝,“师傅说,我该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
定国侯许久未发一言,忽而反应过来城墙风大,便带着燕离下去。
穿着甲胄的将士对着安定侯鞠躬,他带着燕离走过城墙,望着远处太阳落尽的余晖,难得和缓了语气,“燕家世代护国,代代都是在战场饮血解渴的将士,你世袭安定侯,继承我承平军,是该见识下战场。”
“父亲此战,几分胜算?”
燕离皱着眉,小大人的模样。
燕齐眉宇间又化不开的愁雾,却不知道该如何同这样一个小娃娃谈起,只道是,“等你再大些,再自己分析给我听。”
“师傅说,胜算不过五成。北州王和他的精良骑兵,很厉害。”
燕齐难得失笑,“我和我的承平军也很厉害。”
夜幕降临,四周沉寂。
廑历十六年,北州王与帝都战争打响,梧州兵败无援军到,其余三州各有援兵在途中。帅帐里只有燕离一人,久久凝视着布局图,定国侯带一队轻骑深入敌营,杳无音信已经三日。
外头可以听得见远方战场的厮杀,战马嘶鸣,狼烟四起,而七岁的燕离冷然静坐。
有将士跌跌撞撞闯入营帐,神色仓皇,眼角竟然还有泪。
燕离手里握着的茶杯倏然掉地,四分五裂。
廑历十六年十一月,边域平定,定国侯之身闯入北州王内帐,破困局,斩王首,凯旋而归,于庆玉关前命逝,归朝,得封护国公,供奉于太庙,享亲王待遇。
廑历十六年十二月,安定侯独子燕离世袭侯位,成为五洲最年轻的国公爷。
廑历十六年十二月,慕城下了第一场雪,百里渊最宠爱的妃子琛妃诞下龙凤胎,彼时天下还未完全平静,于是龙子起名百里候宁,寓意这天下,是时候归宁;凤女起名百里祈安,祈祷天下安稳平安。
那天,帝都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
燕离坐在城墙上,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珠子,抬头久久凝视着天空的烟花盛宴,默然无语。
身后忽而听见脚步声,燕离把玩着琉璃珠的动作一顿,收了懒散,起身朝着来人微微鞠躬,“师傅。”
“嗯,”赵轻寒视线落在燕离冷漠的脸上,“今日,我亲自面见皇帝,请辞归隐。”
“师傅?您……”燕离眼神中仍然还有几分孩童的稚嫩,毕竟还是个小娃娃,纵然冷漠了些,可眼神里迷茫的依赖还是无处可藏。
“带你一同,你可愿随为师走?”
“愿。”
“那帝都呢?”赵轻寒稍一挑眉,尽管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但没有想到燕离如此干脆。
“学成归来前,澄明守着。”
夜空里的烟火在少年挺直的脊背后绽放,那绚烂的光彩,比不上燕离眼里闪着的光芒。
廑历十六年年末,国师赵轻寒辞别镇守边疆,护国公燕离随师暂别帝京。